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太医府。
凌喻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转头朝四周看过去,房间里小巧精致,摆放讲究,却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醒过来的一天,眼中也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凌喻抬眸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白衣,视线渐渐上移,心里了然。
齐越白看见凌喻醒来,眼底浮现出一抹欣喜。
两步走到床边,替她把脉。
良久,他放下手腕,对着心有疑惑的凌喻道:“总算是救回来了,剩下的就是调理,不出半月,必定恢复如初。”
凌喻闻言轻声开口:“多谢。”
齐越白眼中温和:“不必谢我,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要谢就谢你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
凌喻沉默不语,自从爹爹去世之后,她从未觉得自己还有福气。
齐越白见此,眼神一闪,不在说话,房中一时间寂静下来。
半晌,凌喻眼睫微动,淡淡开口:“过去多久时间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一直陷在梦境中出不来。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齐越白回答。
“才半月……”凌喻自言自语,眼睑低垂,不知想些什么。
“那圣上大寿已过。”不一会儿,她对着齐越白说。
齐越白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听不出喜悦说道:“放心,圣上已经帮你洗刷了冤屈,江夫人也被善待,你不用担心,具体的事情,等你恢复好了,我再细细讲给你听,你现在还需要多休养。”
闻言,凌喻不再多言,点头同意。
齐越白见她睡着之后便走了出去。
……
晋王府。
“赫哥哥。”谢雨柔站在晋王府大门里,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许默眼中露出欣喜。
为了能够见到许默,她已经在王府内等待多时,几次都被刘管家拦了下来。
她没办法,只好在许默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寒冬腊月的天,她几乎已经冻僵,好在她的等待没有白费。
拖着冻的有些僵硬的身体,她快步走到许默身边。
伸手想挽住许默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
许默停下脚步,轻撇了她一眼,淡声道:“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谢雨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寒冷一吹,凉到心里。
她收敛住嘴边的笑意,一脸受伤的回答:“赫哥哥,雨柔想见你,可是那个刘管家,老是阻拦我,不让我们母子和你相见。”说着,谢雨柔语气中带着恨意。
许默眸色深沉,看着她说了一句:“是我的意思。”
谢雨柔身体一怔,呆愣在原地:“为什么?”
“不用问太多,好好养胎就是了,以后没事不要出来。”
说完,许默直接越过谢雨柔身边往前走去。
谢雨柔看着许默朝着弄玉轩走去,脸上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第二十二章 下雪了
许默走到弄玉轩,院子的红梅开的正好,和白雪交相辉映,分外好看。
屋子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许默解下身上的白狐大氅,递给一旁候着的小桃。
然后径直朝着屋内的书桌而去,拿起凌喻之前看过的游记继续看起来。
他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下朝就爱待在弄玉轩,住着凌喻之前住的地方,翻着之前她翻过的书。
让他原本有些躁郁的心渐渐变得平静,感觉两人好像在某一刻交融。
……
半月后,太医府。
凌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雪白,脑中回想着齐越白刚刚跟她说的话,沉默不语。
齐越白不知何时跟她并肩而立。
“你为何不直接向圣上说明,是晋王拿了锦绣江山图给谢雨柔,难道你还一直爱慕着他吗?”齐越白始终有所不解。
在金銮殿上时,凌喻所书,桩桩件件都与许默无关,把他摘得干干净净。
凌喻淡然一笑,转头看着齐越白:“这与其他无关,不过是因为他是晋王,所以不能牵涉其中。”
齐越白蹙眉:“为何?”
凌喻转身,走到桌前,给她和齐越白倒了一杯热茶:“如果把许默牵扯进来,这事便没这么容易会解决,他是皇室中人,这是天家丑闻,到那时,你还觉得皇上会单凭一幅刺绣就站在我这边吗?”
恐怕她刺绣上面的遗书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更改了。
而皇上也会对她有怨,那时,别说她的冤屈,恐怕她娘也不会得到善待。
齐越白拿着茶杯的手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凌喻。
他竟从不知她是这般思虑周全之人。
凌喻没注意齐越白的神色,她饮了一口茶,又说:“至少,许默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他是盗贼,不是吗?”
虽然这事不会被天下人知道,但至少她知道就够了,凌喻嘴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齐越白回过神来,细想一下,还真是如此。
许默当着皇上的面承认王府被窃,实际上这盗窃之人就是他自己,如此说来,他还真是间接承认了这个名头。
齐越白心里不由得对凌喻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确实不愧为江大学士的嫡女,有其父风范。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了吧?”齐越白还在思索的时候,就听到凌喻淡淡说了一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道:“不错,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你可要回学士府?”
凌喻沉默下来,半晌后,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让世人以为凌喻早已死了吧。”
她若是回学士府,她娘肯定下一刻就会把她送到晋王府去。
既然圣上已经答应了天下人会善待她娘,那她也就放心了,就让她在她娘心里已经跟随爹爹去了。
闻言,齐越白也没有多劝,只道:“这样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不知想起了什么,齐越白眼中泛过一丝喜意,看着凌喻:“那剩下的时间可要好生准备一番,等着过年。”
不过他还没高兴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凌喻对他说:“我想向你辞行。”
齐越白霎时间僵在原地,半晌,他缓缓开口询问:“为何?”
