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琳沈寄北小说全文在线赏析-精选小说姜子琳沈寄北大结局阅读
时间：2023-05-20 12:13:0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三天后。
一辆军绿吉普沿着崎岖的路驶入村口。
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沈寄北只觉烦躁的情绪又多了丝不安。
想起三天前在村口看见的姜子琳，他蹙起眉。
那时有紧急任务在身，根本没时间停下，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再想到那天她执意去找乔岩，他的心闪过抹沉闷。
她名声本就被人诟病，那个时候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引火烧身，他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不过幸好知识分子平凡的文件陆续下来，算算时间，乔岩应该被放了，她也该放心了。
沈寄北揉揉微跳的额角，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等回去后跟姜子琳好好解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总是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过完下半辈子……
十分钟后，车停在程家门口。
沈寄北刚下车，就见不少人围在家门口，里头还传出吴秀芳的哭声。
他面色一沉，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吴秀芳坐在院子里大哭，唐婉艳站在一边安慰似的：“表姑，事儿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他眉目紧拧：“怎么回事？”
吴秀芳闻声抬头，见是他，哭的更加厉害了：“志刚，苒苒走了！”
闻言，沈寄北愣了：“什么？”
谁知吴秀芳‘噌’的起身，一边推搡他一边骂：“都是你啊！你怎么能帮着别人害苒苒她爸呢！让你一根筋，现在苒苒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沈寄北整个人都怔着，更是满腔疑惑。
他什么时候帮着别人害姜子琳父亲了？
听着外头人的窃窃私语，唐婉艳目光闪过抹诡谲，故作为难似的：“志刚哥，表姑，其实我下午看见嫂子了，她跟曹明华上了去县城的车，一块私奔了！”
这话一出，吴秀芳僵住了：“苒苒跟曹明华私奔？”
沈寄北脸色更加难看，墨眸间疑虑翻涌，身后的议论跟像针扎着神经。
“姜子琳一看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瞧她那模样，跟画里的妖精似的。”
“我就说知青不可靠，姜子琳早前就和曹明华勾勾搭搭，说不准那俩人早商量好了，等沈寄北一走，俩人就趁机私奔！”
沈寄北唇线紧绷，捏着拳的手咔咔作响，只觉攀升的怒火快要把心肺烧化。
就在嘈杂声越渐汹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都胡说什么！姜子琳没有跟曹明华私奔。”
怒火戛然而止，沈寄北转头看去，是公社的政治队长徐庆。
徐庆是公社里专门抓思想和作风问题的老骨干，也是村民眼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包青天’，他绝不会撒谎！
众人诧异之后，下意识将怀疑的视线投向目露慌色的唐婉艳。
却见徐庆径直走向程家大门，在沈寄北不安的视线下，将一封信和一份签着‘姜子琳’名字的离婚报告递上——
“姜子琳办了返城手续，连夜带着她爸回了沪南，你放心，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11章
吴秀芳不可置信望着他：“老徐，你说什么？苒苒回沪南了？”
徐庆正想回答，手里的信就被沈寄北飞快抽走。
沈寄北展开信，纸上字迹娟秀非常。
“沈寄北：思量再三，我发现我们确实不合适，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也请替我向妈说声对不起。后会无期，勿念，姜子琳。”
寥寥几句，好几个字都有墨点，仿佛写信的人落笔时欲言又止的心。
他紧缩的眸子微颤着，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只剩姜子琳明媚的笑容。
吴秀芳才止住的泪水又爬上了脸：“她咋就走了，她都不回来看看我就走了……”
正当所有人为程家的事而唏嘘时，徐庆叫住准备偷溜的唐婉艳：“你站住。”
唐婉艳步伐一滞，脸色都白了：“徐，徐队长，怎么了？”
徐庆穿着仿绿军装，虽然年过五十，但身姿硬朗挺拔，加上正气凛然的面相，倒真有几分老军人的压迫感。
“你怂恿曹明华勾引姜子琳的事儿还没说清，就着急着回家？”6
徐庆的话就像颗雷，在程家的院子里炸开。
“啥？我耳朵没毛病吧？婉艳怂恿曹明华勾引姜子琳！？”
“姜子琳可是她表嫂，她咋能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
“表嫂咋了，村南口老李家那儿媳妇，还不是为了几张粮票把公公婆婆都赶出去了。”
比起他人的议论，让唐婉艳最为害怕的是沈寄北的眼神，冰冷如寒窟。
她强压着恐慌反驳：“徐队长，您不能仗着自己权利大就乱给我扣帽子！我，我怎么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说着，软下语气望向沈寄北：“志刚哥，我可是一直劝姜子琳远着曹明华，她不听就算了，还把我推下河想淹死我，这事儿你最清楚了！”
沈寄北的眉头越拧越紧，眼底却没有一丝信任。
徐庆见这后辈晚生没半点想悔改的模样，拉下了脸，朝外头两个年轻男人道：“栓子，二牛，你们去公社把曹明华带过来。”
两人愣了愣，应了声便匆匆往公社带过去。
“三天前姜子琳走前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了，我让人去找曹明华，没想到正好碰上他偷公社的钱，被逮个正着后就把他关在那儿。”
听着徐庆的话，唐婉艳双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难怪曹明华这几天连个影儿都不见了，没想到他胆子居然大到去公社偷钱。
没一会儿，栓子和二牛把五花大绑的曹明华带了过来。
曹明华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伤，俨然是被教训了一顿。
在徐庆威严的凝视下，他结结巴巴开口：“唐婉艳看不上姜子琳，说姜子琳占了她营长夫人的位置，半年前她找我，给了我两张粮票和三块钱，让我去勾搭姜子琳，一开始……姜子琳还不乐意，是我死皮赖脸缠着……”
徐庆一眯眼：“那你跟姜子琳真的有不正当关系？”
曹明华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碰都没碰她……就，就抱过一回，还被她推开……”
话还没说完，唐婉艳疯了似的冲上去，手胡乱地往他脸上招呼。
“曹明华，姜子琳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第12章
曹明华疼的龇牙咧嘴，偏偏又被绑住了手，只能后退着躲。
唐婉艳发了狠，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偷钱的混混还想诬陷我，你就该被立刻拉出去枪毙！”
闻言，曹明华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唐婉艳，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跳进水里又赖给姜子琳，以程营长的名义去举报姜子琳她爸，这些缺德事你干的可比我多的多！”
吴秀芳再也看不下去，抓住唐婉艳，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见一向和善老实的吴秀芳居然也动了手，众人也不由惊了。
“我也想问问，咱们程家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心这么狠！婉艳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心肠怎么就黑成这样了？”
吴秀芳指着唐婉艳，痛心疾首地骂道。
唐婉艳也忘了脸上的痛，只觉周遭的目光像烈火，烧掉了身上的衣服，一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让她后脊发凉。
她无措地抓住一直没说话的沈寄北，哭了出来：“志刚哥，我……我是一时糊涂，而且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被姜子琳骗，她嫁给你，只是想回城……”
话还没说完，沈寄北重重甩开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驾驶位上的通讯员方前进一脸难色：“可团长说今天必须归……”
“开车！”4
冷冽的低斥让他浑身一抖，连忙发动车子朝县火车站开去。
刀子似的寒风擦过沈寄北发红的眼角，他攥着手里的信，混乱的心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姜子琳！
见沈寄北走了，徐庆让程家门口的人都散了，又让人把曹明华带回去。
