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稳住身形,眉毛拧成一团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解释。?ĺ
我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眼观鼻鼻观心,开口道:「不……不用了。我躲煞已经躲过去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还是……还是不用麻烦您了……」我继续说。
李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平时慈善的样子也荡然无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李姨现在的样子让我有点害怕,我想和她拉开距离却再一次被她抓住了手臂。
「没什么。」我想起和尚的话和我妈我奶的话,不想把和尚的事说出来。
李姨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害怕和抵触,收起了刚才可怕的脸色,「你莫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那人是不是顶着六个戒疤,里面穿着件和尚的衣服外面又套着件道士的衣服?不伦不类,和尚不和尚道士不道士的。」
李姨怎么会知道和尚?
李姨看着我不解的目光,没好气地用手戳了戳我的头,「你呀!不是叫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吗?」
「那和尚是我同门师弟,但生性歪邪贪财。他因为用方术杀人夺财,被逐出师门了。」
「听说后来他到各地求学,用所学之术害人,得到的钱财又作为下次拜师求学的费用。」
李姨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推进了一旁停靠的三轮车上,招呼前面的人开车去她家。
「他是不是为你家做道场了?」李姨问我。
「你把他如何做的说给我听听。」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但心里还是偏向了教我读书识字的李姨。
我犹犹豫豫地讲和尚的做法告诉她了。
没说我把八字和鞋换了的事。
李姨嗤笑一声,「这悬尸的确是驱煞的,不过也只是个障眼法罢了。后面才是他的重头戏。」
「实打实的害人方术。」
「割活鸡的喉咙然后放地让它自走,看它倒地的方向是不是和他要害的人的方向一致,是来判断这方术有没有生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惊又怕。
8
李姨告诉这方术没有固定生效时间,但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我爹我奶做了孽,这是他们因果。我的手是干净的,所以她会救我。
李姨让我这半个月就呆在佛堂里,躲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也在佛堂里陪我,抱了两床被子让我在地上铺好。
我和她并排躺在一起,离得很近,我还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气。
李姨平时休息得很早,我们刚躺下没过几分钟,她就扯着鼾睡着了。
我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但因为这些天的事再加上认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一切细小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蝉鸣声、风声都那样清晰。
唯独……
唯独少了旁边人的鼾声和呼吸声。
空气冷了下来。
我闭着眼,尽量放平稳呼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旁边的人坐了起来,垂着头像是在看我。
发丝扫过我的鼻子。
如果我现在睁眼,势必会和她来个脸贴脸。
上身的衣服被解开后随意丢在地上,湿濡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我戴玉牌的那只手腕。
黏湿的触感让我心里泛起恶心,身体越来越紧绷。
「噗嗤。」很轻的一声笑。
「你醒了?」她趴在我耳边问我。
很粗哑难听的男声。
我们离得很很近,我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门被人砸得砰砰响,然后是焦急的喊声,「李姨救救命呀!我们家那口子快不行了!」
敲门的是村长媳妇,听说大半个月前村长去山上砍柴,回来那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上吐下泻。去医院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就给开了两盒藿香正气水。
后来遇到高人相救,说是冒犯了「升火」,就是守护林子的精怪。
高人当天去他们家,第二天村长就生龙活虎能跑能跳了。
李姨顿了会开始穿衣服,衣服发生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回应道:「妹子别着急我马上去。」
李姨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了,好像刚才的怪异只是我的错觉。
李姨跟着村长媳妇走了。
我连忙爬起来去推门。
推不动?
李姨出门时把门锁了。
佛堂点着几只蜡烛,莹莹的火光跃动。
平时庄严肃穆的佛像在火光的映照下透出股死气。
和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心一横,抄起佛像用力地朝窗户砸去。
玻璃应声而碎。
我从窗户跳了出去,一路狂奔到了我家。
大门关得紧紧的,却依旧掩盖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我奶不知道怎么从柴房里跑出来了,割断了绑着我妹尸体的绳子。
我的心放了下来。
我奶兴奋地绕着院子跑,举止疯迷,双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喊着,「死吧!死吧!都死吧!」
「生儿子也不顶用。当女人就是错的。」
「该死的世道!没给女人留一点活路,好不容易从媳妇熬成了婆,结果疼爱的儿子要杀我!都死吧!哈哈哈哈!下辈子我要做个男人!」她一边说,一边掐自己的喉咙,面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她力气用得极大,指甲都陷入了松垮的肉里。
我妹破开了我爸的肚子,声音很兴奋,「爸爸我把弟弟招来了,我把他放在你肚子里好不好。」
我爸拼命摇头求饶,呲目欲裂,眼里全是恐惧。
「这肚子东西太多了,装不下弟弟,我帮你清理一下。」
「嘻嘻~」
不到一炷香,他肚子里的器官没了大半,也彻底没了动静。
我妹顿了会,用还在滴血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脸皮,抬头看我,带着满身的鲜血对我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她又停住了,用恐怖的脸对我露了个笑。
9
我在院子里呆站了一晚。
我妹也在早上第一声鸡叫声中消失了。
院子里只剩我和两具尸骸。
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李姨带了几个年轻小伙踹开了我家门。
看着院子里的惨象,小伙子都忍不住退了几步,发着颤问李姨怎么办。
李姨说,「凶煞怨气已平,你们找两个薄棺把人装了拉去埋就行。」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我,蹲在了我面前。✘Ꮣ
我把头死死地埋在臂弯里,不让人看到我的脸,和我脸上止不住的笑。
我死死咬住腮帮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但我实在太高兴了。
终于都死了。
我不用再忍受我爸恶心的眼神,以及我奶我妈的谩骂。
人发自内心的高兴是忍不住的。
我发出的呜咽让李姨以为是痛哭,她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水,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李姨书房里的那些书都是真的,原来一个人死的时候只要时机对,怨气够大真的能成煞。
我怕她不来,还去了村口敲碗招她。
我知道她除了我之外,恨死全家所有人了。
虽然过程没有我想象中顺利,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10
我家都是血腥味和肉沫,一时间住不了人。
李姨又把我带回家了。
她以为我从佛堂跑出来是因为想救我爸我奶,安慰我:「已经把你爸你奶安葬好了,你也别太伤心了,人要往前看,日子还是要过的。」
李姨拿出一把红筷子,说要请「筷仙姑娘」为我卜上一卦。
她净手焚香后,把筷子理成一束,竖着插入水碗中,然后一手舀碗中的水浇在筷子上,另一只持筷的手缓缓松开。
她凝神等在一旁。
筷子站了很久都没倒。
正当她要松口气的时候,所有的筷子从中部齐齐断裂,像被什么人折断的。
李姨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不停道歉。
「李姨?」我叫了她声。
李姨站起来,冲我摇了摇头,「姑娘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吉凶参半呀。不过安安你的命格是百年难遇的好,只要不作孽,以后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还有千万别把玉牌取下,它会保佑你的。」她摸了摸我戴玉牌的手腕。
「把江安安交出来!」
「她家里人把她许给我儿子了。这人死了就想不认帐了?」
「他们可是收了我六万八的彩礼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冲进了李姨家。
几个高个男人看见我就冲了过来,拧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