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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10 18:35:4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这一嗓子吼得夏宁一愣。
裂了?
是指她的伤口?
难怪那时耶律肃的口吻忽然变了,原来是看见她伤口渗出血来,这才待她好了些。
夏宁还想伸手去摸,才伸了手就被府医拍开,一脸怒容:“姑娘实在是太不爱惜女子容颜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好不容易才长好了些现下又裂了,如此反复留下疤痕可怎办!”
谁不知这位如今可是将军心尖尖上的人。
留下疤痕,被将军责罚的可是他!
府医愈想愈气,还想继续恐吓夏氏两句时,见夏氏晒晒笑了,手腕垂落时,遮盖住了手上的痕迹。
老人家见多识广。
瞬间了然。
咳咳。
错怪错怪。
将军归来,难免失控——
也不怪这柔弱的外室。
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夏氏明知自己有伤在身,顾惜自己一二,难道将军还会强上了她不成?
想来想去,府医还是怒着一张脸,指使雪音取热水来。
这回,府医在水中加入一种绛紫粉末,用热水烫过的巾子仔细擦拭裂开的伤口,本来还不太疼的伤口猛一沾上巾子,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刺大脑。
疼的人失声惨叫。
饶是夏宁能忍,也没忍住。
斗大的冷汗从脸颊滑落。
嘴唇剧颤。
府医也忍不住佩服她这能忍的性子,方才还怒气冲冲的语气,顿时温和了起来,“姑娘若能忍就多忍会儿,这是东罗传来的秘药,用在伤口上虽有刮骨剔肉之感,但能加速伤口愈合,不留疤痕。”
夏宁还算爱惜自己这张脸。
咬着后槽牙,道:“多谢谢大夫,我还能忍得片刻。”
府医:“很快就能好了,今晚会疼的更厉害些,熬过晚上,明日就好了。”
夏宁只当是疼这一会儿,一听府医说现在只算是开胃菜,真正难熬的是在晚上,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府医手脚麻利,包扎妥当。
而夏宁只剩下趴在床上喘气的力气。
像一尾跳上岸脱水许久的鱼。
微张着嘴巴,缓慢的喘息。
府医看她实在可怜,又留了个安神的方子,作用不大,聊以安慰。
夏宁立马让雪音下去煎药。
疼的厉害时,她伸手摸发间的钗,想着她能否活生生‘疼死’拉倒,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仔细筹谋。
当务之急,她先要从前院搬回后院,若能一举从前院搬回小院,那便是再好不过。
但冷眼旁观,自她受伤后,耶律肃待她似是愈发好了,愈发上心。
这些变化隐隐令她有些不安。
尤其是在昨晚……
夏宁抬起手指,轻抚过唇瓣。
一时失神。
也很快回神。
她的出身摆在这儿,贱籍。
况且耶律肃明年春日就要大婚迎娶正妻,若他真的对自己有意,又怎会如此仓促大婚?
恐怕,也是他一时兴趣。
男人么,在床上说的话、做的事都当不得真。
她想着想着也就想通了,忍着头疼等人回府。
熬到晚上,头疼最剧烈、难忍时,才听见外面有了动静。
她都不用挤出眼泪,一双眼睛早就裹着眼泪花儿,水汪汪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一看见门开,就开始梨花带雨、无声抽泣。
耶律肃去了皇宫大半日,离宫后又到处奔走,才将一人从大狱里带出来。
三人皆是跟着他从战场上下来的,因旧疾无法再次出征,被耶律肃留在京中个谋了个官职。
一个月前,陆续爆出占地强征税收的案子。
闹出了好几条人命。
这事还发生在皇城根下。
渊帝为此大发雷霆,命令详查。
查来查去,革了不少官员,其中——涉事的打手竟是从耶律肃的旧部手下雇佣的,证据确凿、百口莫辩,查到当天就下了大狱。
自这事后,耶律肃在京中的旧部陆续出事。
且都是涉及了皇室利益的大案。
所犯之罪都不重,但也无法全身而退。
耶律肃为了这些事奔走。
翻案困难,但他也不曾放弃。
那些被无辜牵连进去的,都是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原想着留在京中谋个官职,却被圈进这些权力争夺之中。
午夜梦回,耶律肃也曾为这些誓死捍卫南延领土的旧部寒心。
回将军府进了前院后,不假思索,直奔正室,而非书房。
一推开门,绕过屏风,就看见躺在床上正在哭着的夏氏。
看见她额上的绷带厚了一圈,血色淡去,心知府医已经为她看过了,既然没报到他跟前来,想来也不太严重。
怕是夏氏娇气,故意哭给他的。
在床笫之间,她也是这般爱哭给他看。
真不明白,好端端一人,怎的能留出这么眼泪水来。
他奔波了一日一身尘土,只站在床边,垂下视线看她,“又在哭什么。”
夏氏哭的更凶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可一动,就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咬着唇呻吟出声,痛的脸上毫无血色。
“大人……”她颤栗、呻吟着。
不像是装得。
耶律肃这才多重视了一分,叫来雪音问话:“府医来替她换药不曾?”
