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达越说越恼火，“等他回来，我非把他关在房里三天三夜不可，看他还敢不敢出去厮混。”
老爷子一听季平喝了酒，马上倒戈道：“确实该管管，这么小就喝酒怎么成。”
客厅里说话声不断，季聿临坐在茶室里躲了个耳根清净。
他打开电脑，看起了秘书发给他的报表。
季瑶悄声走过来，凑到他耳边说，“小叔，你过来一趟。”
“什么事？”他隔着眼镜，狐疑地看了过去。
季瑶扯了扯他的袖子，难为情地开了口，“你过来就知道了。”
他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事，放下电脑，跟着她走出去，一路来到了花厅。
“小叔，我叫伊汐过来喝下午茶，她一下子伤心过度，就喝成这样了。”季瑶说完，默默地退了出去。
伊汐仰靠在沙发背上，一双泪眼迷离地望着他，豆大的眼泪无声地砸了下来。
季聿临呼吸一紧，转头看向了落地窗外的飘零落雨，抽出一支烟点上。
“怎么了？”
“我失恋了。”
他默然地吸了两口烟，抖了抖烟灰道，“那还死不了。”
“四叔，我喜欢了他十年。”
她忽然就泪崩了，“我就指着毕业后能和他在一起，可他不要我，这比死还要难受。”
他吸进嘴里的烟全是苦涩，默默地抽完这支烟，嘴里的苦味不减，反倒是更浓烈了起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赌他心里有我，”她坚毅了目光道，“只要我等得起，他总有回头的那一天。”
季聿临转头看着她，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那一次我和瑶瑶偷偷地喝了酒，被发现时俩个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四叔，是你抱我回了房间。”
伊汐梦呓似地喃喃出声，“当时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说喜欢我这样的，我记得的，我什么都记得，可是你忘了，这次你还会送我回去吗？”
落雨将她的声音盖了下去，风又把她的声音翻了过来。
季聿临好似听见了这句话，又好似什么也没听真切。
金洛冒着滂沱的大雨，开车将季平送回了老宅。
管家叫了两个壮汉，撑伞将季平从车里架出来，一路抬到了楼上的卧房。
金洛被请到客厅里小坐。
管家叫人送来了姜茶，感激道：“小少爷醉酒，麻烦你将他晚.晚.吖送回来，这雨下得这么大，你看要不要在客房里歇一晚，明早再回去？”
金洛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可以等雨小了再走。”
管家要去照顾季平，和她告辞后，便匆匆地上了楼。
金洛喝了口姜茶暖胃，以她和季聿临的关系，她不便在这里久留，不然见了季家人只会更尴尬。
除非真有那么一天，季聿临愿意将她领到这里。
外面的雨势渐小，她放下杯子，起身走了出去。
她撑伞走下台阶时，不经意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定眼看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季聿临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正从花厅往楼上走去。
她认得那女人腕上垂下的绞丝镯，确定是他的白月光没错。
那楼梯往上，就是管家送季平上去的卧房。
浓浓的泥腥味扑面而来，她明明撑伞挡住了落雨，可是这雨却扑进了她心里，打得她溃不成军。
第74章 闹翻
金洛在大雨里站了很久，久到什么时候风把伞刮走了都不知道。
冷雨打在身上，她麻木地感知不到什么是疼。
她看着楼上那间房亮起了光，也看着那光陨灭在了暗夜里。
雨水淋漓地砸在脸上，她分不清上面流淌的到底是泪，还是雨水，可是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她想上去讨要个说话。
是去是留，她都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金洛不知道她是怎么摸黑上的楼，又是怎么走到那个房门口的，隔着那道门，她不敢去想里面究竟在发生什么。
她颤抖地抬起手，使劲地敲了敲那道门。
沉重的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旋，一次，两次，敲到第三次时，门从里面被人猛地一把拉开。
季聿临光着膀子站在门口，眼底里戾气横生，在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他明显晃了下眼神。
“你和她做了？”
金洛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她竭力地绷着声音，不让自己哭出来，还是止不住地下巴打颤，目光在触及他身后的床头光时，闪躲地缩了回去。
明明那么胆小，连看一眼真相都不敢，却又是那么无畏，敢到这里来找他对峙。
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季聿临，我和你好聚好散。”
“以后你跟谁都好，就是死了都跟我无关。”
季聿临见她缩得跟个鸵鸟似地往回走，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提到了面前，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金洛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狠狠地将他的眼镜打飞了出去。
“放手！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她连连往后退，悲怆地喊出声来。
争吵声让走廊的感应灯一线亮起，房间里有人被吵醒，尽头处传来了房门拉开的声响。
季聿临在她转身往楼下走时，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领，将她拽进了门里，反手甩上了房门。
他横肘抵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压在了墙上，凶狠地压了道眼神过来，“大半夜地你发什么疯？”
金洛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墙，发梢上湿漉漉地滴着水，她拧起目光，湿亮的眼里透出不服输的死犟。
恰在此时，门上传来轻缓的叩击声。
管家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四少，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季聿临狠厉地刀了她一眼，随即打开了房里所有的灯。
灯光大亮的刹那，她抬手遮住了双眼，然后才看到床上掀开的被子里，没有人！
