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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拉开的警戒线更是刺红了慕楚瑶的眼。
沉思间，慕氏集团的门从里面打开。
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季执舟和他的同事们走出，落日余晖照在他的徽章上，熠熠生辉。
或许是觉察到她的视线，季执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漠然移开视线，像是从来不认识。
那样陌生的神色，让慕楚瑶心脏一阵紧缩的痛。
她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和季执舟出国旅游，恰好遇上动乱。
他们被困在全是歹徒的大巴车上，对方人数众多，纵使季执舟身手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受了伤落入下风。
眼看歹徒手里的刀就要落在他身上，慕楚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替他挡了一刀。
那一刀在她洁白的腿上留下将近十厘米的伤痕。
季执舟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心疼。
慕楚瑶一边安慰他“没事”，一边担心避免父亲知道这件事为难他，此后再没穿过裙子。
当时，季执舟温柔的抱紧她：“意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慕楚瑶笑着问他：“无论什么事情吗？”
“对，无论什么。”季执舟郑重许下承诺。
慕楚瑶以为永远不会有提出要求这么一天。
没想到短短一年，一切天翻地覆，她家破人亡……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是她全心信任，深爱的季执舟！
慕楚瑶深吸气，忍下眼里的湿意，叫住季执舟。
“一年前你说过会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还记得吗？”
季执舟回眸冷睨她，脸上满是不耐：“你想说什么？”
慕楚瑶怕他拒绝，赶紧开口：“不会让你为难，只是问一个问题。”
“说。”
慕楚瑶攥紧了手指，尽量的不问案情，不提要求。
“我想知道，我爸爸他……在里面好不好？”
季执舟想都没想，果断拒绝：“无可奉告。”

第4章

慕楚瑶霎时眼眶通红，情绪累积到快要绷不住。
她忍了又忍才问：“为什么？你明明说过……”
“此一时彼一时。”季执舟冷漠打断她，“如果不是为了让你爸落网，我绝对不会对你许下那样的承诺。”
残忍的真话，伤的慕楚瑶体无完肤。
她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季执舟没错，他是为了抓罪犯。那她呢？又做错了什么？
“为了完成任务，就可以利用我的感情了吗？”
季执舟冷嗤一声：“你觉得你很无辜吗？”
他钳住慕楚瑶的手腕走向慕氏集团大楼的背面。
那里坐着不少蓬头垢面的人，干巴巴的啃着冷硬的馒头。
季执舟指着他们：“他们都是拿不到钱的工人，你穿的爱马仕，背的路易威登都是你爸从他们身上剥削来的！”
“慕楚瑶，你知道多少人被你爸的集团逼得家破人亡吗？”
季执舟的质问回荡在耳边。
慕楚瑶这二十三年都活在父亲的隐瞒下，从不知道真相是这样……
她脸色苍白看着季执舟，声音都在抖。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我爸什么都没做，我们能过平凡普通的生活。我确实不无辜，可你就没错吗？”
两人对峙着，光却只落在季执舟身上。
他避而不答：“别再提以前的事。”
说完，就松开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慕楚瑶独自站在冰天雪地地里，任由寒风吹散她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按下翻涌的情绪回到酒店。
房间内金碧辉煌，空荡寂静的吓人。
慕楚瑶思绪纷乱，随手打开电视。
不曾想正好在放慕氏的新闻：“称霸海城十余年的慕氏集团近日已被警方一网打尽，主谋慕世汉所犯案件多达十几起，欠债金额高达三十亿……”
慕楚瑶听得出神时，沈执与的声音传来：“看这些做什么？”
他抽出慕楚瑶手中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慕董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慕楚瑶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颤声问：“我爸给我留了多少钱？”
沈执与摸了摸她的头：“足够你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怎么了？”
慕楚瑶抬头看他：“执与哥，我想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债。”
沈执与皱紧了眉：“说什么胡话？再说你的钱拿去还慕家的债只是杯水车薪！”
可慕楚瑶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能还一点是一点，我不想我爸被那么多人恨。”
沈执与劝了两句，慕楚瑶依旧坚持。
最后，沈执与只能妥协。
两人连夜统计了慕父留下的资产，又将慕楚瑶没被收走的奢侈品变卖后，凑了差不多四千万。
第二天一早，慕楚瑶和沈执与去了工厂还钱。
四千万，一上午就还的分文不剩。
工人们拿到钱，纷纷鞠躬：“谢谢慕小姐。”
慕楚瑶看着这一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时，远处突然一阵骚动。
慕楚瑶还没回神，就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季执舟穿着藏青色制服，他拿出拘留证：“慕楚瑶，你涉嫌参与慕氏集团的犯罪，现海城公安正式将你拘捕！”
说完，他拿出手铐，在慕楚瑶错愕的目光中“啪嗒”一声，铐住她的手腕！

