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盛明觉走后,她每天都会来这里为他祈愿,愿他平安喜乐,愿他万事顺遂。
而她自己,能活下来,她就已经很知足。
容月想,只要自己心诚,总有一天佛祖会听见的,是吧?
时间如白驹过隙,三个月后。
这天,容月提前洗完了衣服,吃饭时,分到了一个馒头。
她小心翼翼的撕下一点点,往口里塞,其实她真的很饿,但却不舍得一次全部吃完。
因为她不知道下一顿,还能不能分到食物,会不会饿肚子。
忽然,胃部翻涌,喉咙里传来一阵恶心感。
容月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呕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但是她不敢去求证。
可无论她怎么隐瞒,还是被管事嬷嬷发现了。
第二日,容月就被关押起来,被太医确认是喜脉后,容月不喜反忧。
因为此时,大昭与盛国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而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盛明觉,是盛国五皇子。
果然,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她被当作谈判的筹码,押送至北境前线。
北境朔风凛冽,大风漫卷着黄沙吹在脸上,打得容月脸上生疼。
边城外盛国大兵压境,容月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狗笼子里,她像一条狗一样被铁链拴住脖子,蜷缩在笼子角落。
一小队士兵将她缓缓推出城,放在两军阵前。
阔别三月未见,她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黑压压的人群中的盛明觉。
他一身黑羽铁甲,将旗在侧,俊朗无比。
此时,他是盛国领军之将。
而自己,却是大昭用来羞辱他的阶下之囚。
第九章 她凝视的深渊
加入书架 A- A+
跳转历史
北境战鼓喧天,夹杂着士兵们的嘲笑声。
容月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对面的盛明觉一眼。
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一口干涸的古井,幽深,黑沉。仿佛世间所有的苍凉全都聚集在她的眸中。
“盛明觉!看到没有,这个像狗一样的女人就是你的妻子!”
喊话的人踹了一脚笼子,手伸进笼子扯住容月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对着盛明觉的方向。
容月被迫看向盛明觉,却只见到一张冷漠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
而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落日余晖浓烈如血,染红了容月的眼,流出一滴心碎的泪。
为什么好不容易再见,自己却是以这副屈辱的模样出现在明觉哥哥面前,成了别人侮辱他的把柄……
“盛明觉,你个窝囊废!看看你妻子是怎么学狗爬的?还带兵打仗,回去玩泥巴吧!”
容月红着眼眶,双手护住小腹,不停的摇头,她的明觉哥哥不是废物。
他很好,是自己配不上他。
直到夜色深沉,容月才被押回营帐。
侍卫们到了换岗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身进来。容月缓缓抬眼,看见了一身大昭兵士打扮的盛明觉。
她的眼神乍然惊喜,可随之目光落到盛明觉手里闪着寒光的刀上,却瞬间明白过来。
他不是来救她的,他是来杀她的。
刀刃锋利,仿佛已经在凌迟着她的心。
容月嘴角勾起一个苦笑,眸光一寸寸暗淡。
她没有呼救,只是用温柔的眸光看着她的明觉哥哥:“明觉哥哥,幸好,你安然无恙。”
盛明觉一步一步走至她面前,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容月也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舍和情愫。
她像一只飞蛾,毫不犹豫的飞向他这团烈火,即使被烧的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盛明觉最后还是没有下手,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她面前。白胎红顶,鹤唳九天,容月在宫里见过,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剧毒鹤顶红。
盛明觉的语气没有起伏:“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就走了,留给她的只有他决绝的背影,和地上那个装着鹤顶红的小瓷瓶。
容月眼中凄然一片,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我不怪你。”
她不怕死。
但是,明觉哥哥,对不起,她还不想死。
她舍不得他,舍不得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死了,便真的见不到他了。
容月将那瓶鹤顶红收进怀中,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却冻得她浑身发抖。
不一会儿,几个看守的士兵回来,给她带了一碗饭。
“喂,吃饭!”其中一个士兵踢了笼子一脚。
容月眼神麻木伸手去接,但士兵却在她接过碗之前,将饭倒在了地上。
汤水和着泥跟饭泡在地上,只听士兵鄙夷道:“人才用碗吃饭,狗嘛,都是趴在地上吃!”
