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热推桑窈谢韫小说哪里能看-主角叫桑窈谢韫的小说是什么名字

时间:2023-06-04 10:09:4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因为稍慢一步,就会被这个翻脸无情的狗皇帝一脚踹下去。
谢韫从来不允许她在龙床上过夜,哪怕是她被累的站都站不稳的时候。
她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衣裳,咬着牙在满天雷霆里打开了殿门,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往外走。
她怕这样仿佛连天都能劈开的雷霆,可这深宫里,没有人会在意她怕什么。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到了半路才发现刚才走的太急,家传的玉佩落下了,她只得折返,却刚到门口就听见细碎的说话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是值夜的宫婢——
“今天桑窈姑姑又侍寝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用完了就被撵下了龙床。”
“可要是有了子嗣……”
“子嗣?她是罪奴出身,当初在牢里的时候身
子就坏了,这辈子都别想生了。”
“怪不得,我就说这天天侍寝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是个下不了蛋的,白瞎了皇上的喜欢……啊!”
她忽然一声惊叫,是外头一阵电闪雷鸣,将桑窈的影子投射在了门板上,吓住了她未尽的话。
桑窈抬手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嚼舌头的宫女,声音冷淡又威严:“掌嘴。”
两个宫人虽然背着人的时候什么都敢说,可对上桑窈到底还是胆怯,犹豫片刻抬手“啪啪啪”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她们年纪不大,脸皮薄嫩,不多时两颊就肿了,桑窈这才淡淡的喊了停,宫女们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舌头就不用留着了。”
“是。”
“下去吧。”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走了,桑窈深吸一口气,脸色在闪电映照下,白惨惨的毫无血色。
那两个宫女其实说错了,谢韫以前或许还喜欢她,但自从五年前她毁婚另嫁之后,他对她就只剩了仇恨,背叛的仇恨。
她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进了内殿,摸着黑寻到了自己的玉佩,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却只是去了偏殿,因为第二天她还得伺候谢韫起身。
可大约是这一宿被折腾的太厉害——谢韫前两天出了一趟宫,昨天才回来,每每这时候,他总会把她折腾的十分厉害。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比往日迟了不少,她连忙换了衣裳赶去正殿伺候,一进门却瞧见谢韫已经穿戴齐整,大太监蔡添喜正给他系腰带,两个肿着脸的丫头就捧着茶盏佩饰候在旁边。
桑窈上前选了块玉佩给他系在腰间,却不等系好,手就被抓住了。
谢韫因为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她的手背,姿态亲近而暧昧:“今日怎么来迟了?”
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慵懒,颇有些撩人,身边候着的丫头都红了脸,桑窈眼底却毫无波澜。
这种语气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清楚的很,不管这声音听着多撩人,他都不会有半分要撩拨自己的意思。
“奴婢一时懒散,皇上恕罪。”
谢韫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慵懒,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里料峭的晨风。
“懒散?朕还以为你是发作人发作累了。”
桑窈一顿,垂眼扫过两个端着茶盏的宫女,意有所指:“是有人来皇上面前告状了?”
她声音里带着凉意,两个宫女大约是听出来了,瑟缩了一下肩膀,抖得茶盏都有些端不稳。
谢韫啧了一声:“脸肿成这样,还需要人告状?”
事实如何他不肯说,桑窈也不能逼他,只当是信了,抽出手继续给他系玉佩,随口解释了一句:“奴婢只是教他们一些规矩。”
“规矩?”
谢韫又笑了一声,声音却陡然冷了下去:“你这样毁婚另嫁的人,也知道规矩?”
桑窈身体陡然一僵,她和谢韫曾经是有过婚约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皇家认回来,还是谢家的养子。

只是当年发生了一些事,让她不得不毁了婚约,转而应了齐王的提亲,但谁都没想到齐王夺嫡功败,桑家也被牵连,举家流放滇南。

原本她也该去那艰苦之地的,却在半路上被谢韫招进了宫,成了这乾元宫的掌事女官。
她低下头,无意识攥紧了手:“我当初悔婚是因为……”
“你跟谁我呢?”
谢韫打断了她的话,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冷光,每每桑窈要解释当年的事,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恶劣。
“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吗?”