看着脸色惨白，满脸泪水的唐婉艳，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子琳怎么说也是到这儿来插队的知青，你等着受处分吧。”
说着，他也走了。
吴秀芳正因姜子琳走的事儿伤心，又被唐婉艳气的心口疼，直接把人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
沪南。
街上飘着红旗，不少人拉着横幅高喊着：“人民万岁！”
姜子琳刚从供销社出来，就碰上邻居王婶。
只见她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提着四只被串起来的螃蟹，便打了声招呼：“王婶，您也买了螃蟹啊。”
王婶一脸喜色地晃了晃：“三公一母，有说头的，你咋不买些？”
想起近来国家发生的大事，姜子琳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不爱吃，爸最近病着，也吃不了。”
因为顺路，两人便一块儿往回走。
说起知青返城，王婶叹了口气：“你都回来了，我儿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城。”
姜子琳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算着日子，知青大量返程基本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而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快了。”
她低声回了句，王婶也没听清。
直到胡同口，两人才分开走。
听着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喧嚣，姜子琳思绪渐远。
回沪南已经快两天了，也不知道沈寄北看见自己的信没有。
他应该……会觉得解脱了吧。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家门。
没想到看见父亲正和一个穿戴斯文的年轻男人在客厅里说话。
男人见她回来了，不紧不慢站起，露出个温润的笑容：“苒苒，好久不见。”
姜子琳愣住，仔细打量后，震惊爬上了脸。
她的高中同学——沈言墨！
第13章
沈言墨穿着深蓝色的大衣，黑西裤，被擦得发亮的皮鞋，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子琳一脸诧异。
两人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他比自己大上两三岁。
当初上山下乡的运动火热，他非但没去插队吃苦，还因为沈父的原因进了邮电局工作。
因为沈家重男轻女，上头又有‘身边留一个’的政策，沈母硬是把他妹妹送去了西北。
沈言墨自然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姜子琳看了眼显然藏了话的父亲，礼貌地笑了笑后拿回菜篮子：“挺好的。”
说着，径自往厨房走：“既然来了，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沈言墨哎了一声，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乔岩招呼了几句，便进了厨房。
还没开口，姜子琳率先压低声音问：“爸，他跟你聊什么呢？”
乔岩看了眼外头，轻轻关上门：“言墨说知道你刚返城还没什么活儿干，想把你介绍到邮电局去，我听着话里话外还是有其他意思的。”
闻言，姜子琳微微拧起眉。
在下乡前两天，沈言墨其实给她写过一封含蓄的情书，但她对他并没有意思，就把情书还回去了。2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回沪南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如果要高考，还要等大半年，父亲才摘帽子，也不能那么快回去上课，两人还是需要钱生活下去。
现在还不许干个体户，工作机会太少，要是有沈言墨帮忙……
刚这么一想，姜子琳就暗骂了一句。
自己这样做不就是利用他了吗。
她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饭桌上，沈言墨时不时看姜子琳。
几年不见，她清瘦了，手也糙了些许，但皮肤还是很白很细，眉眼还是那么漂亮。
等吃完了饭，乔岩回房，他才朝擦桌子的姜子琳缓声道：“苒苒，邮电局正需要个送信的邮递员，工薪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邮递员这活听起来很累，吃的却是正正经经的公家粮，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干都没这机会。
姜子琳手一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
她抬起头，目露犹豫：“言墨，我……”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沈言墨话锋忽然一转：“我知道我这话有点突然，就跟……那封情书一样，不过这回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从口袋拿出支派克钢笔放在桌上：“送给你的。”
姜子琳一惊，拿起就要还回去，谁知道沈言墨直接大步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钢笔，她一脸愁容。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慌忙转身去父亲房间，见父亲捂着胸口，咳的整张脸都红了，嘴唇却泛着白。
姜子琳倒了杯热水，扶着父亲靠着枕头。
乔岩看着满脸担忧的女儿，苦笑：“苒苒，爸拖累你了，不仅不能挣钱，每天还要吃药……”
“爸。”姜子琳心疼不已，“什么拖累不拖累，有您在身边，我才觉得我还有家。”
乔岩无言，只是红着眼握住她的手，一遍遍轻轻拍着。
照顾父亲睡下，姜子琳才回到房间。
拿出所有积蓄，粗略一算，除去给父亲买药的钱，剩下的只能支撑两人过两个月。
纠结了一整晚，她决定还是去邮电局工作。
对沈言墨这份情，她也只能要找机会还了。
第14章
三个月后，燕北某军区医院。
方前进拿着一份文件，穿过走廊朝尽头的病房走去。
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进来。”
听见里头传出沈寄北的允许，他才推门进去。
病床上，整个左手臂被纱布缠绕，脸颊还带着擦伤的沈寄北正看着书。
方前进将文件打开后和笔递过去：“营长，这个需要你签个字。”
沈寄北接过，没有急着看，而是拿出一封信：“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送去收发室。”
方前进一看，上面收件地址写着沪南……
是给姜子琳的。
“是！”方前进敬礼接过。
看着沈寄北认真看文件的模样，不由想起三个月前。
沈寄北本想去沪南找姜子琳，不想路上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去边境配合公安抓偷渡犯，险些被炸死……
“想什么呢？”
不悦的话语让方前进回过神，慌忙接过签好字的文件后敬了个礼走了。
病房再次回归寂静，沈寄北靠着枕头，望着窗外出神。
每天在脑子里描绘姜子琳的模样仿佛已经成了习惯，可他就是想不起她的眼神。4
两人之间那么多误会，或许她离开时，心里一定是有怨的。
隐隐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沈寄北皱眉，反感这种从没有过的烦躁，却又有丝说不出的不舍。
良久，他才阖上眼，将所以情绪捱在心里。
……
几天后。
沪南，邮电局。
姜子琳背着装满信件的包走了出来，蹬上自行车去送信。
天气已经回暖，但从江边吹来的风还是有丝凉意。
十几分钟后，她将自行车停在县医院门口。
等到了药房，才从今天的第一封信拿了出来：“小梅，你姐姐来信了。”
正配药的小梅一听，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跑过来：“可算来了，我都等大半个月了。”
里头的其他几个护士不由看向姜子琳。
她穿着绿色的制服，带着袖章，头上戴着大檐帽，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俏丽的跟花儿似的。
因为来往送信，又经常来拿药，大家也都熟络，也忍不住打趣几句：“苒苒，有对象没？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是啊是啊，你看内科的张医生咋样？”
“张医生就算了吧，他二十九岁的年纪，长了个四十岁的脸，还不如昨天来看病的一个小战士，虽然黑了点，但模样周正，又是个当兵的，多好！”
听着她们的话，姜子琳没有回应。
谁会想到，她是个已经离了婚的女人。
她也没有逗留，确认没有信件遗漏，打了招呼便走了。
跨上车，姜子琳翻找着翻找着离县医院比较近的收信地址。
刚拿出来一叠，第一封上面的收信人让她目光一滞。
收件人：姜子琳。
而寄件人是……沈寄北！？
以为早已平静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连呼吸都不自觉乱了起来。
沈寄北给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
离开阳山村后，她几次险些忘记了自己重生，甚至忘记了自己曾和他有过纠缠，可这封信却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准备尘封的所有过往。
