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死。
我吞下的安眠药恰到好处，而我室友发现的也正是时候。
我被送到医院洗胃，这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室友在医院守着我，我爸妈，还有我妹妹来了医院。
「你们有资格看她吗？」
「梁爱这一年没日没夜地打工，都是为了谁啊？」
「梁笑，你在网上立自强自立的人设，谁给你掏的钱，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室友跟他们大吵一架的事情，被人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这件事情，对梁笑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她参加了校园主持人大赛，已经闯入了决赛。
如果能拿到前三名，可以进电视台实习，对她来说是个绝佳机会。
但网上扒皮梁笑的帖子越来越多。
「梁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背着 LV 了，她那个时候还没做自媒体呢，哪儿来的钱啊？」
「她之前直播，还说要供梁爱读书呢，结果现在被打脸了吧，明明是她在吸血。」
「她妈妈也是个奇葩，之前居然质疑梁爱高考作弊，太可笑了。」
「梁爱还专门出面澄清，让大家不要议论她妈妈呢，现在看来，他们家绝对有问题。」
校园主持人大赛的组委会找到梁笑，告诉她如果舆论继续发酵，他们很可能取消她的比赛资格。
梁笑最近的状态特别糟糕，她压力特别大，脸上开始爆痘。
自从缺钱以后，她没有打美白针维持，皮肤也渐渐地开始返黑。
梁笑跑到医院，找我哭诉：「姐，明明是妈妈虐待你，结果现在大家都在说，是我在家里打压你，吸你血。我每次开直播，黑粉们都骂我，举报我。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不跟我来往了，还有人说，我以前的钱都不干净。」
「笑笑，你有没有想过，迟早有一天，大家会知道你整容的钱是怎么来的。」我抱着她，给她擦眼泪，「等大家都扒出来的时候，你就彻底毁了，搞不好，还会因为舆论被退学。」
梁笑一下子就慌了：「可是那些钱也不是我想花的啊！是妈妈给我的！」
「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轻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笑笑，一旦网友扒出来钱是怎么来的，你就全毁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你先拍个视频主动告诉大家。」
「如果妈妈肯出面说清楚，钱是她敲诈来的，我还不知道。这样一来，我撇清了关系，还能卖一波惨。」梁笑自言自语着，语气越发坚定了，「事情这么一反转，我就有热度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现在大家都在质疑你，口说无凭啊。毕竟当年那三个人欺负我的事情，已经过了两年了，还没什么证据。估计到时候，大家只会骂你造谣我。」
「谁说没有证据。」梁笑噌地一下子就站起来，消失在了病房里。
我躺在病床上，平静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10
梁笑在她的抖音号上传了一段视频。
视频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看清楚。
有三个人压住了我，意图欺负我。
我拼了命地反抗着，尖叫着。
中途有个拾荒的阿姨经过，救了我。
梁笑出现在视频的最后，满脸是泪。
「发出这段视频，我内心很挣扎。可是我知道，如果不发出来，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心。我妈妈一直骗我说，我整容、上大学的钱是她跟我舅舅借来的。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是她敲诈来的。
「两年前的六月，我跟姐姐还有妈妈，经过那条小路，被三个混混拦住。我姐姐为了争取时间，让我跟妈妈去求救。
「我们跑了一段路，我妈妈让我先去喊人，她说要回去救我姐姐，我一直信以为真。直到网友质疑我花的那些钱，我才留心查我妈妈的账户。原来，那晚她返回去录下来视频，用这个视频敲诈了那三个人整整八十万。
「出了这事儿，我姐一直想报警，可是我妈妈威胁她，不让她报警。
「其实我姐从小到大过得都特别苦，她跟我姨妈长得很像，我妈一直嫉妒我姨妈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我妈把这种恨意转嫁到了我姐姐身上，一直打压她，贬低她。要不是我姐姐足够坚强，她根本走不到今天。
「我会把这段视频交给警察，配合他们做调查。
「大家骂我的话，我都认了，希望我姐能够早点好起来。」
视频里，梁笑没有化妆，哭得特别厉害，显得很真诚。
