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鸳站起，“辛欣说我打她，那她说自己干什么了吗？”
男人扯着领带，皱眉。
“你昨晚去南海湾了，是宋小姐的电话。”姜鸳浑身控制不住发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怀孕了，你会让我打掉孩子对吗？”
她眼睛悲凉无力，司淮沥胸腔没由来地发胀，眉头皱得更紧，“不是没怀吗。”
“假如我今天手术，你会来医院吗？”
男人褪掉大衣，打火机的滑轮“咔嚓”一声，他单手点上烟，“辛欣是女人，她可以照顾好你。”
“那你呢？流产手术也会发生意外...”
“姜鸳。”他声音低沉，耐性所剩无几，“既然没有怀孕，不存在假设。”
“你信任辛信，却不信我。”姜鸳冲进洗手间，捞出垃圾桶里的验孕棒，举到他面前，“我验过两次，你疑心我骗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
她哽咽得厉害，“是不是除了南海湾那个女人，你不允许任何女人怀上你的孩子？”
五脏六腑厮磨出一个血洞，一点点慢性溃烂，姜鸳瘫软下去，“也包括我在内。”
司淮沥眼神阴郁，没回应。
这些日子以来，作为男朋友，他没得挑，送房，送车，捧她当剧院的台柱子，能给她的全给了。
姜鸳一度以为这是爱情，虽然男人也给足了辛欣体面，可辛欣始终没能撼动她。
她错了，大错特错。
这几年风花雪月走马观花，有真的，有假的，或许司淮沥对自己动过情，但再没女人像宋小姐那样，拴得住他的心。
姜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司淮沥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灯，她下意识往被子里滑，浑圆白腻的肩膀与黑色的蚕丝被勾连，几丝头发欲遮不遮。
男人深呼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指腹掠过她肩颈，手臂摆动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以前，姜鸳不爱耍小脾气，偶尔辛欣太狂了，她吃醋了，会晾着男人。
然后司淮沥哄一哄，她也适可而止，下台阶。
毕竟任性过头了，没有好结局。
可这次不一样。
姜鸳明白，自己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司淮沥解开衬衫，衣扣弹在她脊背，姜鸳一颤。
她翻了个身，视线正好对上男人半裸的身体，臀侧贲张出两道匀称深陷的壁垒，隐入腹沟，光线太黯淡，皮肤也是野性的蜜腊色。
司淮沥腿搭在她腰间，“睡了？”
姜鸳没吭声。
“宝马开半年了，腻了吧。”他叼着烟，“给你换台车，自己去挑。”
男人眼窝很深，逆着光，眼周一圈浅青色，显得更深沉。
他花钱大方，百十来万的东西，买起来丝毫不手软，给女人的情绪体验极好。
“保时捷？”
他手从被子里抬起姜鸳的脸，素白纯净，没有花花肠子，司淮沥最中意她这点。
名利场尔虞我诈，处处要提防，家里的女人温顺，他才能放松。
“换辆宾利？”
“不用换。”姜鸳意兴阑珊望向天花板，“我明天去外地，剧院巡演。”
司淮沥盯了她半晌，倚着床榻，“多久。”
“大概要一星期。”
烧长的灰烬折断，男人手腕掸落，焦味熏了姜鸳一下。
“你看过化验单应该放心了。”她刚哭过，嗓音也沙哑，“不会有利用孩子逼婚的那天。”
直到抽完这支烟，司淮沥也没说话，眼底灰蒙蒙的，没有温度。
“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可以有污点吗？”姜鸳不死心。
她宁愿男人是不能要，而不是不想要。
“小桑，知道你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司淮沥掐了烟，透过烟雾凝视她，“懂事知进退。”
姜鸳整个人紧绷。
男人在提醒，她过火了。
他不喜欢这副步步紧逼的样子。
司淮沥平躺的时候，姜鸳穿上睡袍，轻手轻脚下床。
他醒着，忽然出声，“你去哪。”
姜鸳停下，“我去客房。”
男人无端生出一股燥意，眼底仅剩的那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她有点畏惧，又躺回去。
司淮沥抬手关了灯，黑暗里酒味很浓，是他西裤沾上的味道，姜鸳不觉得刺鼻，反而觉得好闻。
烟味，酒气，连他情欲高涨时的汗流浃背，散发出的汗味，厚重得上瘾。
她和司淮沥各自占据床的一边，谁都没开口。
