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时轻唤他一声,视线落在对面的傅云霆身上:“九爷,你怎么看?”
今天这场所谓的商议,若没有他的支持,那些管事根本提都不敢提。
傅云霆抬眼看向她,眸光流转中闪过一丝寒厉。
“你做了商号五年大当家的,也够了。”
这话实在冷漠又绝情。
尉迟文听了,手再次覆在自己的刀上。
阮惜时连忙制止他。
“都散了吧,阿文,你也出去。”
尉迟文才不想出去,万一他不在,傅云霆又欺负阮惜时怎么办?
在触及到阮惜时眼底的冷意后,他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很快,偌大的大堂便只剩下傅云霆和阮惜时二人。
阮惜时率先开口:“九爷,我没有犯七出之罪,你以何理由休我?”
“这些年我为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若强行休了我,要如何服众?”
傅云霆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阮惜时,你以为你是谁?阮家的确有功,但我休了你再娶香菱,也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她还是阮家大小姐。”
阮惜时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当年,阮家父母偏心,不忍一手养大的阮香菱因为身份低人一等,便瞒住了她养女的身份。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养虎为患。
傅云霆耐心耗尽,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阮惜时。
“我给你十天时间,把阮家完整的交到香菱手上,否则,别怪我亲自动手。”
第六章 十日未归
阮惜时怔在原地,甚至不知道傅云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才我就应该说穿阮香菱的身份。”尉迟文一脸懊恼的走进来。
方才他怒气上头,一时没想起这个事情。
“不能说。”
阮惜时摇了摇头。
“为什么?”尉迟文不明白。
只要阮香菱养女的身份传出去,阮家商号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染指。
阮惜时刚想说话,胸口猛地一痛,眼前黑了一瞬。
她闭了闭眼,攥紧了手。
深吸一口气,她缓了缓,颤声道:“一个养女怎么能做洱城城主夫人,阮香菱的身份只能是阮家大小姐。”
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尉迟文:“阿文,答应我,不要说出去。”
尉迟文气极:“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着想?!”
他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阮惜时苍白的脸色。
每次看到她这幅样子,他都忍不住心软。
阮惜时惨然一笑。
谁让她爱傅云霆呢?
压制不住的剧痛袭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挤压她的五脏六腑。
喉间一股痒意,她猛地咳嗽起来,视线骤然变得模糊不清。
尉迟文慌乱的转身:“怎么又咳的这么厉害?哪里难受?”
阮惜时摇摇头,刚想说没事,下一刻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十日后,义善堂。
叶卿羽的眼里布满血丝,正在为阮惜时施针。
自她那日在阮家商号昏迷后,这些天他翻阅各种医书,想了无数的办法,都没能让阮惜时醒过来。
到今日清晨,她的脉象已经变得十分虚弱无力。
若是她继续昏迷过去,恐怕……
想到这里,叶卿羽施针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惜时……”
“不要睡,快醒过来……”
而此时的阮惜时,正在做梦。
梦里,她又见到了儿时的傅云霆。
那时的她刚回阮家,洱城这一代的小辈们自小一起长大,对阮惜时这个阮家养女,人人不屑相处。
只有傅云霆,愿意站在她身边。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阮惜时低喃一声,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至鬓角。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叶卿羽和尉迟文二人惊喜的目光。
“你终于醒了!”
看了看外面的昏暗的天色,阮惜时沙哑着问:“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有十日了。”
“十日……”
阮惜时猛地惊醒,今日是她与傅云霆约定的日子。
她费力的起身,看向尉迟文。
“阿文,送我回城主府。”
不等尉迟文说话,叶卿羽就厉声拒绝:“不行!你现在必须在我这里修养!”
阮惜时知道他担心自己的身子,说话语气很是柔和。
“叶神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处理完了我就回来。”
叶卿羽听出了她话里的坚决。
他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如果是和九爷相关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你十日未归,他从未派人寻过你。”
阮惜时身体一僵,纵使未对傅云霆抱有希望,听到叶卿羽的话,还是痛不欲生。
她喘着气,坚持起身:“我一定要去。”
城主府,正厅。
阮惜时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她心底微沉。
走进正厅,傅云霆坐在主位上,昏暗的烛光,让他看起来更加凛然尊贵。
傅云霆的视线落在阮惜时苍白的脸上,冷声开口:“骗我很有趣?”
