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看了眼电脑屏幕,暗暗祈祷今天股市一定要来个开门红。
他嫌周洲太天真,金万这样的案子背后,哪哪儿都是利益勾结与博弈,他推脱道,“这周太忙了,我手上还有一个 NFT(非同质化代币)的案子要忙,金万的事,下周再说吧。”
周洲眉眼跳了一下,她听得出这是托辞,但她没有退让,继续说,“眼下金万是墙倒众人推,林老板出来四处求情,也没什么用了。那些债权人都虎视眈眈,听说有些人就是想要趁着金万要垮不垮的时候,大肆捞上一笔。”
“方总,金万如果真的垮了,影响的可是将近十万普通人的就业。”
江桃斜着眼瞥了下周洲,他就是她口中那想要乘人之危的人。
确切的说,是信通老板程安明。
程安明看上了金万一套投产不久的专用设备,想要用 3 折的价格也就是两亿出头,背地里联合金万大股东一起吃下。
金万若是正常出售这笔资产,能够获得 5 亿资金,能暂缓燃眉之急,再从长计议的话,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但若只贱卖得来两亿元,金万就是真正的回天乏力,再也无法活过来了。
“要是我们拿下金万的评估业务,重资产评估部甚至信通今年都可以跷着腿玩了,”周洲低头看着咖啡,语速不急不缓,“其实某种意义来说,信通接了金万这个案子,是双方共赢的事,往后金万会念着信通这次的恩情。”
江桃哼笑了一声,看来老板程安明,根本没告诉周洲,有人在背后逼着金万贱卖资产,信通不仅不想去淌资产评估这趟浑水,还在跟着为虎作伥。
他心里笑话她就是头给自己干活的牛,“你别太天真了,”江桃有些嘲讽的说道,“有人想让金万早死早超生,是你我惹不起的人物。信通还要在重庆混下去,做不做金万的业务,我说了不算。”
江桃用食指,朝上指了指。
周洲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偏偏周洲有着自己的原则,她知道,金万生死攸关,牵扯着众多普通人的利益,她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至于背后的什么浑水不浑水,她才不想管。
昨天听金万林总说起来,信通老板程安明并不打算接金万的案子时,周洲气了一晚上。
“那我问问老板,”周洲说道。
江桃没吭声,拧着眉头。
周洲见聊不出结果,冷笑了下,正欲起身,看到江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扫了一眼。
今天不用出项目,她穿了件烈红色深 V 领 T 恤,外搭蓝色破洞牛仔外套,下身穿了短裤,露出两条白皙细挺的大长腿。
只这一眼,周洲就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觉得很不舒服。
果然,江桃开口说道,“你去找老板的话最好换一套衣服,”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周洲有些嫌恶,“这一行都是些糙汉子……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在业界风评本就不太好,你还不收敛一点,穿成这样就去找老板?”
周洲风波不动的站起身来,冷着一张脸,故意脱了身上的牛仔外套,拿在手里,V 领将女人胸前特有的韵味彰显无限。
她成心恶心他,朝他微弯了上身,“方总,工作上的事情,你说了算;但是穿什么衣服,那是我的自由,我说了算。”
凭什么做这行,就要让她穿成一个糙汉子的样!
周洲不屑的想,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2章 遇见何彦
周洲坐在办公桌后,打开电脑,心思却仍在金万上。
看来公司是不打算接触金万这笔大业务了,如果这是老板程安明的意思,那么想来江桃是知道其中原由的,就她不知道。
重资产评估这个领域,极少有女性能够做出头。
周洲在信通这五年,红眼航班都不知飞了多少趟,硬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糙汉子,烈日也好,暴雨也罢,跋山涉水,一步一步的丈量了无数处厂房、建筑物、烂尾楼......这才将一穷二白的重资产评估部从只有她一个人做到三十多个人。
信通有一半的营收都是靠着她主导的重资产评估部拼回来的。
然而,这又怎么样?
在老板眼里,最终,她依然不过是工具人而已。
周洲心里冷哼一声,她从出差前一晚的饭局就看明白了,她为公司拼死拼活,程安明却只拿溜须拍马,毫无专业能力的江桃当自己人。
电脑上图标闪烁,有新的邮件进来,周洲顺手点开,心里还在琢磨程安明不碰金万业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邮件不看则罢,一看,周洲肺都要气炸了。
邮件是公司 hr 发的,宣布江桃从即日起,晋升为公司合伙人。
程安明将消息藏得还真是严,她之前连半点口风都没有听到。
藏这么严实,是怕她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工具人?
不管是哪种,周洲一瞬间就对信通失望到了极点。
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颇为气闷的抄了起来,是上周做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每年的例行公事。
周洲无意识的随手点击翻看。
“乳腺囊肿,直径 3.2cm,建议门诊复查。”
短短一行字,周洲一眼扫了过去,当下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愣了一秒后,她再将那行字看了一遍,直接打给了自己当医生的闺蜜简源源。
简源源正在忙,掐了她的电话。周洲将报告截图发了过去。
没一会儿,简源源电话就回了过来,周洲刚一接起,对方一通咆哮就排山倒海般传了过来,“滚来复查这囊肿是良性还是恶性!都他妈叫你别这么拼,这病就是累出来的,累出来的!”
这次是周洲掐了电话,从顿悟开始,她的心情就很憋屈,那封邮件之后,更是糟糕透顶,她不想在电话里跟简源源吵,何况,她说得对。
信通这家资产评估公司最累最重最能挣钱的活儿,几乎都是她一人抗下来的。
累死累活五年啊。
只是个工具人。
晋升没她的份儿。
3.2cm 的囊肿,良性恶性未知。
很好,这五年的收获不错。
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以为还是简源源打来的,看也没看,没好气的接了起来:“干嘛!”
“气这么不顺?那不如考虑下上次饭局上我的提议?来基德好了,工作轻松,直接向何彦汇报,还没人给你气受。”
电话那头是基德合伙人于海洋的声音,何彦正是基德的老板,前段时间,业内传得沸沸扬扬基德的老板和合伙人,因为价值理念不同,要分道扬镳……
周洲这才看了眼电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致歉。
于海洋是她的师兄,也是领她进这一行的人。
“真抱歉就过来基德,何彦会支持你,但绝不会干涉你。”
“信通是累你一个人成就团队,但在基德,是累团队来成就你一个人,躺着晋升合伙人不香?”于海洋努力想说服她跳槽到基德去。
每句话都从周洲耳里滑向她此时坠着一颗囊肿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