桑窈苦笑,悔婚的事谢韫不肯听她解释,固执地认为她当年另嫁是看不上他的出身,如今对身份就格外计较。
她心里一叹,双膝触地,姿态恭谨:“奴婢不敢。”
谢韫哂了一声:“不敢最好……既然桑窈姑姑如此懂规矩,那朕问你,主子面前失言,该如何处置?”
他语气轻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桑窈知道他并不是会和旁人说废话的人,尤其是自己。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要为难她的。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肿着脸的宫女,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皇上是在为她们鸣不平吗?”
谢韫扯了下嘴角,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若不是,又何必要当着两个宫女的面发难。
桑窈轻闭了下眼睛,片刻后忽地抬手,清脆的两声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乾元殿里,听得谢韫猛地攥紧了手。
“皇上,可以了吗?”

第2章  张嘴,给朕喊
桑窈停下手,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她垂着头看不见谢韫的脸色,只等了很久才听见他冷硬的声音响起来:“滚下去。”
她起身,冒着磅礴的大雨出了乾元殿,脸颊火辣辣地疼,她能想象得到刚才的事传出去,她会听到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可自从桑家获罪,她这贵女沦为宫婢,嘲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要谢韫能如他所说,会在出完气之后,让她如同寻常宫婢一般,二十五岁出宫,去滇南寻她家人。
她回了偏殿,却没歇着,因为一散朝就是谢韫的封妃大典,他年岁不小,可后宫除了两个摆设似的贵人,就再没了后妃。
就这两位,还不是登基后选的,而是谢韫刚被认回皇家时,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赏的侧室。
可说是侧室,却并不招谢韫喜欢,至今也还是完璧身。
大约是因此,朝臣们实在是按捺不住,开春后联名上书要求谢韫立后,他没答应,与朝臣们几番僵持,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从王窦谢荀四大世家里各选了一个女儿,封了名号,赐了宫殿,等时辰一到,人就会一起进宫。
到时候宫里应该就会热闹起来了,谢韫应该也不会日日折腾她了……
桑窈轻叹了口气,摁了摁酸疼的胸口,眼底闪过苦涩。
她如今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谢韫处理好后宫的事。
皇帝没有大婚,后宫自然无主,所以新妃入宫的事最后落到了她头上。
都是出自世家的闺秀,哪个都不好偏颇,可偏偏谢韫给的封号等级不一样,不管她怎么仔细,有规制摆着,她都是注定要得罪人的。
若说谢韫不是故意为难,她实在不相信。
可谢韫处处刁难她不奇怪,毕竟他召她进宫,就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悔婚另嫁,但在这件事上给她穿小鞋,却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她既没有在封妃这件事上多嘴,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阻拦,甚至还十分体贴细致的选了四处距离乾元殿近,景致又好的宫殿出来,实在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大约是抽风了吧。
她叹了口气,按照这些小姐们的喜好安排了伺候的宫人和摆设,又让尚宫局分别派了人过去守着,主子们有何处不满意,就按照她们的意思去改。
等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她才喊了小太监去给自己抬热水,衣裳一脱,浑身青紫的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谢韫以往在床榻上也很放肆,但昨天尤其不知收敛,饶是桑窈一向嘴硬,昨天也没能忍住求了饶,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就见锁骨处的牙印红的仿佛要渗血了一样,她抬手碰了一下,细细麻麻的痛楚涌上来,她嘶了一声,连忙抬脚进了浴桶。
伤口碰了热水,越发难忍,她皱起眉头,许久才勉强适应了这感受,简单清洗后起身穿戴好了衣裳。
身为宫人,即便疲惫的要死,也是不能擅自歇着的,哪怕主子不在。
她还得回乾元宫去候着。
巳时小太监来了消息,说谢韫封妃大典后就去了御书房,还留了朝臣用膳,这是暂时不会回来的意思。
桑窈这才松了口气,将宫人打发下去,靠在矮榻上打了个盹。
却没多久就被外头的热闹惊醒了,是谢韫给新妃们赐下了大批的珍宝。
脚步声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是肉眼可见的体面。
她扯了下嘴角,伏在软塌上没动,莫名的怠惰涌上来,让她提不起精神来去忙旁的事情。
谢韫闹这么大动静,大约是很喜欢这些新面孔的,今天晚上她怕是不好出现在寝殿里了。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
晚上谢韫回宫用膳,她服侍他换了衣裳就识趣的要退下去,却被人一抓手腕,扔上了龙床。
她疼的皱起眉头,却不等闷哼声出口,身上就压了个人。
谢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怎么?巴不得朕宠幸旁人?”
