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莹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白欣妍在电梯间说过的话和虞恒瑄刚才的短信内容，不可遏制地在她耳畔交替回旋，刺得她神经一痛一痛。
突然，一阵电击般的悸痛自太阳穴传来，靠药压制下来的病症几乎就要发作。
穆流莹连连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撑开伞走进雨幕。
到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卫生，再做晚餐。
做好后，穆流莹习惯性摆出两幅碗筷在餐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只是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茫然，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
看着餐桌对面的空碗筷，再看到吧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穆流莹终于想起她是在等虞恒瑄回来一起吃饭。
她将电饭煲盖好保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道——
“5月2号晚上7点，我在等虞恒瑄回来，一起吃晚餐。”
然后，她合上本子，托腮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转动。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穆流莹拿起手机拨打虞恒瑄的电话，长久的嘟声过后，终于被接通。
“你怎么还没回？”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约可见的委屈。
短暂的沉寂后，传来虞恒瑄不悦的声音：“有意思吗？”
“什么？”穆流莹愣住。
“我说我今天不会回来，算了，反正我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虞恒瑄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穆流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微信。
看到自己和虞恒瑄的对话，她喃喃自语：“我又忘了……”
第二天，医院。
穆流莹给护士长请了假，带上口罩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师林默。
她对林默简单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病发情况，心情有些忐忑。
林默凝重说道：“近期记忆力衰退是初期症状，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出现远期记忆衰退和空间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穆流莹的心揪起来。
林默顿了顿，秉着职业素养沉声道：“病情加重后，你会忘记相伴多年的家人，也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穆流莹脸色微微一白，沉默着说不出话。
再过些日子，她会连虞恒瑄是谁都忘了吗……
林默叹了口气：“尽快告诉家人，再配合治疗，有一定几率能延缓病情。”
穆流莹愣了愣，轻轻点头：“还请林医生帮我保密，我不想让院里其他同事担心。”
从诊室离开，穆流莹有些恍惚地在医院长廊上走着，远远地看到虞恒瑄和白欣妍迎面走来。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虞恒瑄转眸看向她，眸底暗潮波动。
白欣妍顺着虞恒瑄的视线，也看见了穆流莹。
她惊讶打招呼：“莹莹，你也在这家医院？”
穆流莹脸色苍白，静静看着虞恒瑄。
他难道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吗？
虞恒瑄没有理会穆流莹的眼神，一旁的白欣妍也在自问自答。
“哦，我懂了，原来是夫唱妇随，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呢，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
她打趣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穆流莹看着虞恒瑄如常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快了。”
“什么快了？”白欣妍不解问道。
这时，一直沉默未语的虞恒瑄扫了穆流莹一眼：“你很闲？”
穆流莹呼吸一窒，自己站在这里都碍着他的眼了吗？
她对白欣妍说道：“我工作去了。”
白欣妍笑道：“回聊啊。”
眼看穆流莹走远，白欣妍皱眉看向一侧的虞恒瑄：“好歹是你老婆，怎么对她那么凶？”
虞恒瑄没有接话，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白欣妍跟上去，喋喋不休道：“下乡义诊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院长可是要我今天就把名单提交上去。”
虞恒瑄想起穆流莹说的话，沉声道：“你们先走，我晚几天再去。”
“为什么？”白欣妍问。
虞恒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私事。”
入夜。
穆流莹没有进厨房，而是随意泡了桶方便面做晚餐，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是住了六年的家，对她而言却干净的好像是个随住随走的旅馆。
一个24寸的行李箱，装满绰绰有余。
忙完这些，穆流莹坐在沙发上，再次打开了手机，开启录音模式——
“现在是5月3日晚上八点，我和顾先生在一起1290天，我们的婚姻还剩最后九天。”
“现在，我要离开这个我们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家，和顾先生说再见。”
按了结束键，穆流莹将手机收好，拖着行李箱到了门口。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曾满心布置却冷清至极的房子，收回了视线。
正要抬手拧开门柄，门锁却传来了咔哒声响。
门开，虞恒瑄的身影出现。
他看向穆流莹手中的行李箱，沉寂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你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