阮惜时心里一片冰凉。
她沙哑着声音解释:“九爷,从小到大,我何曾骗过你?”
傅云霆嘲讽出声:“你口中何时又有过真话?”
阮惜时蠕动着嘴唇,嘶声解释:“我这几天有其他的事情在忙,再给我两天时间……”
听了这话,傅云霆只觉得一股被欺骗的怒火直冲心头。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十日已过,阮惜时,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七章 百倍千倍
阮惜时怔怔的看着傅云霆离去的背影,有些心灰意冷。
连两日,他也不肯给自己了啊……
阮惜时失魂落魄的走出城主府。
马车旁,尉迟文正在与一人对峙:“你说谁是废物!”
那人一袭黑衣,气势逼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偌大的漕帮,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你!”
尉迟文气急,手紧紧的握住了刀:“你到底是谁?”
阮惜时见此,上前一步,将那人的相貌映于眼中。
她的眼神带了疑惑,不知为何觉得他很熟悉。
正巧,那人抬眼。
他看到阮惜时,瞬间柔和了神色,轻唤了一声:“惜时。”
阮惜时愣了一下,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
“哥哥……”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茫然地唤了一声。
这是阮家的养子,她的哥哥,阮衍之。
他幼时就极其疼爱自己,但因为违反了家训,与祖父起了争执,被赶了出去。
到现在,已有八年未见。
阮衍之脸上浮现出心疼之色,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瘦了。”
阮惜时坐在马车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感受着久违的暖意。
方才,尉迟文不知怎的,突然生气的上了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明日我便带你去神医谷,谷主医术天下闻名,定能治好你。”
虽不知阮衍之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病,可阮惜时却摇了摇头。
“我不想去,我想留在这里。”
她清楚自己的身子,那十日的昏迷便是在告诉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了。
阮衍之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好,都依你。”
他早就清楚她固执的性子,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了,一如为了傅云霆将阮家拱手相送。
阮惜时松了口气:“谢谢哥哥。”
阮衍之疼惜的眼神略过她苍白的脸,语气柔和又坚定。
“不要害怕,以后有哥哥在你身边,没人能欺负你。”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他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一个都不会放过。
另一边,城主府书房。
傅云霆眉头紧皱,声音冰冷:“你说我们和笠城交易的武器被截了?”
侍卫的腰更低了:“还有……还有我们的税银,也被截了。”
傅云霆眼底的幽深让侍卫打了一个寒颤。
“城主,劫匪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没有留下活口!必定是有组织的计划。”
傅云霆沉思片刻,道:“去查,找出是谁在和我洱城作对!”
“是。”侍卫退下了。
管家适时端着茶入门。
“阮惜时呢?”傅云霆问。
“据守门的小厮说,是一个眼生的男子接走了夫人,那人还与尉迟文起了冲突。”
眼生的男子?
傅云霆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怒气,他一把将案桌上的账本扫落在地,冷眼看向管家。
“去查!”
管家一惊,连忙躬身退下。
日子很快就到九月十九日,洱城有一场盛大的庙会。
向来不信神佛的阮衍之竟然带着阮惜时来到这里,还诚心许了心愿。
阮惜时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默默许愿。
“爱一个人太苦,下一世,我不想这样了……”
她重重的拜了三拜,阮衍之搀扶着她,尽量让她将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外面人来人往,不少女子结伴去求姻缘。
走了几步,阮惜时便觉得气喘不过来。
她现在的身子溃败的厉害,明显一日不如一日,或许没有一个月了。
“妹妹。”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阮惜时回头一看,竟是傅云霆和阮香菱。
阮香菱依偎在傅云霆身上,恍然一看,是真的郎才女貌。
她的心口猛然一窒,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接着,阮衍之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惜时妹妹?”
阮香菱脸色顿时一白。
她仰头看向傅云霆:“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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