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司昀拂开他的手，抓着门扇慢慢站起身，脚下不稳。
“我当然知道，慕茉雾是我的妻子，她没有死，她会回来的！”
赵司昀如此说着，在许清寒惊惶的目光中，慢慢走出了正房。
那日之后，赵司昀再次进了京，去面见了官家。
再回到襄阳时，他带回了慕茉雾。
带回了那一方棺椁！
许清寒背后生寒的看着那黑冷的棺木，咽了咽唾沫。
“司昀，你这是……”
“我说过，她会回来的，你看，她这不是回来陪我了！”
赵司昀的手拂过棺椁，像是在对待一个情人一般，温存柔情。
可这样的一幕在许清寒看来却是万分可怕。
他甚至是觉得赵司昀疯了！
若不然，怎么会有人同一方棺椁同吃同睡，甚至同它说话！
走上前，许清寒哑声开口道：“司昀，慕茉雾死了，你得清醒一点！”
赵司昀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将目光从棺椁上移开看向他。
“清寒，我念在你我多年好友，日后慕要在说这种话，茉雾她会伤心的！”
许清寒哑口无言。
“疯了，你真是疯了……”
他如此念叨着，慌忙的逃离这个地方。
正房外，师宛童站在不远处看着许清寒离开。
转眸间看向房内不知同那棺椁说着什么的赵司昀，师宛童的眼中哀痛与恨意交加。
大婚之日，赵司昀抛下了她，如今又将慕茉雾的棺椁带了回来。
这于她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曾经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
凭什么，慕茉雾死了，她就要来承受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赵司昀明明该是爱她的，明明该是娶她的，他怎么能抛下她呢……
如此想着，师宛童眼底浮现了几抹疯狂。
赵司昀不是疯了么？
那大家就一起疯吧!
冬风瑟瑟，犹如把把钢刀刮在脸上，痛的人生疼。
这一日，赵司昀被许清寒叫走，城主府便只剩下了师宛童和一杆下人。
她站在正房前，抬步进去，便看到床榻旁的棺椁。
以及棺椁旁的一方软塌。
赵司昀原是这般深爱慕茉雾么？甚至愿意到要同一方棺椁睡在一起！
师宛童如此想着，嘴角掀起抹苍凉的笑。
既然你这般爱她，连她死了都不愿相信。
那我就让你相信！
师宛童眼中充斥着狠意，放声大笑。
那笑中带着报复的快意，也带着无尽的悲凉。
她终于还是被逼着走到了这个地步！
这一切，都是赵司昀和慕茉雾逼她的！
他不该爱上她的！
这就是他爱上她的下场！
师宛童敛了笑，掩在袖中的右手提着壶酒尽数浇在了棺椁之上。
而后，她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吹燃。
最后，她手一松。
燃着的火折子落在酒液之上，霎时间燃起一片滔天之火。
看着逐渐烧燃起来的棺椁，师宛童带着满足的笑缓缓走出了正房。
在她离开不久，城主府内响起了高声的叫喊。
“走水了——！”
第24章 为什么
城主府上，黑烟弥漫。
赵司昀得到消息赶回来时，整个正房已然毁于一旦，又何况那房中的棺椁！
他怔然的看着漆黑破败的房子，突然朝着里面冲去。
许清寒见状忙将人拉住，叱骂道：“你疯了么？！火还没灭干净，你不要命了？！”
赵司昀一把甩开他的手。
“茉雾还在里面！我要去找她！”
赵司昀说着，人便钻进了正房之中。
入目满是烧的黑灰，根本什么都分不清。
可他偏生一眼就瞧见了那已经毁的看不出原样的棺椁，看着其中已然烧成焦炭的尸体。
赵司昀像是被点中了穴道般，不能动作。
他的慕茉雾……
他再次失去了她……
赵司昀趔趄的冲上前，整个人摔绊在地上。
颤抖的手去触碰着那一片黑灰，却又不敢用力。
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连这都留不下。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流下几抹痕迹。
赵司昀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将那片黑灰抱起，却在起身的那一刻，碎裂满地！
“……”
他怔然的看着空落的怀抱，以及脚前刚刚落上的灰尘。
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疯狂，高声喊了出来。
