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自带卫生间。
凌钺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崭新的男士睡衣和一条还没开封的平角内裤递到我手中，交代我：“浴室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你自己找。换下来的衣服一会儿拿出来我给你洗好烘干，明天就能直接穿。”
他几乎面面俱到，什么都不用我操心。
我应了声“好”，抱着东西匆匆走进卫生间，防备地反锁上了门。
这卫生间应该是凌钺常用的，随处可见他的痕迹：用过的漱口杯、牙刷、毛巾、刮胡刀……
我控制着自己不去多联想，按照提示找到新的毛巾和牙刷，用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
周身沾染上一股沐浴露的清甜橘子香，我换上凌钺的睡衣，拎着装有我脏衣服的脏衣篓出了卫生间。
凌钺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卧室里。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在了胸前，慌张地大声质问：“你怎么没走？！”
凌钺坐在床尾的脚凳上，后背靠着床沿，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指了指整整齐齐摆在自己身边的另一套睡衣，说：“我也要在这里洗澡，外面的卫生间里什么都没有。”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我如今人在屋檐下，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自然不会连他用自己的浴室洗澡都不准——尽管我确实感到尴尬。
“那你洗吧，我去阳台洗衣服！”我急忙找了个借口想要逃离，然而连房门都没出，就被凌钺从背后逮住——
“别急。”
凌钺凭借着身高优势，单手轻松地拎起我的后领。再稍稍用劲，就跟提溜小鸡仔似的，一把把我拽住。
大了四个号的纯棉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我身上，被挽起的裤脚在挣扎当中垂落，被我不小心踩中。
一个踉跄，我顺着力道跌进了凌钺的怀中。
随即，耳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秦总监这是……主动投怀送抱？”
“什么‘投怀送抱’，明明是你把我拽过去的好不好！”我咬着牙，气急败坏地重重踩了他一脚。
凌钺如我所愿地倒抽一口凉气，却没能如我所愿地放我离开——相反，他的手臂得寸进尺地缠上我的腰，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嗯。”他的唇有意无意地蹭过我的侧脸，声线黏腻了不少：“是我想你投怀送抱。”
仿佛有电流蹿遍全身，我的脑子晕乎乎的，内心也开始动摇。
恍惚之间，包裹着我头发的毛巾被人扯开。
半干的长发立刻披散开来，沾湿了大半个肩膀。
突如其来的凉意使我惊醒。
“你干嘛？！”我大喝一声，跳着脚从他怀里弹开。
凌钺的一只手依然放在我的腰上，在我动作的瞬间又极快地把我带回来。
“别乱动。”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像在安抚孩子，也像在安抚某种小动物，“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我想要拒绝，却被他强行按坐在了脚凳上。
他从卫生间里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头后，走到我的身侧站定。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双手抠着脚凳边缘，身体也变得僵硬。
吹风机很快发出巨大的噪声，盖过了我杂乱无章的心跳。
温柔的暖风拂过我的头皮，凌钺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我的发间，时不时地从中撩起一绺，到发梢的水汽完全挥发，又换下一绺。
嗡嗡嗡嗡。
规律的轰鸣催生了我的困意。
眼皮像有千斤重，一次又一次地不断下坠，直至完全合上。
在我意识残存的最后一秒，吹风机的噪声戛然而止，紧跟着的，是凌钺幽怨的叹息：“这样都能睡着……也太放心我了。”
==
黑色的窗帘，遮光效果格外的好柠檬整理。
当我睁开眼，看着室内的一片黑暗，一瞬间竟无法分清今夕是何夕。
吊灯的开关就在床头，我摸索着按下。
昏黄的暖光并不刺眼，快速适应过后，我环视一圈——房间里除了我再没有别人，另一边冰凉的床畔整齐得也看不出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的手机放在昨晚的位置。
我只想看一眼时间，却没想到多出了好几条未读信息。
多数来自姜倩：
“昨天见家长怎么样？师弟妈妈喜欢你吗？你和师弟有希望吗？”
“人呢？？？？”
“你该不会还没起吧？都10点了！”
“我去，昨天晚上你跟师弟就这么激烈吗？”
“啧啧啧，凌师弟看着那么瘦，没想到还挺顶用[强][强][强]”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把消息往下翻。
最底下的，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林蕊。我现在在Z市。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聊聊赵嘉奇的事。”
114 最好的选择
先是赵嘉奇妈妈，再是赵嘉奇本人，现在又来了个林蕊。
我实在不想卷入他们一家人的纷争当中，给自己惹上一身腥臊。
我回了个“跟我无关”，顺手把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但我心里仍有点发怵。
昨天早上被赵嘉奇堵在门口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万一林蕊和他一样，又或者他们俩通过了气，一起上门来蹲我——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失去了回家的勇气。
“我回不了家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找姜倩诉苦。
