气氛似乎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
桑临川 冷着脸,走到南倾身后,手握着轮椅把手,爽利地将轮转转了过来:“你病房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南倾神情一僵:“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桑临川 脚步停了几秒:“你病房在哪儿?”
语气透着点威胁的意思,好像南倾不说,他就不走一样。
南倾还未褪去红意的眼角微垂着,不情愿道:“5楼,23床。”
桑临川 闻言,不觉一愣。
南倾在5楼,而莫母就在6楼,她应该是不知道莫母被他接到这儿来了。
将南倾推进病房后,桑临川 无比自然地掀开南倾的毛毯,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放在她的背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南倾立刻就抓住了轮椅扶手,眼一瞪:“你干什么?”
桑临川 看她全身都防备起来的样子,微微凝眸:“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矫情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南倾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病床上。
南倾只觉所有气血都冲上了脑门,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被这一起变得通红。
她瞪着桑临川 ,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桑临川 将被子给她盖好,撞上南倾那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的眼神,眼眸里的情绪也淡了下去。
南倾扭过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以前让她伤心现在让她生气的男人。
她还曾幻想过,如果桑临川 直到她没死,对她的死里逃生会不会改变态度。
哪怕当她是个朋友,给一句敷衍的关心也行。
他倒好,还是能用最短的话来最大化的伤她的心。
“谢谢,你走吧。”
南倾开始下逐客令。
桑临川 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低垂着眼,视线再未从她身上离开。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南倾抗拒地回了一句。
桑临川 眉目瞬时爬上一层冰霜:“为什么离开?怎么回国的?谁救了你?”
南倾嗤笑道:“抱歉,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她侧脸线条柔和,但说来的话却字字刚硬,恨不得用这些字把桑临川 砸出去。
桑临川 下颚一紧,再次有种将南倾的脸转过来的冲动。
难道非得他红着眼流着泪紧紧抱着她,告诉她这两年他有多想她多后悔,她才肯心软一些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至少还没到那种程度。
虽然桑临川 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靠近南倾。
然而,南倾又冷飕飕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桑临川 的神情像是被冰封了一般,虽然没有说话,但南倾却依旧感觉到他那冷厉的气势向她扑了过来。
“脾气又见长了,又找到人给你撑腰了?”桑临川 冷嗤一声。
南倾眉目一狞,转头死死瞪着桑临川 ,差点哭了出来:“桑临川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桑临川 眼底的晦暗让人害怕,但微蹙的眉头似乎带着些悔意。
他只是想让南倾坦诚些,却又说了伤了她的话。
而南倾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看到我没死,其实你心里很失望吧?”
南倾紧紧攥着被单,力气似乎比做复健的时候还要大。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我什么样的解释才能让你满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也逐渐发颤,语气更是不由地带上了委屈。
从认识桑临川 到嫁给他,再到离婚,她遭受了他多少冷暴力,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他给她最多的东西就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哪怕在这两年里,都记不起一点有温度的回忆。
桑临川 心底一颤:“南倾……”
“因为我没死成,所以你要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吗?”南倾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
桑临川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下颔的线条绷着,每一个弧度都透着低气压的凉意。
“哒——哒——”
几滴晶莹的眼泪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几朵浅灰色的花。
桑临川 一怔。
这是南倾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豆大的泪珠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带着一股锥痛。
他张了口,想要安慰两句,一声“南倾”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乔辰枫在门口就看见南倾低着头在抽泣,心一急,也没看清旁边的人是谁,直接走了进来从柜子上抽出纸递给她。
“你怎么了?”乔辰枫关心地问道。
南倾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看着被眼泪浸湿的地方发愣。
乔辰枫眉一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他正要斥责两句,却见眼前人是桑临川 的时候,,满是怒气的眼神变成了诧异。
“夜辉?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乔辰枫的疑问,南倾也惊讶了,她抬起头,见桑临川 的眼神不知何时再次冷了下来,甚至比以前更要刺骨。
桑临川 看着乔辰枫,想起他曾说“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那么他的女朋友,就是南倾吗?