就在姜子琳出神时，身后突然沈言墨的声音。
“苒苒。”
‘砰’的一声，手里的信全掉在了地上。
她回过神，俯身要捡起。
一只大手先一步捡起了沈寄北寄给她的信。
第15章
“沈寄北？”
沈言墨念出上面的名字，语气间多了丝微不可察的警觉：“谁啊？”
不少女学生在上山下乡中结婚生子的事儿不少，让他不自觉去想姜子琳会不会也像她们一样。
姜子琳接过信，胡乱塞进口袋：“你怎么在这儿啊？”
察觉到她刻意的闪躲，沈言墨也没有追问：“来看望一个朋友，没想到遇上你，晚上有空吗？要不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我爸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得照顾他，我先走啦！”
说着，姜子琳把信都捡起来放进包里，蹬着车就走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沈言墨眼神渐深。
沈寄北，这名字这么看都像个男人……
夜深。
台灯照着桌上的书信，姜子琳展开沈寄北的信，一眼便被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惊艳。
他的字原来这么好看……
“姜子琳：你离开已经三个月，在此前徐队长已将所有误会解开，唐婉艳和曹明华固然有错，但最大的错在我，我对夫妻感情及责任过分松懈，缺乏信任……”
看着看着，她红了眼，却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哪是信，分明是份请罪的汇报。
想起沈寄北那不苟言笑的脸，姜子琳心里百感交集。
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拿起笔开始写回信。
次日。
天刚亮，姜子琳就换好衣服出门去邮电局。
将寄给沈寄北的信交给负责揽信的小田，便拿上分配下来的信骑着车走了。
见那身影远去，站在楼梯口的沈言墨才朝小田走去：“小乔。”
小田闻声转身：“沈主任，有什么事吗？”
“看你拿这么多东西，我正好要去收发室，帮你拿点吧。”
说着，沈言墨把她手上一沓信拿走。
小田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道谢，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沈言墨平时哪会管他们这些基层的事儿，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方……
进了收发室，沈言墨趁小田不注意，抽走最上边姜子琳的信后径自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他直接撕开了信封。
视线一扫，脸色顿时变了。
沈寄北居然是姜子琳的丈夫！？
原来她跟那些在插队中结婚的知青一样，也找了个乡下男人！
妒火顺时烧上沈言墨的心。
他捏着信，大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拿出被姜子琳还回来的钢笔。
“怪不得你不肯接受我，原来早就有别的男人了。”
沈言墨低喃着，几乎要将钢笔碾碎一般紧握着。
他家世模样都不错，又喜欢姜子琳八年，居然比不上一个没文化没北京的乡巴佬！
与其说是嫉妒，倒不如说是不甘，不甘于自己输了一个和自己天差地别的男人。
半晌，平息胸口的火后，沈言墨拿出火柴。
擦燃一根后将信烧了个干净，而后拿出纸笔，按照姜子琳的字迹落笔。
转眼四月，沪南的雨多了起来。
送完信回单位报到的姜子琳看着正在整理信件的小田，离开的脚步一顿：“还没有我的信吗？”
小田无奈地看向她：“苒苒，你都问了一个星期六，真没有，要有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给你的。”
姜子琳有些不好意思：“好……”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担忧，她捏着帽子离开。
刚走到外头，便看见沈言墨跨着二八大杠在门口等着。
他扬起个温柔的笑：“苒苒，我送你。”
第16章
姜子琳一顿，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不用，我家也不远，自己走回去就行。”
说着，径自朝家走去。
也不知道沈言墨哪来这么大的毅力，三天两头等着她下班送她。
沈言墨索性也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小跑几步跟上：“我是不是哪儿让你不高兴了？还是说，你很讨厌我？”
闻言，姜子琳面露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帮我找了这份工作，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沈言墨垂眸，眼底的落寞遮都遮不住：“可我觉得，你一直都不让我靠近。”
姜子琳一噎，蹙眉沉默。
这几个月，除了这份工作，她一直婉拒他的各种礼物和邀请。
一来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是在回应他的感情，二来自己毕竟是离婚的女人，免得给他带去麻烦。
思来想去，帽子已经摘了几个月，她觉得应该可以不用继续瞒下去了。
姜子琳深吸口气：“沈言墨，其实我在下乡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一辆军绿吉普突然从后面急速驶来，直冲两人。
“小心！”
沈言墨忙将吓住的姜子琳护在怀里，快步后退。
可车子就在两人面前立刻拐了个弯，停在了路边。
看着姜子琳泛白的脸，沈言墨面露愠色，朝车子质问：“你怎么开车的？”
‘咔’的一声，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跨了出来。
沈言墨愣住，诧异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军人。
他一身挺拔的军装，几乎一米九的个儿，刀刻般的眉眼凝着与生俱来般的威严和冷厉，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那儿就已经让人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
望着几步外的男人，姜子琳空白的大脑猛然回神。
沈寄北！？
沈言墨察觉到什么，直接把怀里的人往后护：“苒苒，他是谁？”
“姜子琳。”
沈寄北紧绷的薄唇轻动着，吐出的话铿锵如下达命令：“过来！”
姜子琳慌忙挣开沈言墨，窘迫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目光却望向沈寄北：“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她非但挣开自己，还去回答别的男人的话，沈言墨脸色一沉。
沈寄北只觉眼前两人站在一块，比不是满环的靶子还要碍眼。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夹杂了丝不耐。
姜子琳呼吸微凝，脚步不自觉地就往他那儿去了。
可刚走两步，手就被沈言墨抓住。
“等等，你跟他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掌心里的手就脱离的掌控，再抬眼看去，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跨上来，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姜子琳揽在怀里。
姜子琳只觉思想都停滞，只能感受到后背那熟悉而炙热的胸膛。
沈寄北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人拖上车，一脚油门驰骋而去。
风从窗户惯进来，吹着姜子琳有些睁不开眼。
看着身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生硬地扯着嘴角：“沈寄北……”
当叫出这个名字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只觉告诉她，沈寄北在生气。
想起在村里时自己和曹明华之间的误会，姜子琳正要解释，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沈寄北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
“你说你真正喜欢的男人，就是他？”
第17章
听到沈寄北的话，姜子琳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寄北转过头，眼神如刀：“他叫沈言墨，你的高中同学，早在你下乡前，你们就有感情了。”
姜子琳脸色一变，他竟然知道沈言墨，可为什么会说她跟沈言墨之间有感情？
她压着渐乱的心，沉声回答：“他的确是我高中同学，但也只是同学。”
“同学之间会搂搂抱抱？”
沈寄北飞快地甩出句质问。
姜子琳一噎，在这个年代，男女在大街上搂在一起的确会被人说三道四，可沈言墨只是为了救她。
况且自己等他的回信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委屈涌上心，慢慢变成了怒意。
她二话不说地开了车门，径自下车朝前走。
沈寄北眼底划过抹诧异，俨然没想到姜子琳居然有胆子就这么走了。
他眉头紧锁，也下了车，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去哪儿？”
