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脏病,是陆不悔的心脏救活了他。
26岁那年他发病了,说是情况有些严重,必须住院观察。
他很不喜欢医院,从小就不喜欢,只不过那时他妈还在,不是他陪他妈就是他妈陪他。
17岁时他妈死在了医院,心脏衰竭,自此他对医院更加反感。
再次住进医院的日子很难受,他的心脏病不是靠药物治疗就能痊愈的,要是没有合适的心脏,他会走他晚.晚.吖妈的老路,一天天等死。
也就是那时他听到了她的名字。
他们是同一个护士负责,有一天护士回来跟他说隔壁姑娘命不久,要是配型成功,愿意心脏给他。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就因为听到护士说隔壁病房有一个患心脏病的人,就说愿意捐赠。
也就是当晚,她签了器官捐赠和遗体捐赠,同时他们的心脏配型成功。
其实当时等着心脏移植的病人很多,不管怎么排都轮不到他。
却因为她说了要是配型成功就把心脏捐献给他,才让他插队获得移植机会。一般器官移植后很容易出现排斥反应,需要吃各种免疫抑制药来抑制器官的排斥反应。
有的甚至会在移植后几年后出现排斥反应。
当时是2003年,他接受移植。
当年器官移植技术远没有那么发达,成功概率也没有20年后高,医院很重视他的情况。
令人吃惊的是手术非常成功,就连负责手术的医生都说他的身体很满意新来的心脏,一点都不像是移植,甚至比他自己的心脏还要适合他的身体。
他知道这是医生说的玩笑话,哪有别人的器官比自己的器官更和谐的。
但是手术真的非常成功,配合治疗吃了药,之后的康复过程更是顺利,就连出院后定期检查也没有出现过问题。
要说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她的心脏在他身体里跳动时,他脑子里总是出现心脏主人的身影,甚至会出现幻觉。
幻觉里她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孤零零一个人飘着。
谁也看不见她,谁也碰不到她,好像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就像是个屏幕前孤独的观众,一个人孤零零看着电视上无止境播放着一部叫做《人生》的电视剧。
电视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好的或坏的,幸福的或不幸的。
只有她,已经没有了人生。
他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却能感受到她无止尽的无助。
不只是她,他也一样。
她不知道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视线也从未落在他身上。
她看着别人,他看着她,一年又一年。
也就是在能看到她存在开始,他开始接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原来世上有一个叫【生命通道管理局】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让人重生。
他花了很多时间,就这样费尽心思成为【生命通道管理局】中的一员,从最底层开始做起。
在管理局里他发现重生的秘密:只有那些生前经常做好事却生命短暂的人或是一直做好事却命苦的人才能获得重生机会。
重生的前提是获得功德积分。
功德积分非常难获得,陆不悔做了那么多好事,救了那么多人,还是要等到死后20年才让功德积分达到重生标准。
功德积分也能在一个人死后继续获得的,他们这些因为陆不悔捐赠器官活下来的人,每多活一年就能让陆不悔的功德积分增加。
这也是她死了20年后才积累到足够的功德积分获得重生的原因。
跟靠功德积分重生的她不同,他重生是靠自己【生命通道管理局】人员的身份去钻空子。
靠功德积分重生的人会有前世功德护身,会得偿所愿,会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像他破坏规则的人,重生不会带来任何好处,甚至会死。
牧宴捂住骤然发疼的心脏。
他知道这是惩罚,也是提醒。
他不知道惩罚是什么,哪怕在管理局工作也不知道,毕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
面对未知的惩罚,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从换上她的心脏开始,他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
“姓牧的我告诉你,你跟那女人已经离婚,她是死是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还有那个牧宴,弄掉咱儿子半条命,我没找他算账就算大发善心了,你别想把他带回家。”
楼上传来女人带着怒气的声音,紧随着是男人安慰的声音。
“你消消气,我也不想要那个混账东西,可他毕竟是我儿子,心脏不好又未成年,他妈也就这几个月了,到时候没了监护人,还是要我负责,与其闹到不得不接他回来,还不如我们主动接他回来。”
混账东西说的是他,说话的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和他父亲现在的老婆。
“公司准备融资,融资方很在意公司领导人的声誉,要是传出我不养儿子的闲话,融资方肯定抽身离开。”
“你要知道这一次的融资比之前都多,要是融资成功,咱们公司可就跟关氏集团搭上关系,多少人抢着搭上关氏集团,咱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这次融资。”
“行吧,让他住进来,等融资成功再把他赶出去,我可不想跟这个晦气病秧子在一起。”
“行,都听你的。”
跟关氏集团的融资。
他记得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因为牧家出现丑闻,关氏集团撤资,导致牧家资金不足,好几个项目中断。
这事发生在他17岁那年。
哒哒哒!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牧宴抬起头望向楼梯口。
她的亲生父亲正在以一种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讨厌到不行的人。
也是,他这个儿子从来没有给牧家带来任何好的东西,反倒是成了牧家被人说起的闲话。
“钱你收着,暂时只有这么多,以后别去公司。”
话语间满是不耐,跟人前大善人模样的牧大董事长完全不一样。
看着被一把甩在桌上的钱,牧宴弯腰一张张收拾整齐。
他需要钱,非常需要。
他妈还在医院需要钱,家里连房子都卖了,如今租房子住。
要不是实在没钱,他说什么也不会找上牧家。
他爸妈到底是离婚了,他爸完全可以不给钱,只不过他爸又喜欢立慈善企业家的人设。
公司年年都会高调捐钱回馈社会,还请来很多记者,好上报纸上新闻。
付钱给重病的前妻治病这种事,他不做也得做。
这些年牧家靠着这个人设拿下不少生意,如今要是曝出公司收益年年上涨却不给前妻治病,人设崩塌会给让这男人倒大霉。
毕竟在楚家还未破产时,她妈也曾是京市出了名的人。
一张张钱捡好,牧宴直起腰,拿上钱就往外面走。
父子俩错身而过瞬间,两人的表情都是那样冷漠。
牧宴走出大门,迎着阳光,一步步离开牧家。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他都不会回牧家。
他妈已经病入膏肓,在她最后的时光里,他希望她能体面一些。
等他妈的事情结束,他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于牧家,得意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