容月看着地上的饭,脸色苍白,嘴唇不由发抖。
但她还是弯腰,抓起地上的饭往口里塞,混着泥沙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她要吃,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几个士兵看她这卑贱的样子,不由得大笑。
“你看!她还是公主,比我养的狗都贱!”
另一个士兵笑着伸手一把抓住容月脖子上的铁链往外拉扯,她的头一下子撞上铁笼,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容月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护住小腹,哀求他们放过她。
但士兵不依不饶,扯着她脖子上的链子,像遛狗一般让她在笼子里爬。
嘲讽,讥笑,辱骂,羞辱像洪水一样向她袭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狠恶。
她只有丢掉最后的自尊,才能强撑着一口气活下去。
直到深夜,守卫累了才结束了对她的羞辱。
容月无力地躺在笼子里,想到母亲和母亲临终前的话。
原来,这世上,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
朔风突起的第二日,北境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玛丽独家整理大昭使臣受命去往盛国军营。
使臣在营帐见到了盛明觉。
盛明觉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冷嘲道:“怎么?还未开战,大昭莫不是就来求和?”
使臣阴沉笑道:“五皇子,你若是不投降,不将打下来的城池归还我大昭,那么我们只能当着三军的面,将容月处以凌迟之刑!”
第十章 长弓利箭,不复相见
加入书架 A- A+
跳转历史
凌迟之刑,活剐三千刀,不死不休。
可以说,是世上最残忍的刑罚。
盛明觉袖中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那个女人与我无关,若要处置,悉听尊便。”
使臣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好啊,果然无毒不丈夫,五皇子可不要后悔!”
使臣离开后,营帐里的其他人,却开始阴阳怪气的嘲讽起盛明觉。
“五皇子,你昨天不是去解决那个女人了吗?难不成是动了真情,舍不得下手了?”
“妇人之仁啊,所以说不是所有人卧薪尝胆过,都能一飞冲天……”
盛明觉在大昭当了七年的质子,虽然拿回了大昭的军机布防图,但他一回来就接手盛国军队,底下的人对他一直不服气。
盛明觉目光沉沉,他以为容月会喝下那瓶毒药。毕竟在他看来,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可容月果然还是那个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容月。
待众人离开后,沈鸢走至盛明觉身旁坐了下来,她与盛明觉指腹为婚,这次是执意与他一起上战场。
沈鸢轻叹了一口气:“明觉哥哥,你真的不救她吗?她毕竟是你的妻子,要被处以凌迟之刑,实在可怜。”
盛明觉伸手将沈鸢揽入怀里,柔声道:“我娶她是无可奈何,我心里只有你。”
沈鸢闻言眼里划过一丝暗喜,却又故意道:“可……她毕竟也跟了你。”
盛明觉眼神看向营帐中跳响的火盆,最终只说了一句:“她命该如此。”
另一边,使臣回去后,径直找到蜷缩在狗笼角落一动不动的容月。
她单薄的衣衫都是血迹鞭痕,狼狈的连乞丐都不如。
使臣居高临下的看着容月,脸上全是嘲讽和厌恨:“九公主,我刚刚去找了你的夫君,给了他一个救你的机会,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闻言,容月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饶是心凉如冰,仍存有一丝奢望。
“他说,你与他无关,让我随意处置!”
容月一瞬脸色煞白,心窝里似被戳出血来。
使臣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接着道:“他如今已与盛国沈将军之女成亲,可谓是天造地设,你在他盛明觉眼里,连条狗都算不上!”
说完,使臣大笑着离开,徒留容月在原地,痛至肝肠寸断。
不过两日,大昭与盛国便正式交战,战鼓声响彻整个北境。
容月被人绑上城楼,她的眼神越过人群,看到了城楼之下,战马之上的盛明觉。
他一如往昔,看向她的眼神冷漠,不带有丝毫感情。
这时,容月的衣摆忽然被人拉开,已经四个多月的孕肚露了出来。
她看见了盛明觉脸上的震惊,但只一瞬,就恢复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