“回家。”
姜子琳也不看他，直接绕过继续走，手却被狠狠攥住。
沈寄北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愤然：“你准备跟沈言墨结婚？”
听到这话，姜子琳一头雾水，他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心里万分不解，可又被他一口咬定的模样气的越发倔强：“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质问我是不是跟别人有感情，跟别人结婚？”
说着，想挣脱他的手，但没有丝毫作用。
她泄了气，索性扭过头不去看。
沈寄北眉头几乎快打结：“你寄给我的信里，说你已经打算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说沈言墨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闻言，姜子琳错愕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认真的沈寄北：“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还说我喜欢沈言墨？”
“我说的明明是知道徐队长给我正名了，你知道我根本没背叛你最好，但我爸在这儿需要治疗，我也有工作，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根本没提过沈言墨一个字，而且我等了你一个月，都没等到你的回信。”
听见这番与信件完全不符的话，沈寄北也愣了：“你没收到回信？”
姜子琳摇摇头，收发室的小田都被自己问烦了，怎么会收到他的信。
沈寄北松开手，从怀里口袋拿出信。
姜子琳接过，翻开一看，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这……”
字迹是她的，可内容完全不一样，但她很确定，这不是她写的。
“这不是我写的！”她急切解释。
沈寄北沉默，如果不是这封信，姜子琳又迟迟不回应，他不会找到这儿来。
“你的信给谁看过？”他沉声问。
姜子琳细想着：“我写完以后直接送给收发室的小田，然后就送信去了，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莫名想起那天沈言墨看见沈寄北的信。
而所有信件记录都要由他看过签字才能处理……
姜子琳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往邮电局走。
沈寄北拉住她：“你又去哪儿？”
说话间，他额角的青筋隐隐作痛，这女人怎么老想着走，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自己跟前待会儿。
姜子琳脸色难看非常：“找沈言墨。”
第18章
听见她要去找沈言墨，沈寄北脸一拉，还没开口，又听她语气愤然：“他以前上学就模仿过我的笔迹，他又是收发室的主任，除了他，还有谁能干出这事。”
姜子琳气的面红耳赤，只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沈言墨面前问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沈寄北表情缓和了些，只觉好像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收紧抓住姜子琳的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把我们的问题解决。”
姜子琳一怔，不自在后知后觉地爬上了脸颊：“我们的问题……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怎么说清楚了？”沈寄北反问。
姜子琳噎住，竟然回答不了。
似乎还真没说清楚……
踌躇间，她努力拼凑着字眼：“我……我在这儿挺好的，我们也已经打了离婚报告，说起来已经没关系了……”
“军婚在公社打的离婚报告没有用，我们还是夫妻。”
沈寄北面不改色，就像在做汇报般正经。
姜子琳愕然，办手续时，徐庆也没跟她说过啊。
空气一下陷入寂静，街道上人还不算多，只是沈寄北的军装很瞩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姜子琳抿抿唇，想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你怎么来这儿了？是出任务吗？”
“我请了四天假，后天就得归队。”
面对沈寄北的回答，她心微微一动。
在她两辈子的记忆里，沈寄北是从没请过假的。
从阳山村到沪南，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也就是说他在这儿也待不过两天。
“那你住哪儿？”姜子琳下意识问。
沈寄北看着她，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她的话。
姜子琳也看着他，以为他在介意什么。
就在两人对视时，乔岩的声音响起：“苒苒，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啊？”
两人转过身，只见他领着装满菜的网兜，从路口走过来。
见沈寄北也在，乔岩面露诧异：“志刚？你怎么……”
没等姜子琳解释，便听身边的沈寄北叫了声：“爸。”
乔岩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叫自己，或许是常年被打压，被一个营长叫‘爸’竟然让他有些无措。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衣服，哎了好几声后看向愣住的姜子琳：“苒苒，带志刚回家吃饭啊。”
最后，沈寄北用车载着两人回了家。
厨房里。
姜子琳正洗着菜，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客厅沙发上的沈寄北。
他坐的笔直，双手放在膝上，眼神炯炯有神。
借着倒水的机会，乔岩拿着水壶进来。
“志刚咋来这儿了？”他压低声音，“是来接你的？”
姜子琳摇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沈寄北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他那句‘我们还是夫妻’……
见她不说话，乔岩也没有多问。
之前的事她也都跟他说了，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事儿，他也不好插手。
吃饭时，或许是喝了几杯酒，乔岩对着沈寄北滔滔不绝起来。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姜子琳起身就要收走酒杯：“爸，您身体还在恢复，别喝了。”
乔岩立刻醉醺醺护住酒杯：“不行，今天你别管我。”
说着，好兄弟似的抓住沈寄北的手。
“志刚，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今天，就此时此刻，我求你以后好好对苒苒。”
第19章
姜子琳脸色微变：“爸，您……”
“我会好好对她。”
沈寄北看向她，冷毅的脸庞认真地像许下一个庄重的诺言。
姜子琳心跳莫名一停，也忘了劝。
得到沈寄北的回答，乔岩放下心似的，重重拍着他的手：“好，好……”
说着，眼眶突然就红了，人也陷入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低落：“我都没想过我还能活到现在，可是我又不觉得我还活着，现在谁还叫我乔老师，谁还敢叫我乔老师……”
他喝了口酒，声音多了分哽咽：“苒苒是我女儿啊，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想跟别人说，我女儿很聪明，一定能考个好大学，以后文化肯定比我还高……”
“可是……他们不让我认女儿了，我不能认，我一认，苒苒就真的是‘臭老九’的女儿了，但……”
乔岩突然落下泪，像个孩子似的望着身边的姜子琳和沈寄北，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是‘臭老九’，我是乔岩，乔老师，苒苒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啊！”
说到这儿，他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姜子琳也忍不住，扭过头低泣。
上辈子她自从下了乡就再没见过父亲，被沈寄北送进监狱跟愧于见他，以至造成终生之憾。
即便重来一世，她也永远体会不到，这十年里，父亲是受着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他曾经的一身文人傲骨，已经被消磨到只剩下一个叫‘乔岩’的名字……
沈寄北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轻轻放在乔岩颤抖的肩上。
他知道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需要痛哭一场，才能彻底摆脱那十年的留下的阴影。
乔岩哭够了，又给沈寄北倒了杯酒。
眼见沈寄北要和，姜子琳忙擦掉眼泪拦住：“别喝了，你还得回部队。”
“后天才回。”
沈寄北拂去她的手，跟着乔岩喝了起来。
见此，姜子琳也没再阻拦，坐到一边看他们跟好兄弟似的谈天说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夜渐深，姜子琳把乔岩扶回房睡下。