他漆黑的瞳眸似是带着浓浓的硝火气:“看来这两年你过得很好。”
桑临川 的目光在乔辰枫身上,但南倾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而乔辰枫误以为桑临川 是在跟他说话,回头看了眼南倾,也忘了刚刚的事,咧嘴一笑:“是挺好的,毕竟多了个人。”
桑临川 压着火,连嗓音都发哑:“挺好,挺好的。”
他紧握的左手指缝中挤压着戒指,似是想将它碾碎一样。
南倾带着些许残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桑临川 顿时觉得他听可笑的,悔恨了两年,思念了两年现在看来更像是自作多情。
又或者是他该受着的,就像当初他对南倾一样。
乔辰枫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桑临川 和南倾好像认识。
“你……”
他才长了口,桑临川 忽然转身离开,走的让他猝不及防。
南倾绷直的背在桑临川 消失在门外那一刻彻底的软了下来,她看向窗外的飘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着眼泪。
乔辰枫将手中的纸再次递了过去,她才接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道谢,反而低声说:“对不起。”
“南倾,你认识夜辉吗?”乔辰枫忍不住问道。
南倾没有回答,还是看着窗户。
桑临川 对她的刻板印象始终没有改变,哪怕她再死一百次,也改变不了。
她只是抱歉,用乔辰枫来做挡箭牌。
南倾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乔辰枫愣住:“那你刚刚哭什么?”
南倾将眼泪擦干净,缓和了一下情绪:“刚刚轮椅卡住了,他路过帮就送我回来了,至于哭,我想我妈了。”
半真半假的话却乔辰枫相信了。
“过几天我带你去看她吧。”乔辰枫提议道。
南倾想了想,点头:“好。”
不过她没有打算出现在莫母面前,只用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出了医院,桑临川 还没上车,突然以前打在车门上,“咚”一声响让路人都吓了一跳。
他看着车窗中自己的影子,脸色难堪,眼底满是阴翳,薄唇微张地喘着气。
桑临川 转头,看向住院楼5楼的地方,心口又闷又疼。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南倾会和乔辰枫认识,更想不到他们居然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想到这些,他就跟被人用刀子捅进胸口一样。
他看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黑着脸伸手将它取下,可才抽到骨节的地方,他动作一顿。
戒指银白色的光比血更刺眼,让桑临川 不由想起两人登记交换戒指那天。
他不情不愿,南倾虽然很安静,但眼底的欣喜藏不住。
桑临川 唇角不觉弯起了一个小弧度,可眼中却又透着浓厚的无奈。
最后他还是将戒指推了回去,最后望了眼住院楼,上车离去。
自从那天和桑临川 撞见后,南倾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每天醒来,她的床头都会多一杯热牛奶。
起初她还以为是护工或者护士,但是她问了句句,她们都说不知道。
南倾捧着还温热的牛奶,心绪万千。
乔辰枫要忙公司的事,两天才来看她一次,乔露回家了,除了他们兄妹,就只有桑临川 知道她在这儿了。
她抿了一口牛奶,暖意直达心底,又带着些许苦涩。
桑临川 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才挖苦讽刺她,这是表达歉意吗?
一转眼元宵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南倾看了眼窗外,天阴沉沉的,眉头蹙了蹙。
桑临川 每天都在她没醒的时候来,他不用上班了吗?
正当她逐渐走神时,乔露的声音在病房里跟炮仗一样炸开了。
“姐!”乔露几步就跑到了床边,惊喜道,“我刚刚听护士说你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南倾点点头:“嗯,但不能站太久,而且还要靠东西撑着才行。”
乔露咧嘴一笑:“很厉害了!看来不用半年,不对,应该说不用三个月,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南倾也笑了:“但愿吧。”
她眼底忽的荡起一阵迷茫。
腿好了,她能干什么?以前她是空乘,可以后也不能继续做空乘了,她的遗传病病没有好,不过是在靠药抑制着。
否则,她的记忆力可能会继续极具退化了。
“对了,我刚刚遇到之前救你的大叔了。”乔露说。
南倾愣了一下,仔细分析了一下。
之前救她的……大叔?
是桑临川 吗?
南倾突然笑了出来,乔露的称呼直接将她和桑临川 拉开了一个辈分。
“他脸色好像很不好,还差点晕倒了。”乔露一只脚盘在床上,低头玩着手机。
南倾的笑意凝固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