雪音恭敬的回道:“在您走后谢大夫就来了。”
“她额上的伤是怎么说——”
耶律肃正说话时,又听见夏氏撑不住的呻吟声,瞥了眼,见她痛的躺不住了,蜷起身子。
他眉心皱起,语气略带些不悦:“怎么痛成这样?”
雪音心中微刺,但仍仔细回道:“谢大夫说姑娘额上长好的伤口裂开了,反复容易留下疤痕,为了不留疤,便用上了东罗来的秘药。虽有刮骨剔肉之痛,但能好的快些,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禀报完后,又斟酌着加了句:“大夫说熬过今晚就能好许多,不会再这样疼了。”
听得雪音详尽回话后,耶律肃的眉心才舒展开来,挥手让她下去。
雪音后退三步,绕过屏风正要离开时,模糊听见里面的对话。
“大人,奴快疼死了……”
“既然谢安敢用此药,就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听着冷漠,但她也听见了将军坐下的声音。
雪音加快步子离开屋子,又将门合上。
这才仰头看了眼黑夜。
屋子里,夏宁正嘤嘤嘤的拉着耶律肃哭惨,哭的越来越伤心,上气不接下气,可额上的伤口一牵扯到就撕心裂肺的疼。
连夏宁都把自己快哭烦了。
她性格坚毅,那些心酸痛苦的眼泪早早就在天青阁的头几年耗尽。
自那之后,所有眼泪都是博取怜悯、疼惜的手段。
这会儿哭的额头疼的厉害,这一日吃的还少,这般嘤嘤嘤的哭又消耗体力,她很快哭不动了。
只能偶尔委屈的抽泣几声。
抽的狠了,扯到伤口,疼的她又是一阵煎熬。

余光窥探着耶律肃竟然没一丝厌烦,还坐在床边。'

不应该啊。
难道是哭的次数太多,他早已习惯了?
夏宁索性停下来。
耶律肃见她终于消停下来,掀唇,冷冷道:“哭不动了?”
夏宁:您真相了。
这男人的血是冰做的,捂了三年还是冷的。
偶尔体贴一分,还来的快去的也快。
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夏宁虚弱着浅浅点头,哭的连鼻尖也红了,如实道:“太疼了,疼的吃不下……”
耶律肃便道:“那就继续饿着,真饿狠了就能吃得下了。”
夏宁忙道:“也不是全然没了胃口,只是……”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期期艾艾的望着人,“馋张嬷嬷的手艺了。”
“你想如何,回小院去?”
耶律肃挑眉看她,眼神沉沉,探不出心思。
夏宁动心。
恨不得立刻点头。
但与她‘一腔深情’不符,若是现在点了头,按照耶律肃性格,定会怀疑她。
一旦疑心,她动过的手脚难保不会被查出来。
她咬着唇,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奴馋嬷嬷的手艺,念小院里姑娘们的伺候,就是不爱大人,也不念大人将奴家从鬼门关门口拉回来的恩情,为了一口吃的,贪图姑娘们的伺候,就想要归家去。这般无情无义的外室,大人还不赶紧弃了了事。”
说罢,她还想要掉上几滴眼泪。
可脑袋实在疼,眼睛也疼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挤不出眼泪来。
她说的任性,耍起了小性子。
耶律肃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非但没有训她没规矩,反而说道:“这几日你只得喝清粥清淡小菜,就是宫里的御膳房做出来也是一个味道。”
见他温和了些语气,夏宁跟着就说道:“大人给的雪音固然好,但梅开那些丫头随了奴三——”
“夏氏。”
耶律肃忽然开口,眼神微冷的落在她的脸上。
“不要得寸进尺。”
夏宁诧异。
这就得寸进尺了?