出来时，见沈寄北趴在桌上，俊朗的脸醉的通红。
一辆军绿吉普沿着崎岖的路驶入村口。
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沈寄北只觉烦躁的情绪又多了丝不安。
想起三天前在村口看见的姜子琳，他蹙起眉。
那时有紧急任务在身，根本没时间停下，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再想到那天她执意去找乔岩，他的心闪过抹沉闷。
她名声本就被人诟病，那个时候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引火烧身，他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不过幸好知识分子平凡的文件陆续下来，算算时间，乔岩应该被放了，她也该放心了。
沈寄北揉揉微跳的额角，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等回去后跟姜子琳好好解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总是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过完下半辈子……
十分钟后，车停在程家门口。
沈寄北刚下车，就见不少人围在家门口，里头还传出吴秀芳的哭声。
他面色一沉，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吴秀芳坐在院子里大哭，唐婉艳站在一边安慰似的：“表姑，事儿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他眉目紧拧：“怎么回事？”
吴秀芳闻声抬头，见是他，哭的更加厉害了：“志刚，苒苒走了！”
闻言，沈寄北愣了：“什么？”
谁知吴秀芳‘噌’的起身，一边推搡他一边骂：“都是你啊！你怎么能帮着别人害苒苒她爸呢！让你一根筋，现在苒苒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沈寄北整个人都怔着，更是满腔疑惑。
他什么时候帮着别人害姜子琳父亲了？
听着外头人的窃窃私语，唐婉艳目光闪过抹诡谲，故作为难似的：“志刚哥，表姑，其实我下午看见嫂子了，她跟曹明华上了去县城的车，一块私奔了！”
这话一出，吴秀芳僵住了：“苒苒跟曹明华私奔？”
沈寄北脸色更加难看，墨眸间疑虑翻涌，身后的议论跟像针扎着神经。
“姜子琳一看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瞧她那模样，跟画里的妖精似的。”
“我就说知青不可靠，姜子琳早前就和曹明华勾勾搭搭，说不准那俩人早商量好了，等沈寄北一走，俩人就趁机私奔！”
沈寄北唇线紧绷，捏着拳的手咔咔作响，只觉攀升的怒火快要把心肺烧化。
就在嘈杂声越渐汹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都胡说什么！姜子琳没有跟曹明华私奔。”
怒火戛然而止，沈寄北转头看去，是公社的政治队长徐庆。
徐庆是公社里专门抓思想和作风问题的老骨干，也是村民眼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包青天’，他绝不会撒谎！
众人诧异之后，下意识将怀疑的视线投向目露慌色的唐婉艳。
却见徐庆径直走向程家大门，在沈寄北不安的视线下，将一封信和一份签着‘姜子琳’名字的离婚报告递上——
“姜子琳办了返城手续，连夜带着她爸回了沪南，你放心，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11章
吴秀芳不可置信望着他：“老徐，你说什么？苒苒回沪南了？”
徐庆正想回答，手里的信就被沈寄北飞快抽走。
沈寄北展开信，纸上字迹娟秀非常。
“沈寄北：思量再三，我发现我们确实不合适，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也请替我向妈说声对不起。后会无期，勿念，姜子琳。”
寥寥几句，好几个字都有墨点，仿佛写信的人落笔时欲言又止的心。
他紧缩的眸子微颤着，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只剩姜子琳明媚的笑容。
吴秀芳才止住的泪水又爬上了脸：“她咋就走了，她都不回来看看我就走了……”
正当所有人为程家的事而唏嘘时，徐庆叫住准备偷溜的唐婉艳：“你站住。”
唐婉艳步伐一滞，脸色都白了：“徐，徐队长，怎么了？”
徐庆穿着仿绿军装，虽然年过五十，但身姿硬朗挺拔，加上正气凛然的面相，倒真有几分老军人的压迫感。
“你怂恿曹明华勾引姜子琳的事儿还没说清，就着急着回家？”6
徐庆的话就像颗雷，在程家的院子里炸开。
“啥？我耳朵没毛病吧？婉艳怂恿曹明华勾引姜子琳！？”
“姜子琳可是她表嫂，她咋能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
“表嫂咋了，村南口老李家那儿媳妇，还不是为了几张粮票把公公婆婆都赶出去了。”
比起他人的议论，让唐婉艳最为害怕的是沈寄北的眼神，冰冷如寒窟。
她强压着恐慌反驳：“徐队长，您不能仗着自己权利大就乱给我扣帽子！我，我怎么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说着，软下语气望向沈寄北：“志刚哥，我可是一直劝姜子琳远着曹明华，她不听就算了，还把我推下河想淹死我，这事儿你最清楚了！”
沈寄北的眉头越拧越紧，眼底却没有一丝信任。
徐庆见这后辈晚生没半点想悔改的模样，拉下了脸，朝外头两个年轻男人道：“栓子，二牛，你们去公社把曹明华带过来。”
两人愣了愣，应了声便匆匆往公社带过去。
“三天前姜子琳走前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了，我让人去找曹明华，没想到正好碰上他偷公社的钱，被逮个正着后就把他关在那儿。”
听着徐庆的话，唐婉艳双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难怪曹明华这几天连个影儿都不见了，没想到他胆子居然大到去公社偷钱。
没一会儿，栓子和二牛把五花大绑的曹明华带了过来。
曹明华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伤，俨然是被教训了一顿。
在徐庆威严的凝视下，他结结巴巴开口：“唐婉艳看不上姜子琳，说姜子琳占了她营长夫人的位置，半年前她找我，给了我两张粮票和三块钱，让我去勾搭姜子琳，一开始……姜子琳还不乐意，是我死皮赖脸缠着……”
徐庆一眯眼：“那你跟姜子琳真的有不正当关系？”
曹明华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碰都没碰她……就，就抱过一回，还被她推开……”
话还没说完，唐婉艳疯了似的冲上去，手胡乱地往他脸上招呼。
“曹明华，姜子琳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第12章
曹明华疼的龇牙咧嘴，偏偏又被绑住了手，只能后退着躲。
唐婉艳发了狠，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偷钱的混混还想诬陷我，你就该被立刻拉出去枪毙！”
闻言，曹明华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唐婉艳，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跳进水里又赖给姜子琳，以程营长的名义去举报姜子琳她爸，这些缺德事你干的可比我多的多！”
吴秀芳再也看不下去，抓住唐婉艳，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见一向和善老实的吴秀芳居然也动了手，众人也不由惊了。
“我也想问问，咱们程家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心这么狠！婉艳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心肠怎么就黑成这样了？”
吴秀芳指着唐婉艳，痛心疾首地骂道。
唐婉艳也忘了脸上的痛，只觉周遭的目光像烈火，烧掉了身上的衣服，一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让她后脊发凉。
她无措地抓住一直没说话的沈寄北，哭了出来：“志刚哥，我……我是一时糊涂，而且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被姜子琳骗，她嫁给你，只是想回城……”
话还没说完，沈寄北重重甩开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门口的人立刻让了出来，生怕惹了眼前这个满眼杀气的军官。
沈寄北径直上了车：“去火车站。”
驾驶位上的通讯员方前进一脸难色：“可团长说今天必须归……”
“开车！”4
冷冽的低斥让他浑身一抖，连忙发动车子朝县火车站开去。
刀子似的寒风擦过沈寄北发红的眼角，他攥着手里的信，混乱的心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姜子琳！
见沈寄北走了，徐庆让程家门口的人都散了，又让人把曹明华带回去。
看着脸色惨白，满脸泪水的唐婉艳，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子琳怎么说也是到这儿来插队的知青，你等着受处分吧。”
说着，他也走了。
