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奇怪,“什么来晚了?”
他没有说话,将我重新抱上马背,大马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我被迫靠在他的怀中,风呼呼作响。虽然他沉默无言,但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很生气。
我又开始害怕了,我到底怎么惹到他了,等下他会不会劈我?
他将我送回了将军府,将我抱进房间内,对我道:“我不希望身边的人太脏,让丫鬟服侍你沐浴更衣。”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很冷。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扯着他的袖子哀求:“我错了,你别……别劈我。”
他微微皱眉,良久后,缓声道:“害你之人,是你的嫡母姚夫人,你父亲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那么不想让你嫁给我,今日之后,你与姚家再也无关了。”
我微微愣怔,他的意思是,今日之后,我便是泼出去的水了?唉,算了,姚家那些亲戚,简直聊胜于无。
他忽然又垂眸看着我的裙底,眼底划过一丝惊疑,“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桃花?”
我也低头看了看,顿时一惊,我裙子下的地面上落满了桃花。
我一紧张就会抖,一抖就会掉桃花。虽然现在被困在凡人的身体内,这个特性好像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无可解释,低着头憋了好半天,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我的身前,耐心等我的解释。
我只好道:“我想……想送将军一些桃花。”
烂桃花运。
他挑眉看着我,我横下心,一咬牙道:“将军,我被贼人劫走,是你的错。”
大概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吧!他不再纠结桃花的问题,问:“我的错?”
我捧着脑袋,向后退了几步,硬着头皮道:“就是你的错,谁让你……你不来接我。”
他看着我,半响才道:“当时,我抽不开身。”
我心说你怎么会抽不开身呢!你是有多忙,新娘子也来不及去接。
我很没诚意地闷闷应了一声,他空站一会,似乎无话可说,转身出房了。
很快,便有小婢女进来,热汤香薰,为我沐浴。我洗净了身上的风尘和脸上胭脂,闷闷不乐坐在梳妆镜前。
一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在我边上道:“夫人,您别太伤心了,将军刚才确实抽不开身,皇上和贵妃娘娘亲自来送礼,所以耽搁了。”
我听到贵妃娘娘,更郁闷了。
很快,我就不郁闷了,我惶恐,我发现我的身子下面在流血。
小婢女道:“夫人别怕,只是来了月事。丞相夫人报错了您的日子,所以……赶上了今天。”
我皱眉不解,“什么月事?”
小婢女抿唇一笑,看来知道姚小姐是个傻的,所以对我问出这个问题也不以为意。
她很耐心给我解释了这个世间女子都会有的身体现象,我听懂了,凡间女子真是倒霉,每个月都要流血。
现在带累着我也倒霉。
我打扮整齐,重新盖上红盖头,被丫鬟扶出去和李熹木拜了堂,然后又被扶回来,名曰——送入洞房。
我坐在房中,肚子饿得咕咕叫。过午,那个给我解释“月事”的小婢女送来了几样精致糕点。
我嚼着软糯糯香喷喷的玫瑰糕,问那小婢女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引月,是将军府家养的婢女,是将军派给我的贴身丫鬟。
我觉得她人不错,老实可亲,不像丞相府那些围在我身边的丫鬟,眼睛骨碌碌直转。
我拉着她一起吃糕点,她只站在那笑,“夫人自己吃吧。奴婢是不能与夫人同饮同食的。”
我纳闷,忽然听窗外有个声音道:“听说没,将军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她那裙子上都是血,估计是被山贼给那啥了……”
另一个声音娇滴滴笑道:“没准啊,还不止一个山贼呢!”
引月皱着眉,喝道:“是谁在外面乱嚼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快滚!”
外面没动静了,我问引月:“她们在说什么呢?”
引月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我道:“夫人别听她们胡说,她们是将军的妾室,将军动都没动过她们,她们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我奇怪,“你既然知道她们是谁,那你还问?”
引月惭愧道:“夫人有所不知,她们是贵妃娘娘送给将军的,我只是个小丫鬟,自然不能指着她们的脸骂,那就是给贵妃娘娘没脸了,我有十条命也不敢呐。”
我苦兮兮地想,我好像和她们是一路人,我不也是贵妃娘娘送给李熹木的吗?
晚上,丫鬟们送来了一桌子好菜,我食指大动,问引月是不是给我的,引月笑道:“知道夫人饿了,但请夫人再等等,待会将军就来了。”
李熹木也没吃饭吗?他在外面干什么?
引月帮我盖上盖头就退出去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闻着诱人的香味,好生煎熬。
我从不喜欢吃人间的食物,但是这个姚小姐的躯壳喜欢,连累着我也受罪。
我偷偷掀开盖头,看着桌子上的菜,悄悄站起来挪到桌子边,狂咽口水。
就吃一块,应该看不出来的。我伸手拿了一块烧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入口中。咸津津的,滋味很好。
还没嚼两下,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我连忙跳了回去,盖上盖头,嘴巴里还嚼着那块烧鸡。
不妙的是,那是一块有骨头的鸡肉,骨头还挺硬的。嚼不碎,咽不下,也不能吐出来,房门已经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是李熹木。
我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只好先将那块骨头含在嘴巴里。一双黑靴子落在我身前的地面上,透过红盖头的缝隙,我刚好可以看见那靴子的尺寸,很大,比我的靴子大多了。
他没有像引月说的那样,挑起我的红盖头,而是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
淡淡的酒气袭来,我不自在地朝旁边轻轻挪了挪屁股,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道:“听引月说,你身子不舒服。”
我捂住小腹,惶恐地点点头。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嬷嬷给我看的图册子。
有点害怕,待会李熹木不会真的要照着那图册子与我演练吧?
李熹木道:“今日叫你受惊了,是我不好。”
我一边琢磨图册子,一边考虑如何吐出嘴巴里的骨头。
一杆金秤挑开了我的盖头。他一身红衣,坐在我的身边。
我抬眼看他,准确的说,是看他眼角的那颗小黑痣。
他也端详着我的脸,然后轻声道:“你这样,比早上好看。”
我捂住自己的脸,废话,早上我的脸涂成那样,能好看吗?我想趁着捂脸,把骨头吐出去。
他却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嘴里是什么?”
我慌了神,想要咽下那块骨头,他却手上一用力,我的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张开了,然后,吐了一块骨头,在他的手心。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讪讪地看着那块还带着晶亮口水的骨头。
他轻轻挑眉,然后挥袖轻轻一抛,将骨头抛进了墙角的瓷桶内,没说什么。
他转过身朝桌边走过去,我情不自禁跟着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他修长的身影。
他是要干什么?不会要蓄力劈我吧?我只是吃了他一块烧鸡啊。
没必要。
我小心翼翼挪到窗户边,万一熹木将军真要劈我,我好跑路。
他背对着我,好像从桌子上拿起碗筷,然后,夹了些菜食在碗中,回过头对我说:“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我摇头,带着哭腔道:“我不过去。”
他问:“那我过去?”
我又摇头,可怜兮兮道:“你可不可以也别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