这话问的……
桑窈摇头:“您要宠幸谁,岂是奴婢能置喙的?”
谢韫不开口,只惩罚似的低头在她本就没好的锁骨上又咬了一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之前的牙印上,疼的桑窈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皇上……”
似是听出了她声音里带着求饶,谢韫松了口,安抚似的舔了两下:“知道自己不能做主就好……”
话音落下,他陡然又咬了下来,只是换了个位置,力道却比刚才更重,桑窈不自觉抓紧了他的龙袍,力道大的整团布料都皱了起来。
半晌男人才松了口,力道粗暴的将她的衣裳撕开,声音沉沉的:“……但这句话,朕现在不想听。”
床帐子被扯下来,蔡添喜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是不会宣召新妃了,连忙将宫人都撵出去给各宫报信,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桑窈在床榻上一向是十分安静的,可今天谢韫显然并不想让她如愿,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张嘴,给朕喊。”
“……”
“不想出宫去滇南了?”
咬出牙印的樱唇被迫松开,声音沙哑:“皇上,皇上……”
“喊这个没用,求朕。”
“……”
“听不懂?”
施加在身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桑窈抓紧身侧的被子,颤抖出声:“求你……”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谢韫一扯嘴角,声音倏地冷沉,“毫无诚意,老实受着!”
屋子里的动静嘈杂起来,蔡添喜低眉敛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直到月上中天,后殿里要了热水,他才连忙喊了内侍进去伺候。
后殿里热闹了起来,正殿门口桑窈却孤身一人扶着门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谢韫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比之昨天更凶悍,一天两夜没能休息好,她双腿发软,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直愣愣地就往地上栽。
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蔡添喜站在门外。
“……多桑公公。”
蔡添喜扶着她出了门,无声地叹了口气:“姑娘不该争这一时之气,今日将皇上留在了乾元殿,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桑窈忍不住苦笑,哪里是她把谢韫留下的,分明是他自己不想去宣召新妃。
可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在这新妃入宫,谁都等着拿下头彩的时候,她霸占了龙床,狠狠打了新妃的脸。
她可以想见,明天天一亮,她会被这四位主子如何痛恨,大约真的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第3章  找上门来
许是这两天谢韫折腾的太厉害,也或许是担心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总之这一宿桑窈翻来覆去没能睡好,第二天一睁眼,脑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来。
她强撑着坐起来,一抬眼却瞧见窗外天色大亮,早朝的时辰怕是都过了。
她忙不迭下了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顺手拿了衣裳往身上套,边跑边喊伺候她的小宫女:“秀秀?人呢?怎么不喊我?皇上晨起谁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她话音突兀地顿住,因为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外殿,姿态闲适又随意地翻着架子上的书。
他显然是已经下了早朝,着一身玄黑绣金线的常服,帝王的威严少了些,却越发锋利冷淡。
“皇上?”
她回神后连忙行礼:“奴婢太过懒散,请皇上责罚。”
谢韫由着她半蹲着,等看完了手里那一页书才漫不经心开口:“过来。”
桑窈不敢迟疑,垂着头慢慢走到他身边,额间却被贴了一只热烫的大手。
她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谁准你直视朕?”
谢韫陡然开口,手也自她额间抽走,脸色冷淡里带着烦躁。
桑窈垂下眼睛,心里有些唾弃自己,明知道谢韫自从被皇家认回后就性情大变,她竟然还是会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失态。
“是奴婢僭越了。”
谢韫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书递到了过来:“虽说是世家贵女,可宫里的规矩毕竟不一样,桑窈姑娘能者多劳,就好好教教后妃们吧。”
桑窈僵住,拿着手里那本宫规仿佛是一只烫手山芋。
昨天的侍寝本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现在再做后宫之主才能做的事情,她怕不是要和这四位主子结成死仇。
她头皮发麻:“皇上,封妃旨意发下后,各府都是派了教养嬷嬷过去的,主子们蕙质兰心,应当不必……”
“朕的话,你听不懂?”