吴秀芳正因姜子琳走的事儿伤心，又被唐婉艳气的心口疼，直接把人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
沪南。
街上飘着红旗，不少人拉着横幅高喊着：“人民万岁！”
姜子琳刚从供销社出来，就碰上邻居王婶。
只见她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提着四只被串起来的螃蟹，便打了声招呼：“王婶，您也买了螃蟹啊。”
王婶一脸喜色地晃了晃：“三公一母，有说头的，你咋不买些？”
想起近来国家发生的大事，姜子琳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不爱吃，爸最近病着，也吃不了。”
因为顺路，两人便一块儿往回走。
说起知青返城，王婶叹了口气：“你都回来了，我儿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城。”
姜子琳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算着日子，知青大量返程基本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而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快了。”
她低声回了句，王婶也没听清。
直到胡同口，两人才分开走。
听着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喧嚣，姜子琳思绪渐远。
回沪南已经快两天了，也不知道沈寄北看见自己的信没有。
他应该……会觉得解脱了吧。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家门。
没想到看见父亲正和一个穿戴斯文的年轻男人在客厅里说话。
男人见她回来了，不紧不慢站起，露出个温润的笑容：“苒苒，好久不见。”
姜子琳愣住，仔细打量后，震惊爬上了脸。
她的高中同学——沈言墨！
第13章
沈言墨穿着深蓝色的大衣，黑西裤，被擦得发亮的皮鞋，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子琳一脸诧异。
两人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他比自己大上两三岁。
当初上山下乡的运动火热，他非但没去插队吃苦，还因为沈父的原因进了邮电局工作。
因为沈家重男轻女，上头又有‘身边留一个’的政策，沈母硬是把他妹妹送去了西北。
沈言墨自然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姜子琳看了眼显然藏了话的父亲，礼貌地笑了笑后拿回菜篮子：“挺好的。”
说着，径自往厨房走：“既然来了，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沈言墨哎了一声，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乔岩招呼了几句，便进了厨房。
还没开口，姜子琳率先压低声音问：“爸，他跟你聊什么呢？”
乔岩看了眼外头，轻轻关上门：“言墨说知道你刚返城还没什么活儿干，想把你介绍到邮电局去，我听着话里话外还是有其他意思的。”
闻言，姜子琳微微拧起眉。
在下乡前两天，沈言墨其实给她写过一封含蓄的情书，但她对他并没有意思，就把情书还回去了。2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回沪南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如果要高考，还要等大半年，父亲才摘帽子，也不能那么快回去上课，两人还是需要钱生活下去。
现在还不许干个体户，工作机会太少，要是有沈言墨帮忙……
刚这么一想，姜子琳就暗骂了一句。
自己这样做不就是利用他了吗。
她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饭桌上，沈言墨时不时看姜子琳。
几年不见，她清瘦了，手也糙了些许，但皮肤还是很白很细，眉眼还是那么漂亮。
等吃完了饭，乔岩回房，他才朝擦桌子的姜子琳缓声道：“苒苒，邮电局正需要个送信的邮递员，工薪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邮递员这活听起来很累，吃的却是正正经经的公家粮，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干都没这机会。
姜子琳手一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
她抬起头，目露犹豫：“言墨，我……”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沈言墨话锋忽然一转：“我知道我这话有点突然，就跟……那封情书一样，不过这回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从口袋拿出支派克钢笔放在桌上：“送给你的。”
姜子琳一惊，拿起就要还回去，谁知道沈言墨直接大步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钢笔，她一脸愁容。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慌忙转身去父亲房间，见父亲捂着胸口，咳的整张脸都红了，嘴唇却泛着白。
姜子琳倒了杯热水，扶着父亲靠着枕头。
乔岩看着满脸担忧的女儿，苦笑：“苒苒，爸拖累你了，不仅不能挣钱，每天还要吃药……”
“爸。”姜子琳心疼不已，“什么拖累不拖累，有您在身边，我才觉得我还有家。”
乔岩无言，只是红着眼握住她的手，一遍遍轻轻拍着。
照顾父亲睡下，姜子琳才回到房间。
拿出所有积蓄，粗略一算，除去给父亲买药的钱，剩下的只能支撑两人过两个月。
纠结了一整晚，她决定还是去邮电局工作。
对沈言墨这份情，她也只能要找机会还了。
第14章
三个月后，燕北某军区医院。
方前进拿着一份文件，穿过走廊朝尽头的病房走去。
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进来。”
听见里头传出沈寄北的允许，他才推门进去。
病床上，整个左手臂被纱布缠绕，脸颊还带着擦伤的沈寄北正看着书。
方前进将文件打开后和笔递过去：“营长，这个需要你签个字。”
沈寄北接过，没有急着看，而是拿出一封信：“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送去收发室。”
方前进一看，上面收件地址写着沪南……
是给姜子琳的。
“是！”方前进敬礼接过。
看着沈寄北认真看文件的模样，不由想起三个月前。
沈寄北本想去沪南找姜子琳，不想路上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去边境配合公安抓偷渡犯，险些被炸死……
“想什么呢？”
不悦的话语让方前进回过神，慌忙接过签好字的文件后敬了个礼走了。
病房再次回归寂静，沈寄北靠着枕头，望着窗外出神。
每天在脑子里描绘姜子琳的模样仿佛已经成了习惯，可他就是想不起她的眼神。4
两人之间那么多误会，或许她离开时，心里一定是有怨的。
隐隐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沈寄北皱眉，反感这种从没有过的烦躁，却又有丝说不出的不舍。
良久，他才阖上眼，将所以情绪捱在心里。
……
几天后。
沪南，邮电局。
姜子琳背着装满信件的包走了出来，蹬上自行车去送信。
天气已经回暖，但从江边吹来的风还是有丝凉意。
十几分钟后，她将自行车停在县医院门口。
等到了药房，才从今天的第一封信拿了出来：“小梅，你姐姐来信了。”
正配药的小梅一听，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跑过来：“可算来了，我都等大半个月了。”
里头的其他几个护士不由看向姜子琳。
她穿着绿色的制服，带着袖章，头上戴着大檐帽，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俏丽的跟花儿似的。
因为来往送信，又经常来拿药，大家也都熟络，也忍不住打趣几句：“苒苒，有对象没？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是啊是啊，你看内科的张医生咋样？”
“张医生就算了吧，他二十九岁的年纪，长了个四十岁的脸，还不如昨天来看病的一个小战士，虽然黑了点，但模样周正，又是个当兵的，多好！”
听着她们的话，姜子琳没有回应。
谁会想到，她是个已经离了婚的女人。
她也没有逗留，确认没有信件遗漏，打了招呼便走了。
跨上车，姜子琳翻找着翻找着离县医院比较近的收信地址。
刚拿出来一叠，第一封上面的收信人让她目光一滞。
收件人：姜子琳。
而寄件人是……沈寄北！？
以为早已平静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连呼吸都不自觉乱了起来。
沈寄北给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
离开阳山村后，她几次险些忘记了自己重生，甚至忘记了自己曾和他有过纠缠，可这封信却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准备尘封的所有过往。
就在姜子琳出神时，身后突然沈言墨的声音。
“苒苒。”
‘砰’的一声，手里的信全掉在了地上。
她回过神，俯身要捡起。
一只大手先一步捡起了沈寄北寄给她的信。
