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晋堔腿搭在她腰间,“睡了?”
姜绛没吭声。
“宝马开半年了,腻了吧。”他叼着烟,“给你换台车,自己去挑。”
男人眼窝很深,逆着光,眼周一圈浅青色,显得更深沉。
他花钱大方,百十来万的东西,买起来丝毫不手软,给女人的情绪体验极好。
“保时捷?”
他手从被子里抬起姜绛的脸,素白纯净,没有花花肠子,段晋堔最中意她这点。
名利场尔虞我诈,处处要提防,家里的女人温顺,他才能放松。
“换辆宾利?”
“不用换。”姜绛意兴阑珊望向天花板,“我明天去外地,剧院巡演。”
段晋堔盯了她半晌,倚着床榻,“多久。”
“大概要一星期。”
烧长的灰烬折断,男人手腕掸落,焦味熏了姜绛一下。
“你看过化验单应该放心了。”她刚哭过,嗓音也沙哑,“不会有利用孩子逼婚的那天。”
直到抽完这支烟,段晋堔也没说话,眼底灰蒙蒙的,没有温度。
“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可以有污点吗?”姜绛不死心。
她宁愿男人是不能要,而不是不想要。
“小绛,知道你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段晋堔掐了烟,透过烟雾凝视她,“懂事知进退。”
姜绛整个人紧绷。
男人在提醒,她过火了。
他不喜欢这副步步紧逼的样子。
段晋堔平躺的时候,姜绛穿上睡袍,轻手轻脚下床。
他醒着,忽然出声,“你去哪。”
姜绛停下,“我去客房。”
男人无端生出一股燥意,眼底仅剩的那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她有点畏惧,又躺回去。
段晋堔抬手关了灯,黑暗里酒味很浓,是他西裤沾上的味道,姜绛不觉得刺鼻,反而觉得好闻。
烟味,酒气,连他情欲高涨时的汗流浃背,散发出的汗味,厚重得上瘾。
她和段晋堔各自占据床的一边,谁都没开口。
第3章 爱与欲
姜绛在车站和同事汇合,到达临市是上午九点半。
简单吃过早餐,上妆,对剧本,有演员出了岔子,是《色戒》的女一号崔曼丽。
话剧圈有四大青衣和四大花旦,姜绛的名头最响,业内评价她是十年一遇的大花旦,号称「靓绝冀省」。除了段延章已故的原配——80年代「剧后」翁琼,没人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了。
被誉为姜绛接班人的,正是「新晋小花旦」崔曼丽。
可实际上,她比姜绛还大一岁。
崔曼丽陪一位药业老总去海南旅游,临时放了剧院鸽子,姜绛熟悉她的台词,匆匆顶了崔曼丽上阵,谢幕已经是下午三点。
姜绛在后台卸妆,门从外面拉开,一个男人站在那,“姜小姐。”
她扭头,有些诧异。
男人是程洵,退伍特种兵转业,分配给段晋堔当秘书兼司机,段晋堔位高势重,随行的下属必须身手过硬,保障他安全。
姜绛戒备盯着他,“你为什么在这。”
“段先生在这边出差。”程洵和颜悦色,“他送您的花篮收到了吗?”
她起身,强行关上门。
程洵鞋尖抵住,“我是来接您的。”
门框辗轧得皮鞋变形了,他依然没动,姜绛泄了气,“晚上剧院聚餐。”
“姜小姐。”程洵提醒她,“段先生的朋友也在,驳了他的面子,他会生气。”
他确实好面子。
尤其一群男人在,让女人撅了,很丢份儿。
姜绛一言不发躲进更衣室,披上外套,出来问程洵,“他在什么地方。”
“在度假村。”
程洵引路,她跟在后面。
绕过二楼的木质长廊,1号套房内三扇巨大的落地窗,太阳很足,姜绛视线里是大片的浓白。
段晋堔坐在藤椅上,穿着银灰色的缎面衬衫,衣领扎得紧,冷调的光泽感。
对面只一个年轻男子,打扮得贵气张扬,高干子弟的派头,相比之下,注重品味而不讲究牌子的段晋堔显得格外周正,有风度。
那种无法忽视的气场。
“我带来一个大波浪,稍后你也见见。”
段晋堔转动着手上的紫砂杯,“你历任女友不是短发吗。”
对方泰然自若,“大波,浪,是两个形容词。”
男人没回应,他一向有分寸,不理会荤段子。
姜绛走过去,脚下故意蹭出动静,段晋堔察觉到,侧过身。
走廊打了一束灯,虚无的,不清晰。
段晋堔后仰,错开一寸光。
顿时一切分明。
姜绛身上是一件高开衩的长款旗袍,颈口的盘扣散了一颗,胸脯若隐若现,素白的肤色与嫣红的旗袍形成冲击,仿佛一朵妖娆的红玫瑰,明艳不可方物。
段晋堔知道她极具风情,性子又冷冷冰冰,很有意思的反差,为数不多见过她的朋友,少不了感慨一句:征服这款女人最有成就。
“演完了?”他喝了口茶。
姜绛点头,“明天也有一场。”
“推了。”
她张了张嘴,不打算推,又顾忌外人在,没反驳。
年轻男子端详她,“我以为是宋禾,原来不是。”又看向段晋堔,“女朋友?”
他轻笑,“像吗。”
那人摇头,“不太像。”
“哪不像?”
