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后谢蓁单独给他安排酒店，一连要住三四个月，签单时何承弼看到上面的数字，难免有一瞬的心惊。
乘电梯时，他言语中透露出怯意与试探，“其实随便找个住处就行，不用这么贵的。”
“贵吗？”谢蓁鼓励他，“这不算贵了，你没见过圈里其他人，恨不得住总统套房，等你红了，可就要看不上这些了。”
“怎么会？”
他强调着。
却换来谢蓁注视的笑容，笑得他脸红，“……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样就很好了。”
“那就好，我还怕怠慢了你。”
“是我麻烦你了。”
谢蓁还要负责将他送到房间。
他少有一个人在外的时候，对酒店的这些东西都不太熟悉，谢蓁手把手教他，特意交代，“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叫客房服务，不要客气，有什么费用支出都会算在我的账上的。”
她知道何承弼的贫穷和自卑。
但也只是知道。
并没有心情特别关照什么，所以这样直接地说出来，让何承弼有片刻迟钝的闪躲，之后也只是说上一句，“等戏拍完了，这些钱我会还上的。”
“说什么呢？”谢蓁轻拍他的胳膊，像鼓励弟弟那样，“这些本来就是应该由剧组支出的，再说，如果请不到你，再请个经验丰富的男主角，片酬都要好几倍了。”
说完她又改口。
“我不是说你便宜。”
何承弼这次扬起了些自信的笑容，这自信下满是心虚，“我明白的，我应该感谢谢导的提携。”
“不用这么叫我，叫蓁蓁就可以，他们都这么叫。”
谢蓁眸色皎洁，何承弼看得耳尖发烫，他忙埋下头，“……好、好的。”
－
送完何承弼出来周蕴礼便打来电话。
她本不想接。
铃声响的头疼，谢蓁坐进车里，不耐烦地接起来，“干什么？”
单三个字，便是对何承弼截然不同的态度。
那端静了会儿，接着过滤出几个字，“现在到医院来。”
“什么事？”
她还在追问，周蕴礼已经挂了电话。
谢蓁开车过去，路上想了一许多，实在想不出来周蕴礼为什么会去医院，生病了？
到了医院她才知道，生病的不是周蕴礼，是尔恩。
小孩儿脸色惨败，唇上没有一丁点颜色，因为这场大病，人看着憔悴虚弱许多，小手上扎着针，看的人心悸。
谢蓁不受控地担忧了下，“他怎么了？”
周蕴礼坐在尔恩的病床边，闻言抬眸看向谢蓁，那是没有温度的一眼。
他淡淡的，“你出来。”
第219章没有说你害他
跟着他出去，谢蓁站在他身后，他没回头，表情神态一一被藏匿。
谢蓁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了？”
“那东西哪儿来的？”
“什么东西？”
虽然在医院，周蕴礼还是忍不住点了烟，雾色弥漫，呛着谢蓁，他回头，眼神淡漠，脸孔凉薄，“给尔恩送的那些吃的。”
“他吃出问题了？”
谢蓁满不在乎，“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
“对啊，”她还没注意到周蕴礼渐渐沉下的眉，“像他之前那样吃，肯定会吃坏肚子。”
周蕴礼对她的态度充满疑惑，还有淡淡的不满，仿佛明白谢蓁是不会用真心对待这个孩子。
所以连一句提醒也不会有。
谢蓁不知道周蕴礼的心理活动，“小孩子贪吃，这不能怪我。”
今晚周蕴礼的冷漠似乎回归到了从前，音色是压抑的平静，“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孩子，没资格要你怎么关心，但千万别害他。”
那个“害”字被他轻描淡写，说得飘渺。
谢蓁一下子不懂了，“我什么时候害他了？”
廊灯很暗，值班护士刚从另一间病房出来，闻到烟味，抬手提醒周蕴礼。
他没回答谢蓁。
转身去垃圾桶旁灭了烟，她却跟了过来，看着他把烟上那一抹火光用力摁灭，所有的情绪也都发泄在了上面。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害他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周蕴礼刚扔了烟，指尖上残留这些许苦味，他上手去扯谢蓁的衣领，“怎么就穿这点衣服出去？容易着凉。”
谢蓁用力将他的手挥开。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反正我没想过害他，这次是我多管闲事，以后他用的吃的，我都不会插手。”
周蕴礼漠视着，“蓁蓁，你用不着这么激动。”
“要是我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害一个小孩子，看你激不激动！”
喊声有些高昂。
周蕴礼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眼睑有不易察觉的泛红，下颌清瘦成一条流畅的线，侧颜混在不甚明亮的环境中，斑驳又模糊。