第15章
“沈寄北？”
沈言墨念出上面的名字，语气间多了丝微不可察的警觉：“谁啊？”
不少女学生在上山下乡中结婚生子的事儿不少，让他不自觉去想姜子琳会不会也像她们一样。
姜子琳接过信，胡乱塞进口袋：“你怎么在这儿啊？”
察觉到她刻意的闪躲，沈言墨也没有追问：“来看望一个朋友，没想到遇上你，晚上有空吗？要不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我爸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得照顾他，我先走啦！”
说着，姜子琳把信都捡起来放进包里，蹬着车就走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沈言墨眼神渐深。
沈寄北，这名字这么看都像个男人……
夜深。
台灯照着桌上的书信，姜子琳展开沈寄北的信，一眼便被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惊艳。
他的字原来这么好看……
“姜子琳：你离开已经三个月，在此前徐队长已将所有误会解开，唐婉艳和曹明华固然有错，但最大的错在我，我对夫妻感情及责任过分松懈，缺乏信任……”
看着看着，她红了眼，却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哪是信，分明是份请罪的汇报。
想起沈寄北那不苟言笑的脸，姜子琳心里百感交集。
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拿起笔开始写回信。
次日。
天刚亮，姜子琳就换好衣服出门去邮电局。
将寄给沈寄北的信交给负责揽信的小田，便拿上分配下来的信骑着车走了。
见那身影远去，站在楼梯口的沈言墨才朝小田走去：“小乔。”
小田闻声转身：“沈主任，有什么事吗？”
“看你拿这么多东西，我正好要去收发室，帮你拿点吧。”
说着，沈言墨把她手上一沓信拿走。
小田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道谢，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沈言墨平时哪会管他们这些基层的事儿，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方……
进了收发室，沈言墨趁小田不注意，抽走最上边姜子琳的信后径自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他直接撕开了信封。
视线一扫，脸色顿时变了。
沈寄北居然是姜子琳的丈夫！？
原来她跟那些在插队中结婚的知青一样，也找了个乡下男人！
妒火顺时烧上沈言墨的心。
他捏着信，大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拿出被姜子琳还回来的钢笔。
“怪不得你不肯接受我，原来早就有别的男人了。”
沈言墨低喃着，几乎要将钢笔碾碎一般紧握着。
他家世模样都不错，又喜欢姜子琳八年，居然比不上一个没文化没北京的乡巴佬！
与其说是嫉妒，倒不如说是不甘，不甘于自己输了一个和自己天差地别的男人。
半晌，平息胸口的火后，沈言墨拿出火柴。
擦燃一根后将信烧了个干净，而后拿出纸笔，按照姜子琳的字迹落笔。
转眼四月，沪南的雨多了起来。
送完信回单位报到的姜子琳看着正在整理信件的小田，离开的脚步一顿：“还没有我的信吗？”
小田无奈地看向她：“苒苒，你都问了一个星期六，真没有，要有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给你的。”
姜子琳有些不好意思：“好……”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担忧，她捏着帽子离开。
刚走到外头，便看见沈言墨跨着二八大杠在门口等着。
他扬起个温柔的笑：“苒苒，我送你。”
第16章
姜子琳一顿，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不用，我家也不远，自己走回去就行。”
说着，径自朝家走去。
也不知道沈言墨哪来这么大的毅力，三天两头等着她下班送她。
沈言墨索性也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小跑几步跟上：“我是不是哪儿让你不高兴了？还是说，你很讨厌我？”
闻言，姜子琳面露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帮我找了这份工作，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沈言墨垂眸，眼底的落寞遮都遮不住：“可我觉得，你一直都不让我靠近。”
姜子琳一噎，蹙眉沉默。
这几个月，除了这份工作，她一直婉拒他的各种礼物和邀请。
一来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是在回应他的感情，二来自己毕竟是离婚的女人，免得给他带去麻烦。
思来想去，帽子已经摘了几个月，她觉得应该可以不用继续瞒下去了。
姜子琳深吸口气：“沈言墨，其实我在下乡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一辆军绿吉普突然从后面急速驶来，直冲两人。
“小心！”
沈言墨忙将吓住的姜子琳护在怀里，快步后退。
可车子就在两人面前立刻拐了个弯，停在了路边。
看着姜子琳泛白的脸，沈言墨面露愠色，朝车子质问：“你怎么开车的？”
‘咔’的一声，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跨了出来。
沈言墨愣住，诧异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军人。
他一身挺拔的军装，几乎一米九的个儿，刀刻般的眉眼凝着与生俱来般的威严和冷厉，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那儿就已经让人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
望着几步外的男人，姜子琳空白的大脑猛然回神。
沈寄北！？
沈言墨察觉到什么，直接把怀里的人往后护：“苒苒，他是谁？”
“姜子琳。”
沈寄北紧绷的薄唇轻动着，吐出的话铿锵如下达命令：“过来！”
姜子琳慌忙挣开沈言墨，窘迫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目光却望向沈寄北：“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她非但挣开自己，还去回答别的男人的话，沈言墨脸色一沉。
沈寄北只觉眼前两人站在一块，比不是满环的靶子还要碍眼。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夹杂了丝不耐。
姜子琳呼吸微凝，脚步不自觉地就往他那儿去了。
可刚走两步，手就被沈言墨抓住。
“等等，你跟他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掌心里的手就脱离的掌控，再抬眼看去，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跨上来，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姜子琳揽在怀里。
姜子琳只觉思想都停滞，只能感受到后背那熟悉而炙热的胸膛。
沈寄北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人拖上车，一脚油门驰骋而去。
风从窗户惯进来，吹着姜子琳有些睁不开眼。
看着身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生硬地扯着嘴角：“沈寄北……”
当叫出这个名字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只觉告诉她，沈寄北在生气。
想起在村里时自己和曹明华之间的误会，姜子琳正要解释，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沈寄北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
“你说你真正喜欢的男人，就是他？”
第17章
听到沈寄北的话，姜子琳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寄北转过头，眼神如刀：“他叫沈言墨，你的高中同学，早在你下乡前，你们就有感情了。”
姜子琳脸色一变，他竟然知道沈言墨，可为什么会说她跟沈言墨之间有感情？
她压着渐乱的心，沉声回答：“他的确是我高中同学，但也只是同学。”
“同学之间会搂搂抱抱？”
沈寄北飞快地甩出句质问。
姜子琳一噎，在这个年代，男女在大街上搂在一起的确会被人说三道四，可沈言墨只是为了救她。
况且自己等他的回信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委屈涌上心，慢慢变成了怒意。
她二话不说地开了车门，径自下车朝前走。
沈寄北眼底划过抹诧异，俨然没想到姜子琳居然有胆子就这么走了。
他眉头紧锁，也下了车，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去哪儿？”
“回家。”
姜子琳也不看他，直接绕过继续走，手却被狠狠攥住。
沈寄北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愤然：“你准备跟沈言墨结婚？”