谢韫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声音听着仍旧是温和的,可桑窈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绝,他一定会翻脸。
她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答应下来:“是,奴婢这就去。”
话音不等落下,谢韫已经转身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桑窈揉着发疼的脑袋在椅子上坐下来,盯着那本宫规叹气,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宫女秀秀偷偷摸摸跑进来,一见桑窈起来了,登时吓得一僵。
桑窈皱起眉头:“做什么去了?早晨为何没喊我?”
小丫头缩着脖子不敢抬头:“是正殿那边在找东西,奴婢就被喊过去帮忙了。”
桑窈的眉头仍旧皱着:“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唤你做什么?”
秀秀连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没撒谎,是皇上说要找从宫外带回来的玉玲珑赏给悦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便喊了奴婢过去帮着一起找。”
桑窈愣住:“你说找什么?”
“玉玲珑……听说是一个玉雕的小球,十分神奇,冬暖夏凉的,可稀罕了。”
桑窈静默下去,那东西有多稀罕,她比谁都清楚,因为那是谢韫特意做好了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他知她怕冷,知她怕热,知她不喜炉火,知她不喜寒冰,他说要那玉玲珑替他冬日添暖,夏日送凉。
后来她被迫悔婚的时候,将那东西连同所有承载着他们过往回忆的物件都还给了他。
现在,他要将那东西送给旁人了。
她低头眨了两下眼睛,恍然的扯了下嘴角,怪不得非要她去给新妃教规矩,原来是要她亲眼看着,他把曾经对自己的好,一点点给了旁人。
心口有些闷,她抬手摁了摁才深吸一口气,想这些做什么呢?她只要盼着时间到了能尽快出宫,去滇南见她的家人就够了。
她收敛了所有情绪,见秀秀还跪在地上,抬了抬手:“起来吧,我又不是主子,以后不必跪我。”
秀秀一吐舌头。
桑窈的确只是个宫婢,论年岁也不过双十,可她不爱笑,又生的气派,初见时便让秀秀从心里觉得敬畏。
只是这些年下来,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桑窈这人只是不喜欢将喜怒表达出来而已,心里其实还是很柔软的。
她笑嘻嘻爬起来:“姑姑吃饭了没有?奴婢这就去御膳房领饭菜。”
桑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得去拜见新妃们。”
入宫的四位贵女,位份最高的就是刚才秀秀提起的悦妃,她出身兰陵谢氏,百年世家的嫡女,说一句贵不可言也使得。
但最紧要的,还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她还是谢韫的青梅竹马。
当年先皇留情谢家,谢韫一出生便被当做谢家子嗣教养,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他的名讳还是唤作谢韫的。
但五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就被先皇认了回去,之后更是在谢氏支持下登上了帝位。
谢氏有着从龙之功,这位悦妃娘娘身为谢氏之女,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她又叹了口气,让秀秀提了热水来伺候她洗漱。
但秀秀前脚出了门,后脚就又退了回来,脸色写满了紧张:“姑姑,昭阳殿的悦妃娘娘来了,说要见你。”
桑窈心里一跳,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找过来,定然不是善茬。
她不敢耽搁,连忙起身迎了出去,但没走两步,就瞧见一娇艳明媚,打扮繁复华丽的宫妃,正带着乌压压的宫人,气势汹汹的朝她走过来。
秀秀显然知道昨天晚上龙床上的人是谁,一见悦妃这架势登时吓得白了脸。
“姑姑……”
“慌什么?这是皇上的寝宫,悦妃再怎么跋扈,也不会在这里闹事。”
秀秀懦懦应了一声,可看脸色仍旧是惊惧的。
桑窈暂时顾不上她,屈膝行礼:“奴婢拜见悦妃娘娘。”
悦妃隔着一丈远停了脚,可开口的却不是她,而是打小跟着她长起来的大宫女沉光:“放肆,见到娘娘,你竟敢不跪?!”
果然是来找茬的。
宫婢虽然低贱,可她毕竟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代表的是谢韫的颜面,见太后尚且不必跪,何况宫妃?