姜倩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你要跟凌师弟同居了？！这进度，可以啊！”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她的脑袋劈开来看看，里头究竟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停。”我及时制止了她不合时宜的过度联想，将事实和盘托出：“林蕊今天找我，说要聊赵嘉奇的事。我没同意，可我怕她也偷偷地摸到我家。”
姜倩：“？”
“神经病吧？”
“赵嘉奇他那一家子人脑子是不是都不好使？你一没插足，二没挑拨，婚是他们俩自己不结的，现在一个两个都跑来闹你是怎么一回事？”
我烦躁地叹气：“谁知道呢。”
“你打算怎么办？不回家能去哪儿？”姜倩问，“不对呀！”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星期天，不用上班。你不在家？”
哦豁，不小心暴露了。
但她毕竟与我离得远，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昨天没敢回家，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上。”
姜倩没有怀疑，只是有些失望：“嗐。我还以为你在凌师弟家呢！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我心虚地咽下一口口水，试图把话题掰回正道：“你别一天天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认真给我出点主意。”
“行，认真出主意。”姜倩总算正经起来，“赵嘉奇和林蕊家和工作都不在Z市，周末过了大概率就要回C市，你只需要熬过今晚就行。反正你都住酒店了，再续一晚上也挺方便。”
经姜倩这一提醒，我又想起来：“赵嘉奇好像已经辞了C市的工作，找朋友内推AT了。我听说，他想留在Z市。”
“内推AT？留在Z市？”姜倩炸了，“他在打什么算盘？难不成我猜对了，他真想吃你这棵回头草？”
我倒是不觉得赵嘉奇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我。
“哪个程序员不想进AT？Z市互联网企业多，工作机会也多。赵嘉奇可能知道他的水平够不上AT，进不了的话，留在Z市还能试试其他公司，不比在C市有前途？”
“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你也得承认，我的猜测也是很有可能的。”姜倩一下子着急起来：“不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能跟赵嘉奇再搅和到一块儿去！到时候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大家都会给你打上一个‘小三’的标签，你就是真的千夫所指，人人喊打了！”
“你放心，除非我被夺舍，否则肯定不会上赶着犯贱。”我说。
姜倩却没有被我说服。
“要我说，切断赵嘉奇和你复合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交个男朋友！凌师弟是最好的选择！”
115 自作多情
在赵嘉奇认知里，我和凌钺早就是一对了。
因此我一点也不担心姜倩的忧虑成真。
除非他没底线到自愿去当“小三”——当然，我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魅力。
但是，如果赵嘉奇真的留在了Z市——甚至顺利进了AT，那我和凌钺就要被迫长期捆绑，以防止我的谎言被揭穿。
如此一来，相比起防备赵嘉奇“吃回头草”，如何在与凌钺假扮情侣的情况下坚守内心、不因一时冲动而假戏真做，才是更让我头疼的问题。
==
时间已经不早。
可当我收拾妥当，去到客厅时，依然没看到凌钺的身影。
只有沙发上放着我昨天穿过的衣服，已经被人分门别类地叠好了——就连内衣内｜裤都像模像样地折了一下，压在最顶上。
我难以想象凌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帮我叠的衣服，而只要一想到我最贴身的私密衣物曾被他触碰过，我的脸就羞耻地烧得通红。
抱着衣服快速跑回房间，我反锁上门，抓起手机给凌钺发消息：“你起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起了，但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合适的开场话题。
凌钺直接给我回了个电话：“睡醒了？”
他像是在外面，背景音格外的嘈杂。
“你不在家？”我刚才没来得及去其他的房间，见次卧的门关着，便以为他在屋里。
“我来超市买点东西，马上就回去了。”凌钺说，“你要饿了，冰箱里有冷冻的馄饨，你先煮几个吃——别煮多了，等我回家给你做饭。”
凌钺的厨艺我见识过，远不是冷冻的半成品馄饨能够比的。
于是我选择饿着肚子：“那我直接等你回来做饭～”
凌钺笑了：“也可以。”
轻快上扬的尾音彰显着他愉悦的心情。
我的脸更红了。
电话那头不合时宜地响起不耐烦催促的声音：“你结不结账了？倒是往前走啊！别堵在这里！”
凌钺小声地说了句“抱歉”，又对我解释：“到我结账了，先挂了，一会儿见。”
在他挂断电话之前，我听见那个催促的声音转成了埋怨：“现在的情侣可真是黏糊！出来逛个超市还得打电话秀一波恩爱！”
==
凌钺口中的“一会儿”，足足有二十分钟。
门一打开，当我看到他大包小包拎满了两手，顿时惊得愣在原地。
“你都买什么了？这么多。”我问。
凌钺把一堆购物袋一股脑全放到地上，一边换鞋一边给我介绍：“买了点食材，给你买了拖鞋、睡衣，和一套新的床单被罩。”
昨晚来的时候，鞋柜里只有他的两双拖鞋——一双秋冬的厚棉拖，和一双夏季的塑料凉拖。
他把厚棉拖让给了我，自己受着冻，靸了凉拖。
我赶忙把他新买的拖鞋从印有某知名logo的纸袋里翻出来换上。拖鞋的鞋面乃至于内里都是被染成了粉色的羊毛，可爱又暖和。
“其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我忍不住替他肉疼，“我也就穿这一次。”
可话一出口，又立马后悔——
他又没说只让我穿。
相关Tags:心情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