听到这话，姜子琳一头雾水，他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心里万分不解，可又被他一口咬定的模样气的越发倔强：“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质问我是不是跟别人有感情，跟别人结婚？”
说着，想挣脱他的手，但没有丝毫作用。
她泄了气，索性扭过头不去看。
沈寄北眉头几乎快打结：“你寄给我的信里，说你已经打算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说沈言墨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闻言，姜子琳错愕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认真的沈寄北：“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还说我喜欢沈言墨？”
“我说的明明是知道徐队长给我正名了，你知道我根本没背叛你最好，但我爸在这儿需要治疗，我也有工作，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根本没提过沈言墨一个字，而且我等了你一个月，都没等到你的回信。”
听见这番与信件完全不符的话，沈寄北也愣了：“你没收到回信？”
姜子琳摇摇头，收发室的小田都被自己问烦了，怎么会收到他的信。
沈寄北松开手，从怀里口袋拿出信。
姜子琳接过，翻开一看，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这……”
字迹是她的，可内容完全不一样，但她很确定，这不是她写的。
“这不是我写的！”她急切解释。
沈寄北沉默，如果不是这封信，姜子琳又迟迟不回应，他不会找到这儿来。
“你的信给谁看过？”他沉声问。
姜子琳细想着：“我写完以后直接送给收发室的小田，然后就送信去了，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莫名想起那天沈言墨看见沈寄北的信。
而所有信件记录都要由他看过签字才能处理……
姜子琳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往邮电局走。
沈寄北拉住她：“你又去哪儿？”
说话间，他额角的青筋隐隐作痛，这女人怎么老想着走，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自己跟前待会儿。
姜子琳脸色难看非常：“找沈言墨。”
第18章
听见她要去找沈言墨，沈寄北脸一拉，还没开口，又听她语气愤然：“他以前上学就模仿过我的笔迹，他又是收发室的主任，除了他，还有谁能干出这事。”
姜子琳气的面红耳赤，只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沈言墨面前问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沈寄北表情缓和了些，只觉好像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收紧抓住姜子琳的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把我们的问题解决。”
姜子琳一怔，不自在后知后觉地爬上了脸颊：“我们的问题……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怎么说清楚了？”沈寄北反问。
姜子琳噎住，竟然回答不了。
似乎还真没说清楚……
踌躇间，她努力拼凑着字眼：“我……我在这儿挺好的，我们也已经打了离婚报告，说起来已经没关系了……”
“军婚在公社打的离婚报告没有用，我们还是夫妻。”
沈寄北面不改色，就像在做汇报般正经。
姜子琳愕然，办手续时，徐庆也没跟她说过啊。
空气一下陷入寂静，街道上人还不算多，只是沈寄北的军装很瞩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姜子琳抿抿唇，想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你怎么来这儿了？是出任务吗？”
“我请了四天假，后天就得归队。”
面对沈寄北的回答，她心微微一动。
在她两辈子的记忆里，沈寄北是从没请过假的。
从阳山村到沪南，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也就是说他在这儿也待不过两天。
“那你住哪儿？”姜子琳下意识问。
沈寄北看着她，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她的话。
姜子琳也看着他，以为他在介意什么。
就在两人对视时，乔岩的声音响起：“苒苒，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啊？”
两人转过身，只见他领着装满菜的网兜，从路口走过来。
见沈寄北也在，乔岩面露诧异：“志刚？你怎么……”
没等姜子琳解释，便听身边的沈寄北叫了声：“爸。”
乔岩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叫自己，或许是常年被打压，被一个营长叫‘爸’竟然让他有些无措。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衣服，哎了好几声后看向愣住的姜子琳：“苒苒，带志刚回家吃饭啊。”
最后，沈寄北用车载着两人回了家。
厨房里。
姜子琳正洗着菜，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客厅沙发上的沈寄北。
他坐的笔直，双手放在膝上，眼神炯炯有神。
借着倒水的机会，乔岩拿着水壶进来。
“志刚咋来这儿了？”他压低声音，“是来接你的？”
姜子琳摇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沈寄北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他那句‘我们还是夫妻’……
见她不说话，乔岩也没有多问。
之前的事她也都跟他说了，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事儿，他也不好插手。
吃饭时，或许是喝了几杯酒，乔岩对着沈寄北滔滔不绝起来。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姜子琳起身就要收走酒杯：“爸，您身体还在恢复，别喝了。”
乔岩立刻醉醺醺护住酒杯：“不行，今天你别管我。”
说着，好兄弟似的抓住沈寄北的手。
“志刚，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今天，就此时此刻，我求你以后好好对苒苒。”
第19章
姜子琳脸色微变：“爸，您……”
“我会好好对她。”
沈寄北看向她，冷毅的脸庞认真地像许下一个庄重的诺言。
姜子琳心跳莫名一停，也忘了劝。
得到沈寄北的回答，乔岩放下心似的，重重拍着他的手：“好，好……”
说着，眼眶突然就红了，人也陷入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低落：“我都没想过我还能活到现在，可是我又不觉得我还活着，现在谁还叫我乔老师，谁还敢叫我乔老师……”
他喝了口酒，声音多了分哽咽：“苒苒是我女儿啊，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想跟别人说，我女儿很聪明，一定能考个好大学，以后文化肯定比我还高……”
“可是……他们不让我认女儿了，我不能认，我一认，苒苒就真的是‘臭老九’的女儿了，但……”
乔岩突然落下泪，像个孩子似的望着身边的姜子琳和沈寄北，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是‘臭老九’，我是乔岩，乔老师，苒苒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啊！”
说到这儿，他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姜子琳也忍不住，扭过头低泣。
上辈子她自从下了乡就再没见过父亲，被沈寄北送进监狱跟愧于见他，以至造成终生之憾。
即便重来一世，她也永远体会不到，这十年里，父亲是受着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他曾经的一身文人傲骨，已经被消磨到只剩下一个叫‘乔岩’的名字……
沈寄北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轻轻放在乔岩颤抖的肩上。
他知道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需要痛哭一场，才能彻底摆脱那十年的留下的阴影。
乔岩哭够了，又给沈寄北倒了杯酒。
眼见沈寄北要和，姜子琳忙擦掉眼泪拦住：“别喝了，你还得回部队。”
“后天才回。”
沈寄北拂去她的手，跟着乔岩喝了起来。
见此，姜子琳也没再阻拦，坐到一边看他们跟好兄弟似的谈天说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夜渐深，姜子琳把乔岩扶回房睡下。
出来时，见沈寄北趴在桌上，俊朗的脸醉的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