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晏清有些恍惚,“周荷?”
周荷有些恼怒的皱起眉,“你发什么傻,我跟你说半天话你是聋了还是怎样?”
深吸几口气,华晏清伸手摸着脸,没有狰狞丑陋的疤痕,和她被毁容前一样光洁。
上天垂怜,竟让她重新回到少女时期了。
就在今天,周荷窃了她吊坠,进而窃了她的身份,从小农女变成一呼百应的侯府嫡女,千娇百宠锦衣玉食。
仅是这样周荷还不满足,“不小心”用炭火毁了她的容貌,用一碗药汁毒哑了她,又将她作为侍女带入京城,欺辱戏弄了几年后腻了又亲手将她锁在柴房勒死。
心中怒火翻涌恨意蔓延,华晏清握紧手指,深吸口气平复情绪。
“你听见了没啊?”周荷十分急切,用劲晃着华晏清肩膀,“我有急事要去镇上一趟,今日的活你帮我都做了,等改日我再帮你做,那孙老刁妇面前你也得帮我打掩护。”
华晏清永远忘不了前世周荷原形毕露的阴毒嘴脸,她冷笑了声,拨开周荷的手。
“你……”
周荷一愣,下意识后退了步,不自觉捏紧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吊坠,被华晏清沉着脸冷冷看着,她一下心慌害怕起来。
好欺负好糊弄的阿清姑娘,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气势?
“这次我可帮不了你。”华晏清冷声开口。
她和周荷都是秦安县王家村陈二娘收养的孩子,陈二娘一直将她们当猪狗牛马使唤,非打即骂刁钻刻薄,从来没给过一顿饱饭,周荷会钻空子,常欺负着她帮忙做活自己偷懒。
更何况今日,周荷还不是为了偷懒。
华晏清微眯了眼,伸手紧紧攥住周荷的胳膊,从她袖子里拿出属于自己的木制吊坠。
“让我帮你做活,又偷了我的东西去镇上卖?”
人赃并获,周荷非但不羞,反而厉声道:“这破吊坠你留着也没用,不如让我去卖掉,况且卖掉的钱我也会分你一点,你这么小气做什么。”
吊坠是木制,但精致小巧花纹特殊,周荷总觉得是什么值钱物件,这才费尽心思偷了去准备到镇上去卖,谁曾想好好在袖子里藏着,却突然让华晏清给找出来了。
华晏清攥紧吊坠,心绪复杂。
她是六岁时和家人走失的,太多事都已经忘了,唯独记得这吊坠,是兄长亲手给她刻又穿好红绳挂在脖子上。
见华晏清不说话,周荷继续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犯不着因这一个小吊坠跟我不愉快吧,做人可不能这么小心眼,难道你想像陈刁妇一样吗?”
周荷说完,伸手就要抢回吊坠。
“给我!这吊坠你拿着不卖钱才是浪费!”
华晏清余光瞥见,退了半步避开,伸手扯着周荷的领子,将她拽进湍急的小河里。
“你——”
周荷不会水,落水后连呛了口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双手无力在空中挥舞着。
一报还一报。
华晏清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水里挣扎的周荷,迈步就往镇子的方向走。
“这是闹什么呢!”
陈二娘的声音蓦地传来。
第3章亲眼看她咽气
华晏清快走几步藏在树后,冷眼看着陈二娘焦急扔下瓜子,飞快跑过去把周荷从水里给救上来。
她心里直道可惜,不由攥紧手指。
周荷这样的祸害,她只有亲眼看着她断气才能安心。
深吸几口气,华晏清稳住心神,继续往镇子走。
正午是最热的时候,她顶着太阳走了一个时辰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容易到了镇子上,随意进了间茶馆歇脚。
身上还有几文钱,喝口茶是够了。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这儿啊来了位贵人!”
“听说了听说了,是从京城来的大官!”
接话的人华晏清认识,也是王家村的人,名为王勇,好色多事令人反感,听他提到“京城”二字,便不动声色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京城的大人物,怎么到我们这小镇子上来了?”
王勇有个亲戚在县里当差,看着是知道点内幕,故弄玄虚道:“这我听我那二舅说过,京城来的大官是来找人的,只是不知道找谁,听说这几日县令都陪着他找呢。”
“县令都陪着找人,这大人物是什么来头啊?”
“只知道姓华,京城里的大官。”
“华家你们还不知道?定远侯府,代代都出首辅,家里人都是大将军大官!可了不得啊。”
……
茶馆里众人一人一句说着各自的见闻,华晏清喝下最后一杯茶,准备和前世的周荷走同样的路,去当铺看看情况。
腿上蓦地被一男子的大掌覆着,华晏清一惊。
王勇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脸上戴着猥琐的笑,手上的动作变本加厉。
华晏清双眉一横,伸手攥住王勇的手指狠狠一折。
“啊——”王勇呼痛,引得茶馆不少人侧目,他忙喊道:“这没脸皮的刁货偷我东西!”