他走到玄关处开了门，光着膀子挡住了管家的视线，“怎么了？”
“四少，我刚在平少爷房间里听见走廊传来争吵声，特地过来看看，怕您这里出事。”
“我刚睡下，不是我这里的事。”
管家拿出从地上捡起的眼镜，不放心地道，“四少，你的眼镜碎了。”
季聿临冷冷地看着那副眼镜道，“就是因为摔坏了，我才扔进边上的垃圾桶，有问题吗？”
“没有，四少早点休息。”管家被他周身的戾气吓到，不敢追问下去，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甩手摔上了门。
金洛依旧贴墙站着，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地上摊开了一层水渍。
季聿临走到她跟前，低头深审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死死地抿住了嘴。
“金络，看不出来你这么能耐，捉奸都捉到我头上来了！”
他威喝了一声，她吓得浑身哆嗦了两下，“怎么不吭声，刚才打人的那股狠劲哪去了，在这里装什么死？”
她整个人往后贴，手指扣进了墙缝里。
季聿临看不得她这副卖惨的模样，拽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拖进了浴缸里。
他取下花洒对着她身上喷，淋漓的热水兜头灌下时，她埋头在膝盖上，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湿身狼狈，长发凌乱地凝成了一绺绺，她难堪到脚趾头都缩了回去。
他见热水灼过她脖颈上的皮肤，淋出了一片红晕，忽然觉得很没劲，扔下花洒，敞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季聿临关了房里所有的灯，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吸出了微芒的星火。
金络裹了浴巾出来，一头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她光脚走到地毯上坐着，缩成一团地环住了自己。
“等衣服烘干后，我就回去。”
“你以为我还敢留你？”
他吸完了半盒烟，一屋子浓烈的烟味散都散不去，“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跑到我面前撒野。”
“我不该追问么？”
她不依不饶地顶了回去，“她喝醉酒让你抱她上楼，她想做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是什么身份，拎得清么？”
他嗓音低沉地威胁着她，“你拿什么资格这么质问我？”
她看透了他的双标，“如果被人这么抱上楼的是我，你会不会追上来问个清楚？”
季聿临冷清地看着那张被夜色模糊了轮廓的脸，忽而间扯笑出声，“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执意地要看清楚她的脸，“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娶你？”
金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被他清楚地看了个正着，他奚落她道，“我就不该这么宠你，让你生出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季聿临撇开她的下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和你分了。”
既是他开的口，那就意味着无可挽留地分了手。
金洛埋头在肘窝里，瑟缩地抱住了自己。
他将她扔在了这里，抬脚往外走去。
临出门时，他听见她在身后低哑地说着，“和我解绑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轻松，或是存了那么一丝丝侥幸？”
“我这样成全你，正中了你的下怀。”
“季聿临，你不敢承认，我可以替你说，早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你就不想要我了。”
尖利的碎裂声划破了耳膜，他砸了一柜的酒瓶，轰然倾塌的声响过后，满地都是玻璃的碎屑。
这是警告，也是他俩关系的最终破裂。
他徒留她在夜色里，空对着满地的碎裂残渣，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
第75章 分道
季聿临一早就从老宅回到了半山别墅。
沈姨过来开门，“四少回来了。”
他在玄关处换鞋，看见客厅角落里堆放了很多纸盒，出声问道：“谁的东西放在那里？”
“是金小姐昨晚拿回来的样品，她将东西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就急着送平少爷回了老宅。”
沈姨连忙过去整理纸盒，她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转述着金洛的话。
“这款潮牌玩偶熊是一对儿，紫熊有粉饼包包和珍珠项链，绿熊有小礼帽和超大墨镜，金小姐特地交代了，将他们摆在门柜上时，一定要把配饰给穿戴整齐了。”
“这一对笑脸造型的洗漱杯，金小姐说是什么植绒材质，手感特别地软，沾了水也不会滑手，金小姐打算放在卧室里，和四少一人一个。”
“别拆了，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季聿临不为所动地令了她一声。
沈姨察觉到了他压抑的怒气，低头恭敬地道一声，“好的，四少。”
他上到二楼，卧室里随处可见的都是她的私有物，床头柜上的化妆品，衣帽间里的礼服裙子，乃至于空气里都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水味。
失策了。
他就不该叫她住进来，让她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真正抽离时，才知道那情况糟糕透顶！
季聿临给金洛发了消息过去，【你留在别墅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搬出去】？
金洛缩在家里的沙发上，客厅投屏上放着电影，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只听见外面的雨声还是嘀哒哒地下个不停。
手机振动了两下，她翻出手机看到了他的来讯。
屏幕上的荧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眼里的那一层水光，【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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