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深吸了口气,从钱袋中拿出一块金子。
透过这金光灿灿的财富,她却看见了自己曾经在林中御马飞奔的样子。
她收紧了手,将那金子死死攥了一会儿后塞进嘴中,恨命吞下。
声声雷鸣伴随着体内巨大的痛苦阵阵而起。
姜容鹤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焚烧着,痛的她在地翻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之子于归,宜其……”
不知过了多久,那回荡于残垣中的声音渐渐消失。
姜容鹤半睁着眼,望着越发刺眼的天,紧攥衣襟的手陡然一松,砸落在满是雨水的地上。
刑部。
一声惊雷,震得温骁心头莫名一慌,屋外的雨声都觉得异常刺耳。
他皱眉往向窗外,缓缓放下手中的案卷。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姜容鹤。
她身体本就不好,昨晚他又那样对待她……
温骁紧绷着脸,心中不觉多了些许懊恼和不忍。
这时,一个拿着密函的捕快走了进来:“头儿,何大人说临州一带马贼猖獗,当地官府束手无策,让咱们……”
然他话还未说完,温骁忽然越过他走了出去。
雾雨迷蒙中,一匹骏马穿过京城街道,离城踏入黄土大路。
泥水飞溅,温骁攥着缰绳,目光落在不远处羽鸣山的方向。
他想起在押送姜容鹤回来之前,自己将装满纸鹤的木箱藏在了后山。
虽不知道那些东西对姜容鹤有什么意义,但若是她看见了,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入了寨,温骁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然而才刚踏出一步,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渐渐漫延。
正当温骁准备绕路去后山时,不远处的一抹红色身影让他脚步一滞。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不想侧倒在台阶上的人是姜容鹤。
温骁心猛地一窒,跨上前将她抱进怀中。
冰冷的触感似是透进了心底,他眼眸一震,连同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不等他开口,怀中毫无声息的人手中松松握着的纸鹤掉落在地。
刺眼的鲜血从那微扬的唇角淌出,在惨白的面颊上划出一痕血线。
温骁瞳孔骤然紧缩,心恍如都停止了跳动。
“阿容——!”
第十一章 动真情
温骁微颤的手捧着姜容鹤的脸,红着眼又唤了几声。
然怀中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她的右手。
似有若无的脉搏就像火药炸碎了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块巨石。
温骁轻轻将姜容鹤扶起,盘坐于她身后。
将内力聚于掌心后,他深吸了口气阖上眼。
不多时,姜容鹤身形颤了颤,忽地吐出一口血。
“嘭”的一声,一块沾血的金子随之掉落在地。
“阿容!”
温骁揽住无力倒下的姜容鹤,眼中浸满了慌乱。
可那紧闭的双眼仍旧没有睁开,连同那缥缈的脉搏仿佛都要在下一刻消失。
雨如瀑而下,泥泞的黄土路被飞快的马蹄踏出道道深印。
“驾——!”
温骁抱着被披风裹住的姜容鹤,夹紧马肚子,恨不能立刻飞至京城。
“阿容!阿容!”
仓惶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所掩盖,温骁一声声叫着,企图唤回姜容鹤的意识。
人来人往的城门,行人在听到马蹄声后下意识的避让。
济世堂。
捣药的学徒见温骁抱了个女子进来,忙迎了上去:“温大人,您……”
“去叫李大夫来!”
温骁直接打断他,将姜容鹤抱进了医室。
学徒不敢怠慢,立刻去了后院把李忠请了出来。
李忠听是温骁来了,便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快步走进了医室。
未等他开口,温骁疾声道:“医好她!”
李忠鲜少见他这般急切,却也没有任何迟疑走上前,为榻上的女子把脉。
微弱的脉搏让李忠眉头一皱。
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缓声道:“大人莫急,这位姑娘许是伤及气道,一会儿我替她扎几针,用药调养些日子,她便能恢复了。”
听了这话,温骁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头儿!”
忽然,一袭飞鱼服的捕快陆炎跑了进来,急匆匆道:“可算找着你了,何大人命你赶快回去!”
温骁淡声回了一句后走至榻边,心中仍旧放心不下。
“李大夫。”他转过身,沉声道,“这些日子你帮我好好照看她,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李忠也没多嘴,点了点头:“大人放心。”
温骁转头深深望了一眼后才转身离去。
雨已停了,天仍旧像是盖着一层灰蒙蒙的绒布。
陆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见温骁上了马,立刻走上前:“头儿,那女子不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骁一个眼神给吓得住了嘴。
“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温骁半提醒半威胁地说了句。
陆炎后背一凉:“知道,知道……”
直到温骁率先御马远去,他才松了口气,却又不住的为温骁担心。
躲了上次有心人的检举,但下一次又该怎么躲。
陆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叹这铁血无情的六扇门总捕头动了真情。
因临州马贼劫盗杀人的案子越来越多,温骁奉命前去处理。
过了几日,温府内。
温王氏又一次放下手中的茶,倚在罗汉榻上,一脸心不在焉。
“娘。”
沐婉仪走上前,行礼唤了声。
问她来了,温王氏眉眼才稍稍展开:“快坐吧。”
等人坐下,她再露愁容,低声问道:“婉仪,你和温骁圆房了吗?”
