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未傅霁白（颜未未傅霁白）热门小说全文在线阅读(今日更新最新章节)
时间：2023-05-22 17:19:0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傅霁白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颜未未心里惦记着医院的颜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傅霁白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颜未未，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颜未未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傅霁白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颜未未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颜未未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傅霁白，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森*晚*整*理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傅霁白的眼睛：“傅霁白，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颜未未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傅霁白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颜未未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傅霁白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颜未未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傅霁白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傅霁白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颜未未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颜未未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颜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颜母。
颜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未未，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颜未未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颜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未未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颜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颜未未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颜未未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颜未未一直留在医院照顾颜母，而傅霁白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颜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2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颜未未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傅霁白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颜未未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颜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颜未未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傅霁白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颜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颜未未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傅霁白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傅霁白离婚。”
一说完，傅霁白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傅霁白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颜未未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傅霁白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颜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傅霁白：“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颜未未只觉手被狠狠松开，傅霁白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颜未未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傅霁白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颜未未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傅霁白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颜未未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傅霁白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颜未未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颜未未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颜未未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颜未未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颜母的手：“阿妈，快醒醒，未未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颜未未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颜未未一遍遍呼唤，可颜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颜未未抱着装了颜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0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颜未未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颜未未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颜未未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傅霁白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
“霁白，你跟颜同志怎么样了？”
傅霁白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政委的问题傅霁白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何雪莹，结婚是为了和何雪莹赌气？”
傅霁白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何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颜未未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傅霁白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傅霁白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傅霁白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颜未未闹腾的借口！
‘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
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傅团长，有您的急电。”
“马上来。”傅霁白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傅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颜未未是您妻子吗？”
傅霁白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傅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颜未未？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傅霁白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颜未未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傅霁白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颜未未、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傅团长？傅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傅霁白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傅霁白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傅霁白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傅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傅霁白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傅霁白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颜未未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6
傅霁白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颜未未，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颜未未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傅霁白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霁白，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傅霁白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霁白？霁白！”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傅霁白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霁白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傅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傅霁白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傅霁白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傅霁白看去，隐约可见的‘颜未未’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傅霁白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傅霁白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傅霁白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颜未未！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颜未未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傅霁白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颜未未。”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傅霁白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傅霁白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傅霁白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颜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颜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傅霁白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颜未未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傅霁白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颜未未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颜未未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未未……”
有人在叫她？
“未未！”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未未，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颜未未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颜未未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颜未未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颜未未愣了。
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颜未未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3章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颜未未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颜未未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傅霁白，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颜未未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未未！”
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2
“阿妈？”
颜未未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
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傅霁白，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颜未未怔了怔，摇摇头：“可是……”
“未未，不管霁白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
“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她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幸好她还年轻，要不然还真挺不过去，对了，你找到她家属了吗？”
“……我去了龙傅市一趟，没什么收获，她身上又没证件，真不容易找。”
“只能说老天爷让你积德，在人家跳河的时候你正好经过，顺手把人给救了。”
“咳咳咳……”
细弱的咳嗽让正在交谈的男人一愣，不约而同朝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徐林彦赶紧催促：“她醒了，你赶紧看看她！”
陈建国给颜未未做着检查，还不忘白他一眼：“当初你去做生意干什么，就该去当医生。”
颜未未感觉骨头都是酸的，没有一点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医生，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基本没什么大毛病了，但这两个月都得待在医院调养。”
陈建国说着，朝徐林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乘着人清醒了赶紧问问她家属。
徐林彦看颜未未虚弱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得先把她家人找到，便俯身放轻了声音：“同志，你有你家属的电话吗？”
听见家属两个字，颜未未目光暗了暗，好半晌才嚅动起嘴唇。
她声音太小，徐林彦看了眼陈建国，只能把耳朵凑过去听。
“龙傅军区……傅霁白……”
第14章
龙傅军区。
下操的哨声响起，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去。
傅霁白扒拉着湿透的寸头正要去办公室，程毅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团长！”
傅霁白步伐滞了瞬，解开衣领：“查到了吗？”
程毅亦步亦趋跟上，表情复杂又为难：“团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嫂子的阿妈……在龙傅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听见这话，傅霁白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你说什么？”
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在半个月前，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听医院的医生说，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就没见过她了……”
半个月前？
傅霁白紧缩的眸子颤了颤，不是颜未未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敬礼道：“傅团长，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说是要找您。”4
傅霁白心一顿，下意识想到颜未未。
他没有犹豫，立刻奔去门口，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长相斯文，或许是因为晒久了，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
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傅霁白皱起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和颜未未有关。
他沉下心，上前道：“同志，我是傅霁白，有什么事吗？”
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
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颜未未是他的亲颜，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
见徐林彦不说话，傅霁白面色微变：“同志？”
徐林彦回过神，连忙开口：“傅团长您好，我叫徐林彦，我想问一下，颜未未您认识吗？”
听见‘颜未未’的名字，傅霁白眸色一紧，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她在哪儿？”
徐林彦抿抿唇：“十几天前我路过龙傅市外的157国道，看见她往黄河跳，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两天前醒了，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今天才脱离危险……”
顿了顿，他看着傅霁白眼底浮起的心疼，皱起眉：“她身上没有证件，今天醒过来时，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她让我过来找你。”
