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十八岁之前的南词都被这两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穆长安十分理解这两人的心情。
于是她耐心道:“我还从未出过南越,我想跟着小叔出去看看。”
这里面最淡定的反倒是南农。
他放下筷子,笑容中带上一丝兴味:“看来我们小词儿确实是开了窍了。”
穆长安淡定自若,反正以前的小公主是个小傻子,既然神僧苦海断言她灵智开,那她表现的特别一点应该也没什么。
南越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愁的眉头紧锁,这倒让穆长安看得于心不忍起来。
她小声又委屈地说:“九州大陆那么大,我却见识如此短浅……”
孩子聪明了也不是个好事。
“既然如此……”南越王神色变换半晌,咬牙道,“不如明天孤就传位于太子,父王亲自陪你游览九州。”
穆长安:“……”
太子南离:“……”
下一秒,太子起身跪下:“父王年富力强怎能退位,还是由儿臣亲自陪同妹妹,父王放心,儿子一定照顾好妹妹……”
看着这两父子推来让去,仿佛那王位是什么烫手山芋,穆长安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南农沉下脸:“胡闹!”
那两人一滞,南农冷冽眼神扫过两人:“小词儿跟着我,你们不放心?”
穆长安悄悄松了口气,内心给南农竖大拇指。
这一家子果然还是小叔靠谱。
那两人不说话,但心情显然不佳。
南越王室人口不丰,王后过世后南越王便未再娶,膝下只有南离和南词两个孩子。
除了有个王室头衔,一家人相处起来其实与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虽然只相处短短时日,但穆长安十分喜欢这种氛围。
内心里,她更感觉仿佛她生来就与他们是亲人。
若非穆靖的原因,她也不想离开这里。
南农缓下口吻:“治好楚皇最多三五月,届时我们便会回来。”
南晟和南离听见这数字越发难受,连饭都吃不下了。
穆长安亦是难受:“父王,哥哥……”
最后还是南晟长长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留不住的,去吧!只是你要记得你家里还有个老父亲,别一去不回……”
长着一张棱角分明俊美冷脸的南离不甘示弱:“还有哥哥。”
穆长安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翌日,南越驿馆。
祝铭盛看着案头的文书。
翻看半晌,他将手中文书合上,低声呢喃:“南词,十八岁,真是好年纪!”
沉默许久后,他又苦笑一声:“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巧合。”
长相如此,名字竟也如此相似。
午时过后,暗卫传来消息。
“王爷,南越王他们同意了,这份密函中写了他们的要求。”
祝铭盛打开看了一眼,眉心微不可查地舒缓。
“答应他们,问问几时可动身?”
早就听闻神秘的南越王室不同凡响,性子超脱,人品也极佳,这也是祝铭盛会来此求助的原因。
这次一见,果然如此。
暗卫回道:“药圣说了,只要您答应,随时。”
祝铭盛心下一松,颔首:“那就去准备一下,今夜便走!”
皇兄那边情况紧急,他必须争分夺秒。
只是想到要走,他脑海中又浮现宫宴上那张灿若骄阳的脸。
祝铭盛咳嗽起来,又以手抵唇掩住。
当日晚上,南越王城城门口。
两行人马汇合。
祝铭盛打马上前:“药圣前辈对不住,大部队明早出发,我们轻装简行,这一路上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
南农摆摆手:“救人要紧。”
祝铭盛刚欲点头,却在看见南农身边的人时眼眸一定。
“这位……”
南农瞥了眼做少年公子打扮的穆长安,颔首:“家中小孩儿跟我出去历练,王爷不会介意吧?”
祝铭盛心中一动,隐约有什么浮现,又强行压下去。
他若无其事道:“无妨!”
穆长安却并未看他,而是一直对着城楼上招手。
祝铭盛余光一瞥,竟是南越王和南越太子!
关于心中最后那点猜疑尽数散去,这小公主,果然如传言一般受宠!
那就……更不可能是穆长安了!
第20章
南越国与楚国离了数千里,纵使一行人轻装简行日夜不停也要近大半个月。
一开始祝铭盛还以为那小公主撑不住,却发现就连随行的侍卫已经露出痛苦神色,她却仍是一声不吭。
最终还是祝铭盛忍不住对着南农道:“南前辈,若是……公主撑不住便跟我说,本王可以安排马车。”
南农还没说话,穆长安便歪头道:“加上马车,路程最少拖慢七八日,永安王心这么大,楚皇陛下撑得住?”
那神色无辜中又带着嘲讽,这是祝铭盛从未在穆长安脸上见过的神情语气。
对着这张脸,祝铭盛心忍不住软下来:“公主可以随后赶来,身体要紧。”
穆长安一挑眉,半年时日,祝铭盛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
不过想到他看见自己这样的长相,却装作从未相识,穆长安松了口气之时心中又有些怨怼。
她冷哼一声懒得说话,南农淡淡道:“家里人交代了,她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永安王见谅。”
祝铭盛默了默又咳嗽起来。
南农忍不住道:“永安王总是咳嗽,不若让我为你把个脉?”
祝铭盛摇头:“老毛病了,南前辈不必费心。”
再往后几日,穆长安就感觉休息的时间似乎长了些许。
不过她时常感觉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穆长安转过头去,只对上祝铭盛仿似在发呆的眼神,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心中嗤笑一声,偶尔祝铭盛跟她说话,她也是爱答不理。
祝铭盛心中暗暗奇怪,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默了他又自嘲,他确实挺不招人喜的。
祝铭盛想在南词身上找到那个人的痕迹,却无法自己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穆长安喜欢什么,爱做什么,又有哪些小动作。
这半年来,他无数次回忆,可每一次回忆,都只能让他看见自己的冷漠。
这让他一次比一次更恨自己,恨到想毁了自己。
半月时间一闪即逝,临近进城前,祝铭盛打马来到穆长安面前,递给她一块丝巾。
穆长安蹙眉:“永安王这是作甚?”
祝铭盛顿了顿,哑着嗓子道:“或许有些唐突,但公主的容貌不适合在盛京出现。”
穆长安挑眉:“为何?”
祝铭盛看着那张艳色倾城的脸,拳头握紧,声音故作平静:“本王的妻子,楚国的骁卿侯,与公主容颜一般无二。”
说这话时,他眼神一错不错盯着穆长安,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穆长安眼中出现一抹错愕:“骁卿侯?”
她死后,祝玄竟给了她如此荣耀?
祝铭盛没错过她脸上的震惊,试探的心思淡去,微微颔首:“这可能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确实是真的。”
一旁的南农神情古怪:“当真如此?那为何永安王一开始不说?”
祝铭盛沉默无言,不知如何开口。
穆长安嘴角勾起:“为何跟她一样,我便不能露脸?永安王不若将她叫出来,我们或许还能认个姐妹。”
说到这里她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南农:“小叔,我父王年轻时游历诸国可在楚国留下过什么露水姻缘吗?”
南农抬手轻拍她的头:“别胡说,你父王这辈子只爱过你母后一个人,更是只生下你跟你哥哥两个孩子。”
祝铭盛苦笑一声,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的妻子,在半年前的云鹫城之战中……牺牲了!”
听闻他一口一个妻子,穆长安只觉得胃里有些恶心。
倒是南农先是一声抱歉,随即看着穆长安手中面纱,轻声道:“小词儿,戴上吧,别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