这道理人人都懂,按理说悦妃不该在这上面挑理。
但她姿态仍旧恭谨:“奴婢绝无不敬娘娘之意,只是宫规如此,还请娘娘见谅。”
沉光一时被噎住,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动手,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
“桑窈,初次见面,你就拿韫哥哥来压我,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第4章  这就委屈了?
桑窈心里叹气,她只提宫规,就是不想让悦妃往谢韫身上联想,对她恨上加恨,可没想到她还是扯了上去。
她更低地垂下了头:“奴婢并无此意。”
谢宝宝抬脚走近,云霞似的裙摆散落在桑窈眼前。
“我当初就说,你不是良人,他非不听,一意孤行要和你订下婚约,结果呢?你搭上了齐王就不要他了,害他成了世家里的笑柄,这也就算了,你还要把他害成那副样子……”
她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打下来,桑窈猝不及防歪倒在地,嘴里漫上来一股腥甜。
秀秀被吓了一跳,小声喊了句“姑姑”,却不敢上前去扶人。
那一巴掌悦妃用足了力气,桑窈只觉耳朵嗡鸣不已,隔了好几个呼吸才回神,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却是刚站稳,巴掌便又兜着风打了下来,可这次,巴掌竟然落空了。
“悦妃娘娘,”桑窈抬眼,虽然刚才挨了一巴掌,身份也被人稳稳压着,她身上却不见丝毫卑怯,“奴婢好歹是乾元宫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谢宝宝杏眼圆睁:“又拿韫哥哥来压我?”
她气急:“沉光,压住她,我今天要打烂她的嘴!”
沉光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宫人上前。
桑窈心口一沉,悦妃毕竟是主子,不管不顾的闹腾就算事后会被教训,眼下却没人拦得住,她简直是避无可避。
眼看着人乌压压围上来,就要将她压住,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忽然炸响在众人耳边。
宫人都是一愣,纷纷循声看过去,就瞧见谢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站在廊下,嘴角含笑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
“怎么不闹了?朕惊扰你们了?”
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桑窈也松开了谢宝宝的手,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谢韫身上。
他来了。
她松了口气,屈膝行礼:“皇上。”
谢宝宝面露喜色,快步走到谢韫身边:“韫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谢韫纵容的由着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一开口虽然是教训的话,语气却十分轻缓:“这是宫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许胡闹。”
谢宝宝一吐舌头:“好嘛好嘛,皇上。”
她后退一步,煞有介事的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可这礼却只行到一半就被谢韫抓着胳膊拉了起来:“在朕面前,不必多礼。”
谢宝宝高兴起来,却不过一瞬,脸就拉了下去,扭开头不肯再理会谢韫。
谢韫失笑,好声好气哄她:“这又是怎么了?”
谢宝宝看了一眼桑窈:“还不是你的人,当众给我没脸。”
“哦?”
谢韫脸上浅淡的笑慢慢散了,目光落在了桑窈身上,自她肿胀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眼神微微一凝,却又一次笑了起来:“她怎么得罪你了?”
谢宝宝大约也是心虚,哼哼唧唧不肯开口。
皇帝便看向桑窈:“你说。”
桑窈没有抬头,声音清晰平稳:“娘娘初入宫,大约不知道乾元宫中人不必跪拜后妃,故而见奴婢只行屈膝礼,便生气了。”
谢韫看向谢宝宝:“是这样吗?”
谢宝宝当年亲眼瞧见他如何爱护桑窈,唯恐他为此生气,再次抱住了他的胳膊:“她如今不过是个宫婢,我让她跪一跪有什么不可以?”
四下寂静,谢韫迟迟没开口。
谢宝宝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却不等看见人,耳边就响起一声轻笑:“这点小事也值得生气?”
他目光一扫桑窈:“你想让她跪,让她跪就是。”
桑窈一僵,刚才挨了巴掌的脸忽然热辣辣的疼起来,疼得她一时竟没能做出反应。
谢韫的声音却在这短短的沉默里冷了下去:“怎么,你连朕的话都不听?”
桑窈陡然回神,指尖不自觉地抠了抠掌心,这才垂下头提起裙摆跪了下去:“不敢,奴婢……拜见悦妃娘娘。”
谢宝宝眼底得意一闪而过,却仍旧噘着嘴:“我还是没消气怎么办?”