颜未未心里惦记着医院的颜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傅霁白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颜未未，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颜未未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傅霁白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颜未未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颜未未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傅霁白，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森*晚*整*理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傅霁白的眼睛：“傅霁白，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颜未未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傅霁白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颜未未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傅霁白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颜未未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傅霁白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傅霁白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颜未未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颜未未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颜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颜母。
颜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未未，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颜未未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颜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未未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颜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颜未未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颜未未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颜未未一直留在医院照顾颜母，而傅霁白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颜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2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颜未未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傅霁白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颜未未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颜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颜未未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傅霁白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颜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颜未未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傅霁白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傅霁白离婚。”
一说完，傅霁白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傅霁白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颜未未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傅霁白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颜未未！”傅霁白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颜未未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颜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傅霁白：“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颜未未只觉手被狠狠松开，傅霁白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颜未未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傅霁白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颜未未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傅霁白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颜未未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傅霁白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颜未未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颜未未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颜未未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颜未未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颜母的手：“阿妈，快醒醒，未未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颜未未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颜未未一遍遍呼唤，可颜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颜未未抱着装了颜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0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颜未未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颜未未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颜未未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傅霁白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
“霁白，你跟颜同志怎么样了？”
傅霁白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政委的问题傅霁白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何雪莹，结婚是为了和何雪莹赌气？”
傅霁白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何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颜未未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傅霁白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傅霁白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傅霁白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颜未未闹腾的借口！
‘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
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傅团长，有您的急电。”
“马上来。”傅霁白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傅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颜未未是您妻子吗？”
傅霁白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傅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颜未未？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傅霁白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颜未未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傅霁白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颜未未、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傅团长？傅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傅霁白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傅霁白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傅霁白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傅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傅霁白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傅霁白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颜未未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6
傅霁白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颜未未，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颜未未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傅霁白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霁白，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傅霁白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霁白？霁白！”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傅霁白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霁白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傅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傅霁白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傅霁白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傅霁白看去，隐约可见的‘颜未未’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傅霁白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傅霁白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傅霁白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颜未未！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颜未未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傅霁白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颜未未。”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傅霁白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傅霁白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傅霁白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颜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颜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傅霁白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颜未未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傅霁白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颜未未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颜未未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未未……”
有人在叫她？
“未未！”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未未，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颜未未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颜未未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颜未未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颜未未愣了。
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颜未未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3章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颜未未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颜未未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傅霁白，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颜未未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未未！”
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2
“阿妈？”
颜未未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
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傅霁白，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颜未未怔了怔，摇摇头：“可是……”
“未未，不管霁白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
“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她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幸好她还年轻，要不然还真挺不过去，对了，你找到她家属了吗？”
“……我去了龙傅市一趟，没什么收获，她身上又没证件，真不容易找。”
“只能说老天爷让你积德，在人家跳河的时候你正好经过，顺手把人给救了。”
“咳咳咳……”
细弱的咳嗽让正在交谈的男人一愣，不约而同朝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徐林彦赶紧催促：“她醒了，你赶紧看看她！”
陈建国给颜未未做着检查，还不忘白他一眼：“当初你去做生意干什么，就该去当医生。”
颜未未感觉骨头都是酸的，没有一点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医生，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基本没什么大毛病了，但这两个月都得待在医院调养。”
陈建国说着，朝徐林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乘着人清醒了赶紧问问她家属。
徐林彦看颜未未虚弱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得先把她家人找到，便俯身放轻了声音：“同志，你有你家属的电话吗？”
听见家属两个字，颜未未目光暗了暗，好半晌才嚅动起嘴唇。
她声音太小，徐林彦看了眼陈建国，只能把耳朵凑过去听。
“龙傅军区……傅霁白……”
第14章
龙傅军区。
下操的哨声响起，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去。
傅霁白扒拉着湿透的寸头正要去办公室，程毅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团长！”
傅霁白步伐滞了瞬，解开衣领：“查到了吗？”
程毅亦步亦趋跟上，表情复杂又为难：“团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嫂子的阿妈……在龙傅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听见这话，傅霁白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你说什么？”
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在半个月前，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听医院的医生说，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就没见过她了……”
半个月前？
傅霁白紧缩的眸子颤了颤，不是颜未未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敬礼道：“傅团长，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说是要找您。”4
傅霁白心一顿，下意识想到颜未未。
他没有犹豫，立刻奔去门口，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长相斯文，或许是因为晒久了，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
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傅霁白皱起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和颜未未有关。
他沉下心，上前道：“同志，我是傅霁白，有什么事吗？”
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
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颜未未是他的亲颜，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
见徐林彦不说话，傅霁白面色微变：“同志？”
徐林彦回过神，连忙开口：“傅团长您好，我叫徐林彦，我想问一下，颜未未您认识吗？”
听见‘颜未未’的名字，傅霁白眸色一紧，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她在哪儿？”
徐林彦抿抿唇：“十几天前我路过龙傅市外的157国道，看见她往黄河跳，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两天前醒了，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今天才脱离危险……”
顿了顿，他看着傅霁白眼底浮起的心疼，皱起眉：“她身上没有证件，今天醒过来时，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她让我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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