第3章 爱与欲
姜鸳在车站和同事汇合，到达临市是上午九点半。
简单吃过早餐，上妆，对剧本，有演员出了岔子，是《色戒》的女一号崔曼丽。
话剧圈有四大青衣和四大花旦，姜鸳的名头最响，业内评价她是十年一遇的大花旦，号称“靓绝冀省”。除了梁延章已故的原配——80年代“剧后”翁琼，没人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了。
被誉为姜鸳接班人的，正是“新晋小花旦”崔曼丽。
可实际上，她比姜鸳还大一岁。
崔曼丽陪一位药业老总去海南旅游，临时放了剧院鸽子，姜鸳熟悉她的台词，匆匆顶了崔曼丽上阵，谢幕已经是下午三点。
姜鸳在后台卸妆，门从外面拉开，一个男人站在那，“何小姐。”
她扭头，有些诧异。
男人是程洵，退伍特种兵转业，分配给司淮沥当秘书兼司机，司淮沥位高势重，随行的下属必须身手过硬，保障他安全。
姜鸳戒备盯着他，“你为什么在这。”
“梁先生在这边出差。”程洵和颜悦色，“他送您的花篮收到了吗？”
她起身，强行关上门。
程洵鞋尖抵住，“我是来接您的。”
门框辗轧得皮鞋变形了，他依然没动，姜鸳泄了气，“晚上剧院聚餐。”
“何小姐。”程洵提醒她，“梁先生的朋友也在，驳了他的面子，他会生气。”
他确实好面子。
尤其一群男人在，让女人撅了，很丢份儿。
姜鸳一言不发躲进更衣室，披上外套，出来问程洵，“他在什么地方。”
“在度假村。”
程洵引路，她跟在后面。
绕过二楼的木质长廊，1号套房内三扇巨大的落地窗，太阳很足，姜鸳视线里是大片的浓白。
司淮沥坐在藤椅上，穿着银灰色的缎面衬衫，衣领扎得紧，冷调的光泽感。
对面只一个年轻男子，打扮得贵气张扬，高干子弟的派头，相比之下，注重品味而不讲究牌子的司淮沥显得格外周正，有风度。
那种无法忽视的气场。
“我带来一个大波浪，稍后你也见见。”
司淮沥转动着手上的紫砂杯，“你历任女友不是短发吗。”
对方泰然自若，“大波，浪，是两个形容词。”
男人没回应，他一向有分寸，不理会荤段子。
姜鸳走过去，脚下故意蹭出动静，司淮沥察觉到，侧过身。
走廊打了一束灯，虚无的，不清晰。
司淮沥后仰，错开一寸光。
顿时一切分明。
姜鸳身上是一件高开衩的长款旗袍，颈口的盘扣散了一颗，胸脯若隐若现，素白的肤色与嫣红的旗袍形成冲击，仿佛一朵妖娆的红玫瑰，明艳不可方物。
司淮沥知道她极具风情，性子又冷冷冰冰，很有意思的反差，为数不多见过她的朋友，少不了感慨一句：征服这款女人最有成就。
“演完了？”他喝了口茶。
姜鸳点头，“明天也有一场。”
“推了。”
她张了张嘴，不打算推，又顾忌外人在，没反驳。
年轻男子端详她，“我以为是宋禾，原来不是。”又看向司淮沥，“女朋友？”
他轻笑，“像吗。”
那人摇头，“不太像。”
“哪不像？”
年轻男子沉思，“不正经，不如宋禾纯。”
姜鸳神色不自在，并拢腿，捏住旗袍的开衩处。
曼丽是凭“露肉”爆红的，她的戏服是业内公认的布料少，姜鸳屁股翘，撑得下摆支棱起来，裙底更短了，的确太骚。
比艳星还艳星。
司淮沥招手，示意姜鸳倒茶，那人了解他的脾气，挺护短的，夸他女人行，损不行，立马转移话题，“你父亲续娶的二房太太最近安分不少，没和男人闹绯闻了。”
姜鸳走到桌旁，先给年轻男子倒了茶，又给司淮沥添满，他指腹暧昧点了点她手背，却并没留意她，全神贯注听那人讲话。
其实司淮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男人，有背景，有钱势，坐办公室指点江山，他不经风吹日晒，手应该是细的，薄的，可他的指根有茧子，干燥，宽厚，抚摸她的时候，像一张粗糙的大网，侵略般网住她。
“累吗。”
姜鸳回过神，“不累。”
他手一顿，“嗓子哑了？”
演到下半场，扩音器坏了，剧场又大，她只能声嘶力竭喊台词，确保后排观众听得清，是哑了。
司淮沥把自己的水杯挪到她那边，继续和年轻男子谈事。
姜鸳喝了一口，清苦的茶涩味，她喝不惯，放回他面前。
男人刚好含住那枚唇印，微微一抿，偏头打量姜鸳的唇。
司淮沥味觉敏感，因此姜鸳从不碰甜食和烟酒，他抽烟，但不喜欢女人抽，更不喜欢口腔内甜滋滋的。
姜鸳解释，“我演得角色需要抽烟。”
他没什么反应，撂下杯子。
年轻男子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你该要个孩子了吧。”
他掀眼皮，“没结婚要孩子？”
“结啊。”那人调侃，“你又不缺女人。”
司淮沥不以为意，“没这心思。”
姜鸳看着他，他此时松弛又性感，很迷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