陈二娘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华晏清穿的的确跟个乞丐一样,王勇这么一喊,周围人就都认定她定然是个毛贼。
华晏清知道跑不掉,环顾四周而后坐了下来。
“王勇,你说我偷你什么东西了?”
都是王家村人,王勇自是见过华晏清的,长相清纯看着乖巧,灵动的双眼像是会说话似的,十三四岁的年纪,小腿笔直腰肢纤细,他垂涎这小姑娘好久,本以为是个软弱好拿捏的,没想到往那一坐,还挺有气势的。
茶馆一人看清华晏清脖子上的木制吊坠,当即变了脸色,匆匆跑出茶馆。
华晏清视线在王勇身上扫过,嘲弄道:“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人偷?我偷你什么,偷你那张只会说二舅和颠倒黑白的嘴吗?”
她声音清脆,还带着点少女的稚嫩,茶馆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王勇面子上挂不住,口中骂着脏字,扬手就要给华晏清个耳光。
华晏清没躲,依旧稳稳坐着。
“你敢?”
“打你个没脸没皮的刁妇罢了,我有什么不敢!”
华晏清嗤道:“你今日这一巴掌敢打我脸上,我就跑到官府去报官,这是非黑白我们就要好好论断论断,我还要到你儿子读书的书院去,让他所有夫子和同窗知道他爹是怎样一个地痞无赖。”
提到这些,王勇自是犹豫,抬起的手不敢打下去,又不甘心这样缩回去。
“诶呦,这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王勇一张脸涨红,“谁被她唬住了,一个没脸没皮没爹没娘的小刁妇,到官府去就官府去,我二舅就在官府当差,我收拾个刁妇,谁管得着?”
华晏清自不会白白挨打,找准机会要跑,一官差就从茶馆里跑了进来,狠狠一耳光打在王勇脸上。
这一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王勇被打得眼冒金星,看清来人后只敢低低叫了声“二舅”,不敢再说别的话。
王勇二舅满脸怒火,拽着王勇跪下。
茶馆外响起官兵列队集合的声音,听这阵仗是来了不少人,屋内不少人慌了阵脚。
“这么大阵仗,这是来捉谁的?”
“我可什么事都没做,我要回家!”
“看来是有恶人做了杀人放火的事,人证物证俱全!”
杀人……
脑海里周荷的模样一闪而过,华晏清不由皱眉,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4章千真万确华七姑娘
“肃静!”
王勇二舅喊了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他四下望望,恭敬掀开茶馆的帘子。
门外立着一男子,身着青衣,腰系玉饰,手中拿了把玉制的扇子,面冠如玉,温雅清润。
那眉眼……
华晏清心尖一颤,那青衣公子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向身侧的秦安县府尹点了下头。
茶馆这些山野村夫只在府尹上任时远远看过一眼,原本高高在上的府尹现在却一脸堆笑的跑进来,躬身向着华晏清。
“华七姑娘,您这边请。”
华七姑娘……
华晏清有些恍惚。
前世周荷仗着华七姑娘的头衔将她作践羞辱了无数次,最后更是一根麻绳将她残忍杀害。
身份地位都是次要,华晏清心底羡慕渴望的亲情也被抢了去。
现在物归原主。
华晏清鼻子微酸,攥紧手指忍住眼泪,她迈着步子,慢慢走了出去。
青衣公子是华祁昇,华家嫡出的大公子,前两年科举高中状元,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华祁昇目光落在华晏清脖子上的木制吊坠。
“你家人在哪?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这东西的来历?”
用不着细细调查,光看那长相,华祁昇心中已将华晏清认作是亲妹妹。
华晏清摘下吊坠递过去,“幼时和家人走散,名姓记不太清,从前家人们都叫我阿清……吊坠是我哥哥亲手刻的。”
吊坠是华祁昇亲手刻的。
“阿清……总算找到了。”华祁昇微叹口气,又将吊坠给华晏清戴上,“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家。”
“哥哥?”
华祁昇应了声,伸手拍了下华晏清的肩膀,“先让侍女带你去我下榻的客栈。”
华晏清不知道华祁昇要做什么,只见他带着寒意的目光望向王勇,心中也明了一二。
“七姑娘。”
正想着,两个礼仪得体的侍女从马车上走下来,笑盈盈向华晏清行礼。
“奴婢季夏。”
“奴婢季春。”
华晏清被季夏季春扶着上了马车,铃铛随着门帘摆动轻轻响了下,车内香气清雅,软垫靠垫小案几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华晏清刚坐下,就听见车外传来王勇的惨叫声。
季春道:“打得好,教训那种人一顿鞭子可轻了!”
季夏担忧道:“方才七姑娘可被吓着了,那人粗俗无礼又蛮横,没伤着姑娘吧?”
华晏清摇了摇头,掀开车帘一看,王勇被按在地下让两个官兵用鞭子抽打,皮开肉绽疼得鬼哭狼嚎,王勇的二舅跪下不住向华祁昇磕头道歉。
华祁昇神色淡淡,似乎是察觉到华晏清的目光,回身向她递了个安心的笑。
“七姑娘不用担心。”季春笑嘻嘻开口,“大公子会帮你处置那些不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