第十二章 人贩子
沐婉仪眼神一暗,低头晃了晃。
温骁不愿碰她,她又怎么能自己贴上去,她做不到。
而且她也看得出温骁对姜容鹤有意,她又如何去争。
可沐婉仪这样的回应却让温王氏更为担心。
想起那日看见姜容鹤衣衫不整的模样,还有榻上那落红,她更多了丝恼意。
温王氏握住沐婉仪的手,语气温和:“好孩子,等温骁回来我会好好说他的。”
在她看来,温骁已经对不起沐婉仪了。
沐婉仪是他的发妻,可他却连她的院子都不进,还跟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简直荒唐!
“娘……”沐婉仪欲言又止,微蹙着眉的模样似是有些顾虑。
她不能反驳温王氏,可又不愿因为这事让他母子二人再生嫌隙。
“好了,等温骁回来再说吧,我让下人按太医给的方子给你抓药去了,你身子弱,得好好调理。”温王氏轻拍了拍沐婉仪的手背,一脸心疼。
济世堂。
温府小厮等药间和捣药的学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你家大人是不是要纳妾了?”
小厮一愣:“什么意思?”
学徒停下动作,压低了声音:“前几日我看温大人抱了位姑娘过来让师父医治。”
闻言,小厮脸色一变:“姑娘?是何模样?”
学徒啧了一声,笨拙地形容着:“听俊俏的,就是有点瘦……”
他干脆指了指医室的方向:“你自己去看,我瞧着挺配温大人的。”
小厮皱着眉头走到医室门口,透过门缝瞧见了躺在榻上的女子。
那分明是姜容鹤!
小厮心一惊,连药也来不及拿就跑回了府。
当听见姜容鹤不仅被温骁带回城,还被安置在了济世堂,温王氏又惊又气。
“糊涂,糊涂啊!”
她来回踱着步,俨然是被这一消息扰乱了心。
小厮眼珠子一转,凑上前低声道:“老夫人,奴才倒有一主意,可把那姑娘弄走。”
温王氏脚步一顿:“快说。”
“济世堂有个学徒是我本家兄弟,若是给他点好处,他一定会把人带出来。”
看着温王氏思索的脸,小厮继续道:“到时候再雇辆马车,把人送去离京城千里的陈州,任大人也难以找到。”
温王氏眸光微闪,攥着手帕的手松了又紧。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坐下,怅然道:“去账房拿一百两银子,按照你说的办吧。”
小厮眼睛一亮:“是。”
“等等。”温王氏叫住他,眼底划过一丝挣扎,“一定要确保她平安无事。”
她还是狠不下心,终究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想起那几年在羽鸣山的日子,温王氏眼神又冷硬了几分。
小厮拿了钱,立刻跑去了济世堂。
一听有五十两的银子可以拿,学徒一口答应了,连夜把还在昏迷的姜容鹤套上麻袋背了出去。
月挂枝头,空无一人的街道,只能听见远远地打更的锣声。
一辆马车停在巷口,小厮提着灯笼伸头望着街角,见人来了,忙对身后的人贩子道:“来了来了!”
将人放在马车上后,小厮打开麻袋,灯笼照在姜容鹤的脸上:“怎么样,模样不错吧?是个花魁的苗子。”
人贩子眉一挑:“的确不错。”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扔了过去。
小厮喜滋滋地接了过来,看了眼天色:“等丑时一到,你就可以出城了。”
第十三章 压寨夫人
天刚亮,一辆马车飞快地穿过黄土路,进入林中。
眼看着还有几十里路就要到夷安了,人贩子刚准备停下来歇歇马,忽然一群穿着粗布衣,手拿刀斧的男人从四面八方蹿了出来。
马受了惊不受控地狂奔起来,把车上的人都甩了出来。
人贩子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等爬起身,两把大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等……等等!饶命饶命啊!”他哆哆嗦嗦地把怀里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我,我把钱都给你们,饶我一命吧……”
为首的一个满脸胡腮的大汉一把将钱夺了过来:“还挺识时务。”
他掂量了几下,狡猾地笑了笑:“不过咱们做的生意从来不留活口的。”
闻言,人贩子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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