她还没要什么呢。
夏宁瘪了下嘴,又装出委屈的嘴脸,“前院外男又多,奴连这屋子都不敢迈出去一步,在这儿也没个说话人,现下又下不得床,捏不了针线握不了毛笔……就要活活憋闷死了……奴、奴实在是想她们了……”
耶律肃对她这番话不置可否,反问:“雪音不是人?”
夏宁哎呀了声,“那是您送来的姑娘,奴生怕说错了话惹雪音姑娘笑话。”
说话也不肯好好说,伸手拽着耶律肃垂下的衣袖晃来晃去。
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娇嗔样。
耶律肃拽开她的手,依旧冷静自持,“过两日就把你送去小院。”
夏宁心花怒放。
可面上不敢露出一分一毫。
“可、可——”她转了转眼珠,有了主意后颦蹙眉心,楚楚可怜,“奴家的伤还未好——嘶——可疼可疼了……”
她伸手扶着脑袋,哎呀哎呀的叫唤。
耶律肃双手环胸,冷眼看她唱戏,哼笑一声:“头疼成这模样也没见你少说一句。”
夏宁立刻闭眼、闭嘴,装睡。
还似模似样的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番毫无规矩的作态,令耶律肃看的眉头紧缩。
恨不得将她挖起来再抄个百遍女四书!
终于还是没下手。
罢了。
等她伤好送去小院眼不见为净。
装睡的夏宁倒是真的睡着了,在耶律肃回来前,她喝了安神的汤药,恰好药效起来。
耶律肃也不再房内多待,径直去了书房,叫来赵刚回话。
问的便是马车坠崖一事的口供。
赵刚仔细答道:“小院中一应五人,其中菊团与兰束二人留守小院,甚至都不知道马车改道一事。而随行的三人中,嬷嬷、菊团与兰束三人的死契皆在将军府,梅开、竹立二人的在姑娘手中,姑娘出事后两人受惊过度,直至听到姑娘无事才清醒,各人的口供也都对得上,皆无可疑之处。”
那就是夏氏遇难,皆为东罗之人策划。
若夏氏不绕道进山呢?若她那日又忽然转念不想去宝华寺上香了呢?
耶律肃略作一想,仍觉得有些许不对。
可有抓不住这不对之处。
两指敲击着桌面,连着十几下后戛然而止:“人还在府中?”
赵刚:“是,不得将军命令,卑职不敢擅自放人。”
耶律肃并未立刻给出回答。
赵刚揣度着自家将军的表情,试探问道:“府中女使仅有雪音姑娘一人,是否要留下一二人去夏姑娘身边侍候?”
“不必,今晚全部遣回小院。”
赵刚应下。
耶律肃又吩咐道:“三日后安排一辆马车,送夏氏出府。”
赵刚一肚子不解,但也只能答:“卑职领命!”
而这一夜,夏宁睡得极不安稳。
额上痛不欲生,四肢滚烫,梦境颠倒混沌,光怪陆离。
偏她不喜欢有人在外头守夜,将雪音打发了下去,此时难受的死去活来,也愣是无人发觉。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矮桌上放着的茶杯拨到地上。
力气太小,茶杯质量太好。
竟然没碎。
只是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圈。
看些夏宁眼睛发直,险些被气晕过去。
“救……命……”
她嗓音嘶哑,胸口更是憋闷的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一丝恐惧摄了她的心神。
可她不愿认命。
又试图去够茶壶,可离得实在太远。
高热烧的她视线晕眩,微弱的气息令她动不了胳膊,仿佛能察觉到生命在体内流逝……
意识模糊间,似乎听见开门声。
有人来了……
她,不必死了。
“夏氏!”
……
“夏宁!”
……

第62章  他还未彻底厌倦夏氏
耶律肃推门而入时,看见夏氏探出半边身子,伸手正试图勾着矮桌上的茶壶,身子摇摇欲坠。
他疾步入内,在夏氏昏厥之前将她抱住。
触肤之地,皆是滚烫。
而怀中的夏氏已然因高热晕厥。
浑身滚烫,脸色红的异常。
呼吸微弱。
他抱着夏氏的胳膊猛地收紧,几乎是吼着道:“传府医!”
