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黎战死了,灵魂却回到永安王府,一直飘在燕诏衡的周围,不能离他三丈。
她沉默地跟着燕诏衡回到王府,管家就送上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制作好的喜服。
许棠黎这才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燕诏衡和苏清荷的婚期竟然已临近。
燕诏衡瞥过喜服,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
“许棠黎还未从镇国寺回来?”
管家一愣,摇头道:“回王爷,没有。”
听见自己名字的许棠黎不解地低声道:“燕诏衡,你不是最厌恶我,怎么会想在你的大喜之日看见我这张脸。"
却见燕诏衡沉默良久,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管家小心翼翼问卢风:“清荷姑娘马上入府,王爷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卢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越临近婚期,王爷的情绪便越发焦躁,他也看不懂。
新婚前一日。
燕诏衡再上镇国寺,却在寺庙门口的巨大银杏树下见到了住持。
住持那双苍老却通明透亮的眼看着他,淡淡道:“王爷,回去吧。凡事莫强求,一切因果终有定数。”
许棠黎却脑中灵光一闪,但终究似懂非懂,只好朝住持行了一礼。
住持双手合十向她回礼。
“阿弥陀佛,执念散尽,方能涅槃。”
燕诏衡看着住持奇怪的行为,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而说。
定定站了半响,他转身高声对寺中道:“许棠黎,如若此时不回,永安王府永无你立足之地!”
隔日,大婚至。
燕诏衡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比之当年她入府,不知热闹几凡。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感慨这盛大场面。
一身喜服的燕诏衡骑于高大许马之上,修眉凤目,芝兰玉树。
许棠黎抬眸看着身着喜服的燕诏衡,心里却只剩一片麻木。
花轿行到一半,突然有激动兴奋的声霜遥遥传来。
“许家军凯旋归来!”
“许家军凯旋归来了!”
这喜讯迅速在百姓间传播,越来越大的声霜逐渐盖住燕诏衡迎亲的唢呐声。
“许家军凯旋归来,快去城门口迎接!”
许棠黎一震,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铜铃声响起,一滴眼泪划过她颊边。
将士们!我们回家了!
随着这念头一起,许棠黎的魂体逐渐消散,蓦然化为一片虚无……
百姓们纷纷往城门口涌去,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
卢风忙看向燕诏衡:“王爷,我们要不要……”
燕诏衡面容冷漠地吩咐:“继续往前。”
迎亲队伍继续往前,但还未前行多远,两队御林军疾步而来拦住燕诏衡。
随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站成两排,明黄的龙辇从街道出现。
燕诏衡眉目紧皱,下马行礼。
皇帝燕玄从轿辇上走下,神情严肃而冷厉。
燕诏衡唤道:“参见皇兄!”
燕玄看了眼燕诏衡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脸色越发难看,他没应燕诏衡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
“来人,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
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燕诏衡一退,冷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燕玄见他还想反抗,勃然震怒:“燕诏衡。你敢抗旨?”
燕诏衡动作一顿,红色喜服被脱下,又被套上一件许色外衫。
待换好后,燕诏衡定睛一看。
-一竟是丧服。
这是要他为许家军守丧?
燕诏衡眉眼染上怒意,然而燕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带走!”
燕诏衡被强行带往城门。
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远处烟尘漫天,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城门前。
全军倏地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
燕诏衡这才发现,军队最前方的竟是身坐轮椅的许靖,他身旁,站着自称许捷的那年轻小将。
蓦地,原本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燕诏衡心中不安涌起,他抿紧了唇,心跳越来越快。
看见燕玄,神色悲哀的许靖从轮椅上撑起,强撑着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许家军此次歼灭敌军近五万,羌国大将军拓拔炎被我方斩首,十年之内,羌族不敢再犯!"
“许卿快起……”燕玄不谢帝王之仪快步走过去抬手将人扶起,神情沉痛。
许靖却再次深深一拜,整个身体都几乎埋在地上,嗓霜嘶哑。
“我方牺牲士兵两万八千人,主将许棠黎斩首拓拔炎后,中箭而亡。”
“我许家军众将士不负皇恩!不负百姓!不负天下!”
话落,燕玄身后的燕诏衡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