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姳敏也被这一举动拉出了回忆,她茫然的抬眸。
二人呼吸皆是一滞,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就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夙言是背对着篝火的,火光明明暗暗的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眉眼,辨不出肤色。
朦胧间好像阿言站在了她的面前,眼神干净明亮,黝黑的瞳孔里,满满当当都是她。
二人无言对视着,颜姳敏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么,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去跳舞吗?”
苍曲走了过来,本就慵懒的声音此时放柔了更显得迷人,他难得主动邀请着颜姳敏。
夙言眼神闪烁了几下,顿时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夫君,我累了。”
紧接着,风敏也走了过来,无力的倚着夙言的胳膊。
颜姳敏看着风敏透亮的眼睛,哪里是疲累的样子,但是她没有说明。听到夙言说先离开,她也没有说话。
她看着夙言极爱护的揽着风敏缓缓的离开,久久都未收回目光。
忽然,眼前一暗,是苍曲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的叹息在身后响起:“再看又有什么用?你怎么这么倔呢?”
颜姳敏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敏面绣鞋,说:“我累了,就不跳了。”
说完,颜姳敏便也转身离开,回了神殿。
留苍曲一人在原地,在月光下他的肤色苍白依旧,站在篝火边,像一块融不化的冰块。
夜已深,远处热闹的乐声不知何时也归于静谧。
风敏躺在床上,看着仍在案前整理事务的夙言,指尖无意识的抠弄着床单上锦绣花纹。
良久,她悄声下床,走到他的身后用只穿着单薄亵衣的身体,攀上男人的背。
“夫君还不休息吗?”
夙言登时站起了身,往旁跨了一步,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远。
沉默了几息后,他语气僵硬的说:“夜里凉,为何不披外袍就下床?”
不等风敏说话,他又匆匆从一旁的屏风上取下外袍,扔下一句:“我还有些事,你赶紧休息吧。”便推门离去了。
风敏怔在原地,眼里渐渐卷起怨恨的风眼。她猛地抓起案上的茶杯一掷,碎裂的瓷片四溅。
话从牙缝里缓缓的挤了出来:“颜。敏。”
第十七章 踟蹰
第二日,苍曲如约来接夙言。
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神殿。昨日,只是在广场之上简略的会面,还未真正的进去了解过。
走进神殿,中央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个黑色匣子。
“里面放着的是我族一直流传下来的灵珠,几百年来凭借灵珠的灵力维系着越族的福泽。”
苍曲指着那个黑匣子解释道,夙言虽不相信一颗珠子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但仍然点了点表示理解。
苍曲也清楚夙言不能理解他们世代的信仰,也不多说,带着他在殿内一边走一边继续介绍。
“神殿里只有圣女和几位长使在,她们也住在殿内,日常的工作就是为族人祈福。”
“圣女更是一族的象征,千百年来,都是由圣女守护着神殿。”
夙言一边听着,一边不时的点头。
他看着殿内雪白的墙壁和垂下的红绸,脑袋隐隐有些胀痛,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熟悉。
走了一会,似有水声传来。越往后走,似有似无的水声便变成了奔腾的咆哮声。
正在夙言诧异之时,苍曲带着他穿过了神殿。
他跨出门槛,抬眼一望,竟觉得来到了世外仙境。
这里满山遍是各色鲜花,还有蝴蝶在其中飞舞,而山崖上垂挂着一条汹汹瀑布。
“那条瀑布下的河就是围绕着整个盘风寨,滋养万人的生命之水,瀑布旁那潭水池,那便是蓄着圣水的天潭。”
苍曲还在说着,半晌,见身边的人没有反应,他侧头看了一眼夙言,后者神情茫然,已经怔怔的出神了。
他顺着夙言的视线望去,远处的花丛中,有人在浇水。
远远的,身子绰约,只看的清那人穿着白衣白裙,头披着白纱。
夙言脑袋泛着空,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母亲……”
苍曲顿住,脱口问道:“你记起来了!?”
夙言回过神来,他全然不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看着苍曲眼底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讶异,他眉头一皱:“什么?”
苍曲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那边在浇花的人闻声已经走了过来,待走近夙言才认出那人是颜姳敏。她脚边还跟着一直威风凛凛的白狼,那狼有几分灵性,见到他低下了骄矜的头颅有些示好的意思。
夙言看着这狼有些熟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胸间荡漾着,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就像有一层浓雾挡住了。
接着,颜姳敏的问好打断了他的思绪。
“夙大人。”
“圣女。”夙言收好疑虑,笑了笑,“这里风景很好,就像我曾经来过一般。”
就连夙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踏入越族不过两天,已经说过很多遍对这里很熟悉了。
他是快要想起来了吗?颜姳敏神情复杂的看着夙言,嘴唇微抿。
苍曲接着提醒要去走访别的地方,二人正准备向颜姳敏道别,就见颜姳敏在天潭里盛了一银壶水。
“恰好我也要去寨子里给大长老送圣水,便一起吧。”
苍曲深深的看了一眼她,没有说什么,夙言更是没有意见。
三人走在寨子里,夙言走在中间,一路闲谈。
越族人的生活十分闲适,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孩童就在道上玩耍。
与盛安的繁华嘈杂截然相反,这里有的,是沿途树林里的鸟啼风吹。
“这里很好。”夙言突然开口赞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苍曲还未开口,倒是颜姳敏先接口道:“在大人眼里,越族如同桃花源?”
“这里,让人很舒服。”夙言想了想,“汉越时有战火,但你们仍能保持赤子之心,实属难得,值得我们敬佩学习。”
颜姳敏停住了脚步,“那大人想不想永远生活在越族?”
夙言看着她的眼睛,一个‘想’差点脱口而出。但他犹豫了,他身后还有很多人,有家庭,这些因敏像团棉花堵在了他的喉间,令他说不出话来。
颜姳敏见他踟蹰,便知晓了他的答案,她转过头,重新抬腿前行。
“也是,尊夫人水土不服,还是不要久住得好……”
一旁玩闹的孩子没有看见来人,倒退着跑着,猝不及防撞上了颜姳敏。
颜姳敏反应不及,歪斜着往旁倒去。这时,一只手穿过她的腰,稳稳的扶住了她。
是夙言。
手里捧着的天潭水,也因为碰撞滴洒了些出来,溅在了夙言的手上。
如火灼般得疼痛从手背一路蔓延到头脑,夙言登时一震。
一些奇怪的画面,向画卷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十八章 一无所获
那些画面闪得很快,夙言根本没来得及抓住一丝,只留下心里无端的烦闷。
他拿开了手,带着歉意拱手:“多有得罪。”
颜姳敏摇了摇头,她的心还在跳得乱,淡淡说:“多谢大人。”
接着,一路无话。
在不远后的分叉路,颜姳敏与二人的方向不同,她便向二人告辞。
夙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刚刚碰过她的那只手搓了搓,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苍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语调轻飘,慢条斯理的说:“大人在越族要待多久呢?不知能否赶上我和圣女的一杯喜酒。”
夙言惊诧的看向他:“你和圣女订婚了?”
苍曲不置可否的笑了,也没说答案。
夙言忽略心里的不适,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抬起脚:“下一户人家是谁?”
另一边,颜姳敏送完圣水便去了神殿的藏书楼,翻找所有与失忆的相关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