好像这样，他就能逃避他留不下任何有关慕茉雾东西的无助与彷徨。
他跪倒在地，双手胡乱的在地上揽着，想要将慕茉雾的残骸拼在一处。
可能寻到的，也不过寥寥。
不知何时，依旧烧灼的火苗探上了他的衣角。
渐渐的，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贪婪的舔舐着鲜活的生命。
“司昀——！”
在外许久听不到声响的许清寒寻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让人心惊的一幕。
他忙跑上前，将火苗扑灭，拉着赵司昀便朝外面跑去。
可是赵司昀却是不动，只是牢牢的抱着那几块残骸，满面悲戚。
许清寒看的隐隐作痛，无法他只能将人打昏，扶着人出去。
而慕茉雾的残骸终究是葬身在了火海之中，再难寻回……
赵司昀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左右了。
他宿在厢房，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待清醒过来后，昨日的记忆也渐渐清晰。
他慌张起身朝着正房跑去，只瞧见满地的断壁残垣，以及寥寥黑烟。
忙着收拾残局的下人瞧着赵司昀过来，吓了一跳。
“城主，您醒了！”
可是赵司昀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眼前一旁狼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下人见状无法，只能兀自去请了许清寒过来。
许清寒来时，赵司昀人已不在。
左厢房内一片寂静。
师宛童看着走进来后只字不语脸色沉寂的赵司昀，也不说话。
良久，赵司昀不愿再沉默下去，出声问道：“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师宛童浅笑着看着赵司昀，眼神中涌动的尽是可笑。
“赵司昀，这世上谁都有资格问我为什么，唯独你没有。”
师宛童说着，垂眸看着红肿的手。
其上似乎还残留着酒和火折子交错的气息，如何洗都洗不干净。
“我那么爱你，可你给了我什么？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只是要你娶我，那也是你曾经答应的事情，可是结果呢？”
师宛童问着，压抑不住嗓中的哑意，恨声问道：“你给我的是难堪，是伤害。你让我被指指点点！赵司昀，是你对不住我，可为何要我承受这些！？”
“你若是恨我，想做什么大可朝我来，为何要那样对她？！”
“因为你爱她！赵司昀，你最不该的就是爱上她。慕茉雾已经死了。可你宁愿每日搂着死人入睡，也不愿看我一眼！”
师宛童歇斯底里的喊道，曾经的深情尽数化成怨恨，藏在字句之中告知了赵司昀她的恨！
赵司昀沉默。
他确实对不知师宛童，可同样的，他亏欠慕茉雾更多。
“这件事我不会再同你计较，今日起，你便离开襄阳，每月我会让人送银钱给你，若无必要，别回老家，也不要让母亲知晓这件事。宛童，全当是我对不住你。离开吧。”
赵司昀长出了口气，抬步便要朝外走去。
师宛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终究是有些不甘！
“司昀！你当真要赶我走？！”
第25章 你不该这样的
赵司昀没有再回答她，而这样的沉默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
“……”
师宛童沉默着，而后朗声大笑。
赵司昀听着身后传来的令人痛断肝肠的笑，脚步微顿。
可也只是一顿，他便继续前行。
他错了五年，如今不会再错了。
便是他对不住师宛童又如何，慕茉雾才是他该偿还的。
甚至说，是他想偿还都未必能偿还的！
那日之后，整个襄阳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赵司昀承认了慕茉雾死去的事实，师宛童也离开了襄阳城。
一切恍若都回到了原来的正轨上，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许清寒看着埋头于案卷中的赵司昀，心中却是提着一口气，如何放不下。
说起来，这样的赵司昀是正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