听见动静才跨入屋内的雪音见状一愣,心中一处微不可查的刺痛,她转身疾跑,去为夏氏请府医,也是为了尽快离开那个屋子。
那个背影,陌生的令她难受。
也——
嫉妒的令她面目难看。
在府医赶来前,耶律肃又命何青取来护心丹,倒出一颗,捏开夏氏的嘴唇,将护心单压在她的舌下。
这些种种,皆是耶律肃亲手为之。
府医是被雪音从梦中薅起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耶律肃来不及训斥他这些,只让他快些为夏宁诊脉。
饶是府医进了将军府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将军如此慌张。
尽管他掩饰的极好。
但眼底的神色却骗不过他这老头子。
府医深更半夜被挖起来,本以为是夏氏熬不住疼痛,可等他仔细一看,眼神骤然变了。
撂下药箱,上手检查。
最后面色凝重的得出结论:“夏姑娘这是中毒了。”
不等耶律肃开口询问,他自行飞快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夏宁身上各处扎下数十根银针,又取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小刀,托起她的手腕,正要下刀时,却被耶律肃伸手拦住。
“她失血过多,此时高热惊厥,再行放血不等于是取她的命?”
言语冷极。
视线毫无温度的看向府医。
府医一心救命,竟也不畏耶律肃的冷面冷腔,绕开他的手腕,转头命令道:“取盆来!”
说罢,这才回耶律肃一句:“我这是救她的命!”
耶律肃得了他这一句话,这才暗许下人为他跑腿。
铜盆取来放血。
府医又从药箱里拿出一颗丹药,拿出时一瞬间剐心的肉疼,但也只是心疼这一瞬而已,他捏着夏氏脸颊正打算塞进去时,发现——
咦?
有了。
看来这外室还真是自家将军心尖尖上的人啊!
有价无市的救命仙丹说给就给了!
这不立马把自己的那颗收起来。
多吃了一颗也不会多保一命,还是留着救其他人命来得划算!
府医又开了药方命人去煎煮,索性这些药材将军府的药材库里都有,煎煮好放至温热,捏开嘴巴直接灌下。
夏宁昏厥咽不下去,府医用两指捏着她的喉咙,一掐一滑。
咕咚一口就咽下去了。
动作利落。
看得何青也忍不住跟着咽了一口。
喝下汤药后,府医才停下放血,他划开的是左手五指指腹,流出的血虽不多,但架不住放的时间长,待止住后也接了半个铜盆。
昏睡中的夏宁脸色毫无血色。
只一张脸烧的滚烫通红。
汤药喝下后很快就发了汗,随着发汗,高热不再攀升。
在昏厥中的夏宁才皱紧了眉心,痛苦的小声呻吟,脸上有了一丝生气。
这般折腾两回,两手指腹都放了血,灌了两次发汗的汤药,高热彻底退下,府医收了银针,摸了一额头的汗,吐气道:“救回来了。”
累的只能说出这几字。
“你辛苦了。”自昨夜起,耶律肃不曾离开半步,视线这才从夏宁面上移开,看向府医,“知你不易,但有些话我仍要现在问清楚。”
府医耷拉着困倦的眉眼,强撑着精神道:“我知将军要问什么,准确来说,夏姑娘并非被人刻意下了毒药,而是两种药材对冲才引起的中毒。昨日给夏姑娘用了生肌药粉中的一味药,与一香料药性对冲,引发高热、惊厥、四肢抽搐等症状,病情急且重,错失最佳解毒时辰,华佗再世怕也无能为力。”
府医说的平静,听来却让人心惊。
耶律肃沉着脸色,“夏氏从不用任何香料。”
雪音也忙道:“奴婢伺候夏姑娘几日,房中亦不曾用过任何香料。”
府医:“这种毒发多见于几十年前的东罗女子身上,女子爱美不愿身上留下疤痕,东罗人又爱制香,两种药材对冲,三五个时辰内便会毒发。但夏姑娘却过了七八个时辰才毒发,估计是染上香料量少,且有些时日,这些稍显的温和些,不至于丢了性命。”
耶律肃:“雪音,送谢先生回去休息。”
雪音应是,引着府医谢安退出去。
谢安得了耶律肃一声‘谢先生’,心花怒放,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劲儿,又与雪音道:“你家姑娘醒来后,记得差人来叫我,我把脉看过后再给她开方子调理。”
雪音回了句:“有劳谢先生了。”
跟着耶律肃也改了口。
出了前院后,谢安脸上的褶子笑的都挤成了一堆。
谁能想他自荐来将军府效力多年,一身双毒的本事,竟然到现在才得以发挥!也算是被他熬出头了!
雪音去送谢安。
何青识趣,寻了个借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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