年轻男子沉思,“不正经,不如宋禾纯。”
姜绛神色不自在,并拢腿,捏住旗袍的开衩处。
曼丽是凭「露肉」爆红的,她的戏服是业内公认的布料少,姜绛屁股翘,撑得下摆支棱起来,裙底更短了,的确太骚。
比艳星还艳星。
段晋堔招手,示意姜绛倒茶,那人了解他的脾气,挺护短的,夸他女人行,损不行,立马转移话题,“你父亲续娶的二房太太最近安分不少,没和男人闹绯闻了。”
姜绛走到桌旁,先给年轻男子倒了茶,又给段晋堔添满,他指腹暧昧点了点她手背,却并没留意她,全神贯注听那人讲话。
其实段晋堔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男人,有背景,有钱势,坐办公室指点江山,他不经风吹日晒,手应该是细的,薄的,可他的指根有茧子,干燥,宽厚,抚摸她的时候,像一张粗糙的大网,侵略般网住她。
“累吗。”
姜绛回过神,“不累。”
他手一顿,“嗓子哑了?”
演到下半场,扩音器坏了,剧场又大,她只能声嘶力竭喊台词,确保后排观众听得清,是哑了。
段晋堔把自己的水杯挪到她那边,继续和年轻男子谈事。
姜绛喝了一口,清苦的茶涩味,她喝不惯,放回他面前。
男人刚好含住那枚唇印,微微一抿,偏头打量姜绛的唇。
段晋堔味觉敏感,因此姜绛从不碰甜食和烟酒,他抽烟,但不喜欢女人抽,更不喜欢口腔内甜滋滋的。
姜绛解释,“我演得角色需要抽烟。”
他没什么反应,撂下杯子。
年轻男子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你该要个孩子了吧。”
他掀眼皮,“没结婚要孩子?”
“结啊。”那人调侃,“你又不缺女人。”
段晋堔不以为意,“没这心思。”
姜绛看着他,他此时松弛又性感,很迷惑人。
有的男人皮相好,有的男人骨相好,段晋堔书房有他二十多岁的照片,姜绛无意翻出过,09年的冬天在京城四合院拍的,他裹着崭新的军大衣,身后是一辆插着五星红旗的吉普轿车,五官轮廓偏早熟,锋芒凌厉。
段晋堔的骨相优越,模样一直没变,岁月沉淀下,他气质越来越稳重了。
姜绛走出套房,迎面和一个女人撞上,为了接待段晋堔,整层楼都清场了。即使不认识,女人也猜到姜绛是谁的人,她客套颔首,然后走入1号套房。
姜绛目送她婀娜扭着腰,胸大的很少型也好,基本会垂。不过这个女人天赋异禀,老天赏饭吃。
包括那个年轻男子,姜绛在新闻上也见到过,市里大人物的独生子,段晋堔和他父亲同行去省里开过会,他有点真本事,糟点是情史太乱。
姜绛回到酒店,换了睡袍,去一楼的温泉池。
酒店和度假村之间有一条连廊,服务生在打扫尽头的房间,她一眼认出段晋堔的西装,床上还有一个鳄鱼皮的定制女包,很稀有。
姜绛的第一念头是辛欣或者那位宋小姐跟来了。
可静下心,她认为是宋小姐的概率大。
连她都没把握斗赢宋小姐。何况是辛欣,有了宋小姐,段晋堔身边哪有辛欣的位置。
姜绛踏进温泉池,刚泡了一会儿,发现入口的石门缺了一块砖,缝隙射进光亮,伫立着一道人影,她一激灵,靠住池壁。
光亮照在段晋堔的脸,他单膝弯曲蹲在池边,水面浮着浑浊的白,他拧眉,“涂了多少粉。”
姜绛挡住胸口,“全身涂白在舞台上好看。”
她挡得严实,男人阴晴不定瞥她,“你还不够白?”
水珠和汗珠混在一起,姜绛背部凝了一团雾,他轻轻撩开洇湿的发梢,掌心一抹,白霜融掉,露出原本玉色的肌肤。
他那一下捻得又狠,又烫,姜绛每一处神经都在震颤着。
段晋堔感觉到,“水凉了?”
她抓住边缘的鹅卵石,“是你手劲大..”
细细的声调流进男人耳朵里,有几分话剧台上软软的腔,百听不腻。
“段先生。”程洵忽然敲门,“他们在半山腰等您。”
段晋堔抽出皮带,搭在衣架上,“半小时后,让车停门口。”
他入水掀起一层浪,笔挺结实的双腿在姜绛眼前一晃,她一点点往后荡。
男人没有过来,倚在浴池的另一头,额头暴起青筋。
姜绛犹豫了一秒,“你喝酒了?”
他闭着眼,淡淡嗯。
酒后头痛是段晋堔的老毛病了,每每发作,姜绛没日没夜的为他按摩太阳穴,舒缓精神,手抽筋了也不停。
姜绛蹚着水,一步步靠近他,段晋堔胸腹光裸,纵横流淌着水痕。
她绕到男人背后,手摁住头。
“力道行吗?”
他呼吸沉重绵长,喷在她手腕,似火的热。
姜绛又加了力,段晋堔一把拽住她,水花漫过脖子,她被那一股水流拍打得脑子空白。
角落的投影仪播放着一部老旧的电影,黑白屏幕,只有男人和女人的五官,没有任何颜色。
人性最原始的,爱与欲,生与死,直白又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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