谢韫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那你想如何?”
谢宝宝斜昵着他:“我要如何便如何?你舍得?”
似乎是被这句话逗笑了,谢韫扯了下嘴角,满眼嘲讽:“区区一个宫婢,朕有何舍不得?”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放着我不宣召,却传了她侍寝?”
谢宝宝倒是无所顾忌,当着满院子宫人的面就将这种话说了出来,谢韫却并未怪罪,只是无可奈何似的笑了:“你呀你,朕昨日不过是饮了酒,怕失了力道弄伤你,才拉了她来凑数。”
他戳戳谢宝宝额头:“一个床榻上的玩意儿,这也值得你生气?”
谢宝宝被她戳的缩了下脖子,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我不生气了,”谢宝宝破涕为笑,“至于她……”
她端着下巴看了一眼桑窈:“就让她在这里跪着反省吧,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谢韫仍旧十分纵容:“好,你高兴就好。”
他看向桑窈,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悦妃的话,你可听见了?”
桑窈慢慢直起身体,指尖紧紧绞着袖子:“敢问悦妃娘娘,宫规三百,奴婢犯了哪一条,要受这般惩处?”
谢宝宝被问住,她欺负桑窈不过是仗着两人身份有别,真说起来错,确实没有。
她小声喊了句皇上,想要就此作罢,毕竟她也不想当着心上人的面咄咄逼人。
谢韫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自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屈膝蹲下来,抵着桑窈的下巴逼她抬头:“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那就该明白一件事,主子想罚你就罚你,不需要理由。”
桑窈双手骤然攥紧,眼底涌出鲜明的愤怒:“皇上是想罚奴婢,还是想拿奴婢做筏子来替悦妃立威?”
谢韫微微一默,随即笑开来:“有什么区别?从新妃入宫那天起,你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看出他在故意为难,桑窈抿紧了嘴唇再不肯开口。
粗糙的指腹自她受伤的嘴角抚过,谢韫语气轻缓低沉:“委屈了?”
他似是觉得十分可笑一般,嗤笑出声:“那你猜猜,当年朕站在你桑家门外,一等几个月的时候,委屈不委屈?”
一句话直戳心口,桑窈动了动嘴唇,又想解释了。
谢韫却在此时站了起来,声音冷酷又嘲弄:“这种日子以后多的是,忍得了就忍,忍不了……你身侧有柱子,御花园有池子,可以自己选。”

第5章  你若敢伤她分毫
谢韫带着谢宝宝走了,连带着昭阳殿那乌压压的宫人也都走了,偌大一个乾元宫忽然间就冷清得让人心慌。
秀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姑姑……”
桑窈仿佛是没听见,仍旧直愣愣地跪着,秀秀略有些不安:“姑姑,你没事吧?”
桑窈被惊着似的微微一颤,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的柱子上。
若是当真受不了,就自己选……
谢韫……
“姑姑?”秀秀又小声喊她,声音里满是忐忑,“你没事吧?”
桑窈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晦涩的神情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还扯了下嘴角:“能有什么事儿?奴才哪有不挨打不挨罚的……你下去吧。”
秀秀知道她言不由衷,曾经的大周朝是有五大世家的,桑家身份远比其他四家更有尊荣,桑窈这样的嫡女,更是非比寻常的尊贵,如今却……
可她不敢多言,也怕桑窈恼羞成怒会发作她,犹豫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桑窈听着她脚步声消失,僵硬许久才抬手摸了一下脸侧,已经彻底肿了起来,比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两巴掌狠多了。
可她却诡异的没感觉到疼,满脑子都是谢韫刚才的话。
奴婢吗……
她缓缓垂下眸子,她进宫后自认已经足够卑躬屈膝,可谢韫显然并不满意,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戳着她的心窝子提醒她,警告她。
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满意呢?
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嘴角漫上来苦笑,可随即就甩了甩头,逼着自己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就算她和谢韫之间是她有愧,可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
就算是青梅竹马的谢宝宝也不行。
她抬眼看向宫门口,眼神逐渐沉静——悦妃娘娘,这一巴掌我会讨回来的。
谢宝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趁势往谢韫怀里钻:“皇上,我冷。”
谢韫的胳膊僵在身侧,迟疑许久才落下,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将外袍脱了下来:“下了雨自然会冷,日后出门让丫头带着衣裳。”
谢宝宝喜滋滋的抓着谢韫落在她肩上的衣裳,眼睛亮的像两颗星子:“韫哥哥,晚上传召我侍寝好不好?”