“我没有说你害他……”说到尾声，连他自己也没有底气，尔恩的确是吃出了问题，他原本身体就不好，之前有轻微的哮喘和心脏病，算是个多灾多难的，所以要加倍呵护。
这次的食物中不知混杂了什么。
竟让他中了毒，还过敏。
医生检查出来，不仅仅是吃坏肚子那么简单。可这些天他吃的，都是谢蓁送来的那些。
尔恩之前的药早就停了，要不是阿姨及时发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周蕴礼的确乱了阵脚，但也清楚，谢蓁不会害小孩。
谢蓁忍不住冷笑，“你这么怕我会害他，就别找我结婚，别说我不会害他，就算我真的在他的食物里做点什么手脚，你要把我怎么样？”
她咽了咽气。
“把我赶出去？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音色里掺杂着委屈的哽咽，说到底，她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冤枉。
周蕴礼闷着一口气，看到谢蓁瞳底浮起的水光，像被闷头敲了一棒，眼前出现幻影，无力地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抱进怀里。
他想道歉，想哄她。
可才堪堪触到温度，又被她红着眼睛，一把推开。
谢蓁转身前那一眼，死一般的冷。
她步伐微快，任凭周蕴礼在后怎么叫着“蓁蓁”，她都没有回头。
第220章想要保护
秦漫漫电话来的晚。
周蕴礼看了眼沉睡中的小孩子，关闭铃声，走出病房接电话，那边传来秦漫漫焦急的问声：“尔恩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周蕴礼寻了处坐下，身子陷在朦胧的黑暗中，光影很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漫漫听出他嗓音中的疲惫。
“没事就好，他身体一直不好，但都是小毛病，之前也经常吃坏。”
“嗯。”
他的寡言少语让她一时凝噎，“你以为是蓁蓁想害他吗？”
她问得不含蓄。
周蕴礼也开门见山，“她不会害他，大概就是吃了什么相克的食物才中毒的，又或者是变质的，这次是我的失误。”
秦漫漫沉吟片刻，“……你能这样想就好。”
他没再吭声，让秦漫漫多余的话咽回肚子里，只留一句，“你早点休息，不用贴身照顾尔恩，他虽然身体弱，但还是会照顾自己的。”
周蕴礼“嗯”了声，挂断电话，独自回病房等到凌晨。
天才亮，保姆带着粥来，一边喂尔恩，一边交代了句：“昨晚太太回去了，好像收拾了几件衣服，说要出去住一阵。”
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一点脾气的话，反倒不是谢蓁了。
周蕴礼倦意浓浓，轻触尔恩的头发，轻声哄着，“爸爸要回去一趟，跟阿姨在一起要乖乖的。”
尔恩舔掉嘴角的米粒，“好。”
－
谢蓁带走了自己常穿的几套衣服，其余的还留在家里。
周蕴礼先后打了几通电话，统统被挂断。
他从来不是个爱撞南墙的人，在谢蓁身上花的心思远远超过的预期，便安静了一阵子。
带着几件行李离开，谢蓁住到酒店，与隔壁的何承弼只有一墙之隔，方便了工作。
就连结束工作也是司机一台车送回酒店。
几天高强度的工作流程下来，谢蓁每晚都要在车上睡上一会儿，天还冷着，她便大大咧咧地裹着羽绒服侧躺在后座，将自己围成有安全感的睡姿。
相比之下何承弼要比她的情况好的多。
虽说是第一次拍戏，可他是科班出身，在业务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谢蓁，第一次独当一面，难免要累些。
中途车辆轻微刹车了几次。
何承弼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确认谢蓁的安全。
剧组司机看他一眼，笑道：“她就这样，粗糙惯了，没事的。”
何承弼半信半疑。
“……之前我还以为她会是娇滴滴的姑娘。”
“不娇。”司机是一直跟着江君的人，跟谢蓁相处时间不短，彼此熟悉，“别看蓁蓁是个姑娘，力气可不小，还经常跟着一起搬道具，对我们也都像朋友，她吃什么我们吃什么，没矫情过。”
“是，”何承弼露出点清浅微笑，“她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
他偏头往后看，谢蓁正缩在座椅上，因为太过瘦小，不由地吸引人想要保护。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破坏车厢内的静谧。
响声伴随震动，打扰了谢蓁的好觉，她坐起来，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何承弼没敢直接回头看。
而是用耳朵，暗自偷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