第5章

手铐冰凉的触感从肌肤蔓延到心脏。
慕楚瑶呼吸有些不稳：“季执舟，我有没有参与我爸的生意，这三年你不清楚吗？”
季执舟面无表情：“有没有，查了才知道。”
他擒住慕楚瑶的胳膊，就要押着她往外走。
却被沈执与拦住：“你绝对弄错了！意意她不可能会参与慕氏……”
“沈执与，妨碍公务，你也想被刑拘吗！？”季执舟冷脸打断。
两人对视的那秒，沈执与被人钳制住，按到边上。
沈执与挣扎着，额上青筋暴起：“季执舟，这就是你答应的会好好照顾她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
季执舟置若罔闻，径直路过他，押着慕楚瑶上了车。
海城公安局，昏暗的审问室内。
季执舟目光凌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慕楚瑶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满眼麻木：“我不知道该坦白什么。”
闻言，季执舟朝着边上黑沉的单面镜看了眼。
一同审问的的季方念挑了个话题：“说说你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楚瑶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只觉得讽刺。
见她不说话，季执舟从证物箱拿出照片放在桌上：“看看。”
慕楚瑶扫了眼，脸色骤变！
照片上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父亲，他穿着狱服，满头白发，脸上带着青紫。
她迅速伸手，想要再仔细看看。
照片却又被季执舟拿走：“我和你领证那天，慕世汉拒捕，受了不少伤。”
季执舟的话让慕楚瑶眼眶发酸。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天父亲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你和季执舟出去？那爸爸等你回来吃饭。”
慕楚瑶霎时心如刀割，隐忍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见状，季执舟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黑色的单面镜。
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声音里难掩激动和喜色：“季副队，果然像你说的，慕世汉看到慕楚瑶哭后就招供了！”
慕楚瑶如遭雷击！
她顺着季执舟的目光看向那漆黑的玻璃，意识到父亲可能就在隔壁！
他能看见自己！
而这一切……是季执舟故意安排！
再次被利用和被背叛的感觉像是蚀骨的毒虫，将她的心啃噬成渣。
“季执舟！”慕楚瑶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季执舟甚至不敢去看她破碎的目光。
“我去隔壁看看。”他快步摔门而出，脚步是自己都没觉察的慌乱。
季方念紧随其后。
走廊里，季方念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关怀：“哥，这些都是正常的手段。”
“我们身上肩负着人民的希望和安危，把罪犯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季执舟只是看着墙上的警徽，沉默不语。
……
三天后，慕楚瑶被无罪释放。
走出海城公安局的那刻，慕楚瑶甚至觉得冬日的阳光都刺眼。
等待已久的沈执与见她这样憔悴消瘦，满眼心疼：“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慕楚瑶不说话，只摇头。
知道她这几天肯定不好受，沈执与也不再追问，带着她到边上的小餐馆吃饭。
两人各怀心事，匆匆吃了几口，沈执与就去结账。
老板笑着告诉他：“你们的单季队付过了，以后常来！”
慕楚瑶愣住，抬眸就看见坐在角落的季执舟。
她不明白季执舟为什么要这样做，利用完了再给一个甜枣，以便下次再利用吗？
四目相对间，从父亲出事后一直压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慕楚瑶红着眼起身从沈执与手里拿过钱，拍在季执舟面前。
“季执舟，我不用你可怜！”

第6章

季执舟静静看了慕楚瑶几秒，收起散落的钱后，从制服内侧里拿出一张律所的名片。
“去这个律所，有人会愿意接这个案子。”
这一刻，慕楚瑶是真的不懂他了。
“季执舟，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决定，随你。”季执舟将名片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慕楚瑶垂眸看着那张名片。
她不想要这份施舍，但又清楚的知道，海城没有一个律师会接这份官司。
季执舟给的这张名片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慕楚瑶颤手拿起卡，只觉得心都被上面的鎏金字体烫了个洞。
疼的厉害。
一旁的沈执与都看在眼里：“真的要用吗？你还要信他吗？”
慕楚瑶捏紧名片，摇了摇头：“我们去律所吧。”
“好。”沈执与应声。
两人走出餐馆，沿着江边往律所走。
自从慕家出事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平静的时光。
沈执与看着慕楚瑶消瘦的侧脸，轻声问：“你现在对季执舟……还喜欢吗？”
慕楚瑶脚步微顿，自嘲的笑里充斥着苦涩：“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现在只希望能保住父亲的命，不管要坐多少年的牢，哪怕无期，我都能接受。”
沈执与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疼的想搂她入怀。
最后，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嗯，不论多久，我陪你一直等。”
慕楚瑶眼眶微热，思绪拉回到从前。
沈执与是慕家资助的学生，养在慕家，和她青梅竹马。
父亲一直把他当做女婿培养，每次慕楚瑶犯错害怕被父亲训斥，沈执与都会主动分担。
如果季执舟没出现，她大概真的会如父亲希望的那样嫁给他。
可现在……没可能了。
半小时后，秦淮律所。
秦淮拿接过慕楚瑶给的名片，上下打量她：“这可是季执舟第一次求我帮忙，你在他心里位置不低啊！”
慕楚瑶愣了下，随即否认：“你误会了。”
秦淮不信，还想再探究些什么。
沈执与护在慕楚瑶身前，接过了话题：“秦律师，慕氏的案子你有几成把握？”
秦淮也正了神色：“慕氏的案子情况复杂，我明天去海城公安申请探视，见到慕世汉再说。”
慕楚瑶忙问：“那我能和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就被秦淮打断：“不能。”
慕楚瑶呼吸一窒，眼里尽是失望和颓然。
沈执与看在眼里，郑重开口：“意意，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慕董的。”
慕楚瑶强撑起一抹笑。
又和秦淮交流了些案子的事，两人便起身离去。
不料刚出门，恰好遇见下班过来的季执舟。
对视间，他们不约而同挪开视线，擦肩而过。
走了两步之后，慕楚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执与哥，如果把欠款都还清，是不是就能让我爸减刑？”
沈执与也不确定，更何况慕氏的欠款不是小数目，根本还不清。
但他不想打击慕楚瑶：“或许有可能，要不回去问问？”
慕楚瑶点了点头，两人又往回走。
不想还没到秦淮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我看慕小姐挺不错的，你老实说，你试过没有。”
季执舟语气随意淡然：“她主动过，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这四个字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慕楚瑶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