谢韫哑然,无奈一叹:“你这丫头怎么不知羞?当众就说这些?”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谢宝宝一叉腰:“我现在都是你的妃子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嘛……而且我不光要侍寝,侍寝那天还要桑窈跪在外头伺候,我要好好出一出当初她把你抢走的气。”
谢韫眼神微不可查的一沉,迟迟没开口。
谢宝宝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韫哥哥,你答应我嘛,今天就传召我好不好?”
“你还小,不着急。”
谢宝宝很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十七岁不小了,桑窈当年嫁给齐王的时候比我还……”
“够了!”谢韫的脸色陡然黑了下去,但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片刻后他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别提她,心烦。”
其实当年桑窈没来得及嫁给齐王,因为就在两人大婚之日,齐王谋反的罪证被送到了御前,禁军立刻将齐王府围了,桑家再次毁婚将女儿带了回去,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牵连。
这大约就是报应。
可这仍旧不妨碍那件事成了谢韫的逆鳞。
谢宝宝觑着他漆黑的脸色,虽然有些畏惧,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她就知道提起这件事,谢韫会生气。
“好好好,不提她,”谢宝宝讨好的朝着谢韫笑,“沉光,快把兰灵酒送过来,那是皇上最喜欢的酒,我特意从兰陵带来的。”
她仰着脸等着谢韫的夸奖,谢韫却仿佛没看见,自顾自进了昭阳殿正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谢宝宝有些失望,却不过片刻就振作起精神来,撒着娇拉他看自己从兰陵带回来的东西。
谢韫毕竟受过谢家大恩,即便心里不虞也还是将情绪收敛起来,耐着性子陪她玩闹。
这一折腾天色就暗了,谢宝宝却不罢休,还要他留宿昭阳殿,好在翰桑学士祁砚求见,他才找到机会抽身出来。
可刚见完祁砚,他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谢宝宝的那句话,鱼刺一般卡在他咽喉,想忘都忘不了。
“她在做什么?”
蔡添喜连忙上前一步,方才在昭阳殿里他无声无息的仿佛根本不存在,可但凡谢韫有吩咐,他立时便能给出回应。
“回皇上,桑窈姑娘一直在乾元宫里受罚,不曾动弹。”
谢韫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蔡添喜琢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再开口,垂头落后两步跟着。
可走着走着他便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敢抬头,只隐约觉得目光来处仿佛是自家主子。
他将腰弯得更厉害了些,从头到脚都写着谦卑。
谢韫却仍旧开了口:“蔡公公不愧是父皇留下的老人,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蔡添喜浑身一抖,这话可有些重了。
他连忙跪地:“奴才不敢,只是先前听闻桑窈姑娘性子烈,皇上又说了那样的话,奴才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多注意了一些,可旁的事,奴才就是个瞎子聋子……”
“行了,”谢韫抬了抬手,刚才的阴阳怪气已经散了,只剩了一脸嘲弄,“以后不用在她身上浪费心思,做好你的本分。”
桑窈若是当真性子烈,当年怎么会悔婚?又怎么会明知有愧还敢进宫面对他?
说到底是贪生怕死,恋慕虚荣,这样的人绝不会伤害她自己。
他快步走了,蔡添喜这才敢爬起来,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额头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心里忍不住叹气,他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两人一路回了乾元宫,桑窈果然还跪在之前的位置上,她出身好,教养好,即便又疼又累,已经摇摇欲坠,腰背却仍旧挺得笔直。
可越是如此,越透着可怜。
然而谢韫却看都没看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等进了正殿大门声音才远远飘过来:“进来伺候。”
桑窈被雨后的湿冷凉风吹了一天,脑子已经发懵了,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和她说的。
她撑着地站起来,膝盖又疼又麻,踉跄了几步才堪堪扶着柱子站稳,只是从小的教养由不得她走路摇晃,即便疼痛难忍,她也只是咬着牙,不曾露出瘸腿的狼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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