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厉少霆一把攥住她的肩：“不就是因为我最近太忙没有好好陪你吗？况且我再忙也都回家了，你就不能体谅我，至于要闹离婚？”
他带刺的质问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顾知意的心口。
为什么再忙都回家，还不是心底有愧？
这一段时间来她将他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此刻也再没办法隐忍下去。
顾知意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血丝。
“我不该离婚吗？我疼的连杯水都拿不起来的时候，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去陪温菀，那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拆伙、装修新的办公室，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了温菀吗？你还给她洗草莓、买钻戒、和她参加家宴、帮她准备庭审材料。厉少霆，你敢说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顾知意说完，肩膀因气愤而不停颤抖，而她的小腹不知为何竟也隐隐作痛起来。
厉少霆的眸色晦暗地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
诡异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四目相对，只剩一片冰凉。
十年的感情，七年的婚姻，顾知意本想离开的体面一些，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可到底还是变成现在这种撕破脸的场面。
厉少霆抿紧唇，这样歇斯底里的顾知意是自己没见过的。
他心底越发不安，下意识去抓顾知意的手：“是，但至少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更没想过离婚！”
闻言，顾知意浑身一顿。
因为他没想过离开，所以自己也没有提离开的资格吗？
她没想到厉少霆能说出这种话。
顾知意狠狠甩开他的手，嘴唇都快被咬破也没让眼眶里蓄着的泪水掉落。
“厉少霆，你真让我失望。”
“我们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厉少霆正要拦时，大门处却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而下一秒，温菀施施然走进，
瞧见客厅里的两人，她声音娇柔：“少霆，你们在吵架吗？”
顾知意看着她拿着自己家的钥匙，瞳孔骤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心碎成无数碎片：“你就这么等不及要把这个家的女主人换了，连钥匙都给了她！”
厉少霆一怔，他根本不知道钥匙的事。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温菀已经走近挽住他的手臂，对顾知意柔柔一笑：“你和少霆不是马上就离婚了？这里马上就是我和少霆的家了，我有钥匙也是应该的吧？”
“还是说你打算继续赖在这儿不走？”
最后几个字温菀咬的很重，每个字重重刺进顾知意的心里。
走，怎么不走？这么恶心的地方她一秒都待不下去。
顾知意扯出抹讥讽的笑：“放心，我现在给你们让地方。”
话落，她转身便往外走。
厉少霆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温菀！”他甩开温菀的手，厉声怒喝，“你闭嘴！”
厉少霆上前就攥住她手臂：“顾知意你听我解释，不是我让她来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哪怕后来感情淡了，激情退去，他也没有想过要和顾知意离婚，另娶她人！
温菀没想到厉少霆会这样，一时间也被吓到了。
而顾知意只是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放开！”
她心底像是堵了块石头，再在这里待上一秒她都受不了。
温菀看着厉少霆眼里对顾知意的在意，心中嫉恨。
伸手便去扯厉少霆的手：“少霆你拦着她干什么？她要走就让她走啊！”
一时间，三人纠缠在一处。
厉少霆烦躁不已，当下就挥开她的手：“你给我滚！”
可同时，他也骤然松开了握着顾知意的手。
顾知意还蓄着力，猝不及防之中脚下一瞬踉跄，她倒向一旁，小腹直接磕在茶几角上。
一瞬间，剜心剖骨般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顾知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温菀一声惊喊：“血！”
她心底一空，缓缓垂眼去看。
只见鲜血正从腿间缓缓流下，慢慢洇湿了裙摆……
第十章 悔恨
医院。
厉少霆垂头丧气地站在手术室门外，双手狠狠抓着头发，心脏像是被一把刀子狠狠扎进。
那刺眼的红色急救灯已经亮了半小时，他却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只因那红和顾知意身下的红极其相似！
事情怎么就会变成那样呢？
他明明只是想拦住顾知意离开，偏偏温菀来了，偏偏他们纠缠在一处，偏偏是他亲手松开了顾知意的手，害得她撞在茶几上。
可再悔恨，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又过了半晌，那盏灯终于熄灭。
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厉少霆一步上前，脸上神色焦急：“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严肃凝重：“病人怀孕三周，胎儿尚未成形便受到外界重创，孩子是没保住，但大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厉少霆如遭雷击。
怀孕三周？！
他踉跄地退后一步，大脑一片空白。
顾知意的肚子里……有了他们的孩子！
结婚七年，因为她身体虚弱，一直都没能怀孕，本以为这辈子都很难怀上了，这个孩子竟这么意外地来了。
可才三周，两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知道孩子的降临，就被他亲手扼杀！
厉少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是他，是他杀了他们的孩子，杀了他们盼了七年的孩子！
双膝一软，厉少霆重重磕在地上。
他无助地抱住自己的头，腰身深深弯下，喉咙里发出极为悲恸的一声。
厉少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明白，他和顾知意之间，是彻底完了。
手术后的顾知意被推进病房。
虽然伤势不算太严重，但毕竟失去ⓨⓑγβ了一个孩子，昏迷许久都没有醒来。
厉少霆就坐在她的身边，一双眼睛早已红肿，整个人一夜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顾知意一眼。
因为每看一眼，他的心都如同刀割一般，仿佛被凌迟。
天色泛白，曦光穿过玻璃窗照进病房，一片生机盎然的暖意。
可厉少霆还是手脚冰凉，僵硬地不能动。
他不知道等顾知意醒来，该怎么样告诉她这件事，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求得她的原谅。
顾知意还会原谅他吗？
但厉少霆也没有想离开，他清楚自己不应该继续逃避了。
中午之后，顾知意才缓缓醒来。
她睁开眼便看见煞白的天花板，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是医院。
顾知意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腹部传来阵阵冰冷的寒意，她怔愣一瞬，伸手去抚。
或许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她突然就觉得那里可能失去了什么。
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被悬在半空，而底下是万丈深渊。
她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那个念头，耳边却倏地传来厉少霆的声音。
“西西，对不起……”
顾知意狠狠一怔，缓缓侧眸看去，只见他神情痛苦，眼底满是愧疚和悔恨。
厉少霆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她却是已经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意外怀上了孩子，但现在，没了。
眼眶一瞬通红，顾知意喉间一梗，心疼的连呼吸都不能。
眼泪决堤一般涌出，瞬间就流了满面。
厉少霆的心跟着狠狠刺痛，像是被活生生剖开，又灌入炙热的溶液。
“对不起，西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跪在病床边，死死咬住嘴唇。
可顾知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