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林书晗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林书晗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祁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祁斯年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祁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祁斯年淡淡回着：“昨晚吓到小琪，就都砍掉了。”
祁父微微拧眉：“那是书晗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林书晗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楚，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祁父又开了口：“斯年，书晗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祁斯年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林书晗心口，她怔怔望着祁斯年，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祁斯年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林书晗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祁斯年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祁斯年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林书晗看向祁斯年，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林书晗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眼里满是涩苦：“祁斯年，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
无人回应，林书晗却早知答案。
“祁斯年，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林书晗最大限度的远离祁斯年。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祁斯年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林夫人来了，想见您。”
林书晗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祁斯年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祁斯年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林书晗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林母‘扑通’一声跪在了祁斯年面前：“斯年，你爸说是你把书晗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林书晗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祁斯年，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祁斯年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林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书晗，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这话一出，林书晗就见祁斯年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林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祁斯年，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林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林书晗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林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祁斯年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林书晗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祁斯年！”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林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林书晗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林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林书晗拉离，硬生生扯回祁斯年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林书晗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祁斯年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祁斯年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林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祁斯年开口。
“少爷，看林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林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林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祁斯年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安小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祁斯年凝视着照片上林书晗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林书晗消息的封锁。
然而，林书晗始终没有消息。
祁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祁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林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林书晗定定看着祁斯年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祁斯年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林书晗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祁斯年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安小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祁斯年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祁斯年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林书晗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祁斯年和安小琪。
他记得答应安小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祁斯年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林书晗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祁斯年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林书晗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祁斯年陪着安小琪回到安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安小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祁斯年：“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爱情。”
祁斯年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林书晗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祁斯年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祁斯年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林书晗和祁斯年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祁斯年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林书晗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祁斯年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安小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祁斯年的语气：“小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林书晗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祁斯年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林书晗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祁斯年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林书晗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斯年，你在想什么？”
安小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祁斯年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祁斯年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林家。
明明已经深夜，屋里还亮着灯。
林书晗看着熟悉的家，好想进去看一看。
但祁斯年不迈脚，她就只能在外面无望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走出抹高大的身影。
是祁父。
林书晗有些惊讶，这么晚了，祁叔叔怎么会在自己家？
“滴滴！”
祁斯年按响了车喇叭。
祁父看过来，随后走进上了车：“你怎么过来了？”
祁斯年定定看着他：“您不也在？”
祁父一顿，另起话题：“书晗的事你林阿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她喜欢你吗，也没做什么错事，你赶紧把人找回来。”
祁斯年微微皱眉：“她明知我和小琪两情相悦，还喜欢我，这不算错？”
祁父反问：“那她做了什么，破坏你和小琪的感情了吗？”
祁斯年冷笑一声：“她应该庆幸没做什么，否则就不只是赶她出去这么简单了。”
“你！”祁父脸色一变。
林书晗垂下的眼里尽是悲戚。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错了。
若做了什么，祁斯年可能连她母亲都不会放过吧？
祁斯年脸上浮现一抹清晰可见的烦躁：“爸，错的人是林书晗，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
“她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祁父眼里满是复杂。
许久后，他问：“你对书晗，就没有一点喜欢？”
祁斯年毫不犹豫：“喜欢那种女人，我宁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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