我看了，都觉得感动。
梁笑，她啊，太懂得借势造势了。
如果不是我从前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真的会以为她是一心维护我的好妹妹。
梁笑是给过我一些温暖，只是那些温暖背后都藏着刀子。
她偷偷给我文胸，在背后轻描淡写地跟同学说：「哇，我姐好像个大奶牛啊！要不是我劝她穿文胸，她都不愿意。唉，难怪我妈妈说她风骚，她可能喜欢被人看吧。」
就连饭桌上，我妈做了鸡腿，她会故意夹一个给我，然后在厨房跟我妈说：「姐姐什么都要跟我争，我吃一个鸡腿，她肯定也想吃一个。不过我不想妈妈为难，就特意让给她啦。妈妈，我是不是很懂事啊？」
警察立案调查，把当年那三个人全都抓捕归案。
我妈跟我妹妹，都协同调查。
从警察局出来以后，我妈恍恍惚惚地。
一路上，我妹妹录视频，哭着跟粉丝说：「这段时间我是受了一些委屈，不过没关系，现在姐姐的事情得到了公正的处理，我相信粉丝们也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而我妈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爸始终皱着眉。
一直走到人多的地方，不知道谁认出了我妈，有个人朝她扔了个鸡蛋。
「简直是个畜生，哪有人会这么对亲闺女的？」
「为了八十万，看着外人欺负自己闺女，真不是个东西。」
我妈擦掉脸上的鸡蛋。
而梁笑还在直播：「我妈犯的错，我会为她承担。我……」
我妈扭头看着我妹妹，莫名地就爆发出一股戾气，她忽然冲过去抓住梁笑的头发。
我妈一句话都不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咬着牙打梁笑。
梁笑尖叫着，要还手，可她哪里是我妈的对手。
她下巴跟鼻子的假体都被打歪了，嘴巴上跟脸上全是血。
梁笑被打进了医院，所有的假体都只能取出来。
她醒过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照镜子，崩溃地吼道：「不是我，这不是我！」
我妈揪住她的头发，逼她照镜子。
「妈，你给我钱，我要整容。」梁笑哭着说，「你也不想我跟你一样，一辈子灰头土脸的，是不是？」
我爸面对这样的闹剧，再一次选择了逃避跟沉默，捏着烟出门去了。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梁笑逼我妈拿钱给她，而我妈疯了似的跟梁笑打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是谁逼疯了谁。
半个月后，梁笑出院回了学校。
可她每天疑神疑鬼的，怀疑别人嘲笑她丑，竟然打了同学。
她逃课，网贷去整容。
结果找的小作坊，害得她整容失败，毁了容。
学校让梁笑暂时休学。
我去帮梁笑收拾的行李。
梁笑嫉妒地看着我，辱骂我。
「梁爱，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很嫉妒你？我们明明是双胞胎，凭什么你是漂亮的那个？！我却又丑又黑！凭什么你那么聪明，我拼尽全力都不如你考得好？我们站在一起，大家永远都只能看见你。」
「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
我不慌不忙地说道：「梁笑，我们以前也很好的。你还总是开心地说，有个漂亮聪明的姐姐真好。可后来你变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笑听了，眼神有点变了。
是因为我妈妈。
「吃吃吃，胖得跟小猪一样。长大以后，你姐肯定把你比下去。」
「到时候你姐上好大学，嫁好男人，你不争气的话，一辈子不如她。」
「梁笑，你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你对她好，她的脸蛋能分你一点？」
「有这么一个姐姐，是你的悲哀啊。笑笑，妈妈真是替你着急。」
我妈妈总是在梁笑面前，不遗余力地制造焦虑。
梁笑上小学后，渐渐地开始懂事儿，学会了爱美，学会了比较。
梁笑发现只要她稍微挑唆一下，装可怜，装委屈，我妈就会变本加厉地打骂我。
而她呢，在我妈打完我，跑过来安慰我，我下次考试就会故意比她考得差。
「所以啊，害你变成这样的，不是我，而是妈妈。」我看着梁笑有些狰狞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该恨的，不是我。」
我爸妈帮梁笑办理完手续，回来给她拿行李。
从头到尾，我妈都没多看我一眼。
她生硬地从我手里抢过行李，生硬地拽着梁笑出门。
「你妈……」我爸叹了口气说，「她现在出门都得戴口罩，唉，她心里也不好过。你也别怪她，好好念书吧，我们先带笑笑回去了。」
他们走在前面，下楼梯的时候，梁笑忽然狠狠地推了我妈一下。
我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梁笑呵呵笑着，扭头跟我说：「梁爱，你满意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