第二十三章 愧疚
“已经叨扰多时,再打扰下去,晚晚心里有愧。”凌喻看着齐越白淡淡开口。
齐越白闻言起身,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有些急切地说:“你不必觉得有愧,真的,你想住多……”话还没有说话,齐越白看到凌喻唇边带笑,一脸柔和的看着他时,就已经完全明白,剩下的话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他垂眸轻轻开口:“我知道了……那你想何时走?往哪里走?我去送你……”
凌喻起身,向齐越白微微行了一礼。
齐越白没躲,生生受着了,他知道,若不让凌喻行这一礼,她肯定会更加心有不安。
行完礼,凌喻起身看着他道:“后天一早就走,往南方而去,听闻南方四季如春,山清水秀,我想去见识一下。”
齐越白微微颔首:“南方确实温度适宜,你也可以多休养身体。”
见他也赞成,凌喻微微一笑。
……
入夜,晋王府。
沈涛站在弄玉轩的正厅内,恭敬向许默禀报:“王爷,齐太医府上有动静了。”
许默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因为何事?”
“根据探子来报,齐太医今天下午让府里管家采备了一辆两马驾驭的马车,还有许多远行之物,他好像是要远行。”
许默神色一动,齐越白是宫中太医,无故不得离京,现在正值年关,肯定也不会在这时候远行,除非……
许默心中闪过一丝明了,抬眸看着沈涛命令:“把太医府盯紧了。”
“是。”沈涛躬身回话,随后立马退了出去。
许默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沉吟,眼中浮现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
两日后。
一驾马车趁着天光将亮,从太医府外往城门口而去。
刚一出城,就被拦住,马夫下意识“吁”了一声,停下。
马车一停下,齐越白便掀开帘子,看着身披白狐大氅,骑在马上英俊高大的许默瞳孔一缩。
他身后还停着一辆更大的马车,通体由楠木制作而成,外面包裹着进贡的锦缎,四周悬吊着四个精心雕琢的玉器,看起来雍容华贵。
齐越白跳下马车,微微仰头看着许默:“不知晋王这是何意?为何要拦住在下的马车?”
许默凌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本王拦的不是你。”
“既如此,还请晋王行个方便,在下要去城外取药。”齐越白回答。
许默双眸微眯,越过齐越白的身躯,鹰眸直接看向帘门紧闭的马车,说了一句:“本王是来接王妃回府!”
此话一出,不仅马车外的齐越白脸色大变,马车内的凌喻也是神色微变。
齐越白稳定心神,视线与许默对峙:“晋王这是何意?马车里只在下一人,王爷怕是弄错了。”
许默嗤笑一声:“有没有弄错,本王自有判断,齐太医何必多言。”
说完,许默就要骑着马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走了没有两步,便被齐越白的身体拦住:“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许默脸色骤然变冷,声音如寒冬般冷冽:“滚开!”
第二十四章 禁锢
齐越白身体巍然不动,许默身上的冷意越来越甚,右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心里杀意顿起。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手里的宝剑已经渐渐出鞘,剑尖指着齐越白的喉咙。
下一刻,他就会血溅当场。
周围的气氛霎时间凝固下来。
这时,齐越白身后的马车传来动静,一只纤纤素手从马车内伸出,掀开帘子。
下一刻,一个身穿墨蓝色衣裙,身形瘦弱,眼波含水的女子从车内走出。
凌喻站在马车旁,仰头看着不远处的许默,声音冷淡:“我出来了,放开越白。”
许默见她出来,视线立刻移到凌喻身上。
然而在听到她叫齐越白名字时,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短短时间,两人竟亲到相互叫名字了吗?
“过来。”许默抿着唇朝凌喻开口。
凌喻没有反抗,径直走向许默身后的马车。
“晚晚。”齐越白喊了一声。
凌喻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笑道:“没事,看来去不了南方了,刚才多谢你相护,你受惊了。”
说完,朝着马车走去,马车上的沈涛早已掀开帘子等候多时。
经过许默身边时,凌喻忽觉腰间一紧。
下一瞬耳边刮过寒风,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许默抱在身前,坐在马背上。
凌喻身体一动,就被许默紧紧禁锢住。
耳边传来声音:“别动。”
凌喻身体一僵,不敢动弹,背脊紧绷的坐在马背上,手紧紧拽着缰绳。
许默见此低笑一声,潮热的呼吸洒在凌喻耳尖,顿时她整个人从脸到脖子都变得通红。
“你干什么?”凌喻轻声开口,身体下意识的前倾。
许默嘴边溢出一丝笑意,低头轻语:“自然是接本王的王妃回府。”
凌喻心里一颤:“你……我可以去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