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庭 看了眼里头‘水帘洞’似的漏水,微微蹙眉:“一会儿可能下暴雨,我们帮着乡亲们修修屋顶。”
何晓芸朝外头看了看,的确,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趴了人。
她又看看自家的屋顶,这间房子比她岁数都大,平时雨稍微大点就会漏水,弄得屋子又潮又湿。
只是……怎么偏偏是陆邵庭 ……
捕捉到何晓芸眼里的纠结,陆邵庭 薄唇轻启:“只是帮你补个屋顶,不会睡你这儿的。”
听了这话,何晓芸‘噌’的冒了火苗,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谢谢,不过你想睡也没地方。”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矫情,索性开了门。
陆邵庭 走进去一看,里头很简陋。
正中间放着张不太稳当又破旧的四方桌,桌子上还放着个接雨的铁盆,一张长椅,两张小板凳摞在衣柜前。
衣柜的暗红色的漆已经掉完,衣柜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日历。
一张看起来刚刚移动过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摞书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
整个屋子,也只有角落的那张单人床幸免于难。
“你一直住在这儿?”陆邵庭 眼底划过抹心疼。
何晓芸家境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即便随军到了西北,也没有现在这么清贫。
“比起一些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我条件已经很好了。”
何晓芸看的很淡,一边回答一边挪动书桌。
陆邵庭 眉拧的更紧了,上去直接把书桌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放到床尾去。
“有梯子吗?”他问。
何晓芸指了指门口。
陆邵庭 把梯子扛到外头,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何晓芸站在屋檐下,听着上面的动静,心情有些微妙。
屋顶的瓦大部分都已经破损,陆邵庭 便找来一块尼龙布盖住固定,又翻了翻屋檐的瓦,见水顺利往下流才下来。
这时,天已经黑完了。
陆邵庭 把梯子放回去,回身时,何晓芸倒了杯递给他:“谢谢,辛苦了。”
他怔了怔,面对她客气又疏离的眼神,喉结一动:“……谢谢。”
陆邵庭 接过水一饮而尽,两人陷入无言中。
何晓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有些生硬地打开话匣子:“你赶紧去休息吧。”
她这是下逐客令了?
陆邵庭 承认,他并不想走,他总觉得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说才对。
他抿抿唇:“我……”
陆邵庭 刚一开口,一道有些粗狂的男人声音直接打断了她。
“晓晓,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第34章
陆邵庭 转过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男人拎着一条草鱼走来。
他脚上的解放鞋全是泥,绿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外罩着件发黄的棉麻衣,里头只穿了件工字背心。
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五官周正,但右眉上有道半指上的刀疤,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
何晓芸走上前:“二牛哥,你咋来了?”
田二牛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鱼:“我不是去犁地了吗,回来的时候路过塘子,顺便摸了条鱼回来给你。”
说着,又指了指外头:“对了,村子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当兵的?”
何晓芸刚要解释,田二牛视线突然落在陆邵庭 身上,他才发现这里还站了个男人。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外罩雨衣的男人,脸上有警惕也有不满。
陆邵庭 冷着脸,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些什么,但看到何晓芸和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很熟的模样,就是觉得扎眼。
“他谁啊?”田二牛问道。
何晓芸解释:“……他是江团长,他们路过这里,暂时修整。”
田二牛不知道团长意味着什么,但在何晓芸家里看到其他男人,就让他不舒服。
他刚要伸手拉过何晓芸,陆邵庭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田二牛眼一横。
陆邵庭 看了眼愣住的何晓芸:“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听了这话,何晓芸面色一僵,眼中有些不悦。
他什么意思?是在教训自己?
常年训练的陆邵庭 手劲很大,让干惯了农活的田二牛都有些吃不消,他龇牙咧嘴地抽出手,瞪着陆邵庭 的眼神更加不和善。
田二牛看想何晓芸,像是在劝告:“晓晓,这当兵的要不得,赶紧让他走吧。”
何晓芸头隐隐作痛:“江团长,屋顶事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陆邵庭 没有动,反而问:“他是谁?”
何晓芸头更疼了。
看她不说话,陆邵庭 面色一沉:“你的再婚对象?”
何晓芸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是田二牛,是支书的侄子,是我朋友!”
得到这个回答,陆邵庭 的表情才松了些。
再看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人,根本不般配,何晓芸就算要再找,也不该找田二牛这样的。
见陆邵庭 还是不动,何晓芸又气又无奈,偏偏田二牛在,她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看向田二牛:“二牛哥,你先回去吧,江团长明天得走,我跟他说说村子外头的路。”
一听何晓芸让自己先走,田二牛当即不乐意了,可又听对方明天就走,也舒心了。
反正这人又不是村里的,能待多久……
田二牛把鱼塞给何晓芸:“那行,这鱼给你,你炖了吃好好补补。”
何晓芸尴尬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二牛哥……”
田二牛瞥了眼陆邵庭 ,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何晓芸目送他离开,视线却很快被挡住。
陆邵庭 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含着不满和显而易见的妒意:“你跟他感情很好?”
面对他一再试探的挖掘,何晓芸恼了:“对,我跟二牛哥感情一直都很好。”
第35章
一声‘二牛哥’像是针刺着陆邵庭 的耳膜,他脸色骤黑。
居然是这么亲昵的称呼……
先不说何晓芸突然不再叫他哥哥,还总是连名带姓地喊他。
面对陆邵庭 的黑脸,何晓芸反倒像出了口气似的爽快,又添了句:“我来这儿之后,二牛哥一直都很照顾我,经常帮我去买教材,支书也有意撮合我跟他。”
“我也在考虑,毕竟二牛哥很会照顾人,你看,他去干活回来都想着我,还摸黑给我送了条鱼来给我补身体。”
说着,她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鱼。
可这每一句话,都像是火点燃了陆邵庭 心里炸弹。
他咬着牙,突然伸出手。
‘砰’的一声,鱼掉在地上,何晓芸一脸惊讶地被按在桌子上:“你干什么!”
她正要挣扎起来,陆邵庭 两条手臂像是铁窗似的撑在她腰的两侧,双腿抵住她,让她难以挣脱。
何晓芸彻底怒了:“陆邵庭 !”
“对他你就‘二牛哥二牛哥’的叫个不停,对我就连名带姓……”
陆邵庭 凝着她,深邃的眼眸翻涌着风浪:“就算我们离婚了,你连‘哥哥’也不叫了?”
何晓芸气红了,又有些局促地看了眼敞开的门。
这要是谁在门口路过看见了,她是彻底没脸了。
“你赶紧起开!”何晓芸推搡着,可男人的身体就像山一样纹丝不动。
陆邵庭 也有气,三年来她杳无音讯,他甚至以为她又做了什么傻事,可现在看来,这女人是没有一点惦记过他。
想到这儿,陆邵庭 压下身,靠近何晓芸被气红了的脸:“何晓芸,你刚刚那些话是故意气我吗?”
何晓芸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倔强:“气你?难道说实话就是气你?还是说你觉得我离开你,就找不到好男人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拿婚姻当儿戏,为了赌气随便结婚?”
陆邵庭 目光骤沉,只觉胸口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炸开。
“我没有赌气,当年和你结婚是真心的!”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何雪莹,我只是答应死去的战友,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