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接待的房间,顾宴成抬手揉着眉心,今晚出席作陪的都是当地公司的几个负责人,不少都上了年纪,看得出来都是一些真的想为这小地方做点儿什么,没有帝都圈内的那些勾心斗角,倒是让他放松的多喝了几杯。
他谈判的时候不喜欢喝酒,今晚却有些破例。
齐深见他在揉太阳穴,以为他头痛,“您先歇会儿,我让他们熬点儿醒酒汤送来?”
顾宴成摘下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酒气似乎散了些许。
男人坐在沙发上,侧脸线条英俊而利落,眉骨深邃,鼻梁高挺,闻言挥了挥手。
“不用,我晚点儿出去转转,你去休息吧。”
齐深点头,“酉县这边没有什么大型工厂,空气质量确实很好,也许上面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想着把这里开发成一片旅游区。
齐深把他随手脱下来的西装叠好,交给了外面早就等着的人。
夜里吹来的凉风有些宜人,顾宴成扫了眼窗外,提步往外走去。
严祁云已经画好了周边轮廓,确定了整幅画的大致构图,才发觉天色已经全黑了下去。
她画的是老翁垂钓图,要素少,江和山,以及孤独的老翁互相映衬,既不抢了周围景色的风头,又不过分寡淡。
低头注意到颜料盘已经有些脏了,打算去不远处的水龙头那洗洗刷头,顺便换水。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她拎着东西走得快了些,结果低头整理画具时,迎面却撞进了一个微微带着酒香的怀里。
手中没用完的黑色颜料,尽数洒在了白色衬衣上,也落在了严祁云自己身上。
顾宴成低头,看了眼被泼了一身的衬衣,显然不能再穿了,眉头皱起,幽深黑眸掀起森凉的冷意。
又发现撞他的这个人有些熟悉,等严祁云抬眼,四目相对。
见到他,她似乎更为震惊,眼皮子蓦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手中的东西。
“傅总,您怎么在这?”
第75章 还真是上天的宠儿
顾宴成没回她,胸口忽然升起一股燥乱,郁结于内。
昨天被她的狗栽赃,让陌生人误会骂了一通。
今天大半夜的被追着来酉县泼颜料,一瞬间顾宴成都很难不相信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什么。
严祁云看着男人分外冷峻的面容,才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只能试图补救,忙道,“傅总还有备用衣服么?这件换下来,我帮你洗。”
顾宴成看了眼她手中端着的颜料盘,转身走了几步。
严祁云站在原地,确实有些懊恼,怎么感觉每次这种事都能遇上他。
顾宴成看她没跟上,沉声道:“不是要帮我洗?既然是你泼的,就该你负责。”
严祁云快步跟上去,“我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
“八万。”
他的语气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严祁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愣一会儿才知道这是衬衣的价格。
她顿时有些咋舌,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弄成这样,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洗干净……
她有些心虚,只能弱弱表示,“我用手搓的时候一定只用很轻的力道。”
顾宴成看着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莫名想起了她在赌桌上对着万远安反唇相讥的另一幅面孔,眯了眯眼。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就在附近等候他回来的齐深听到动静,刚想打招呼,又看到他身后的严祁云,瞳孔一缩,很识相的找了个机会溜了。
顾宴成进门,将衬衣的扣子全都解开,一把丢给了严祁云。
严祁云刚踏进去,就觉得一件衣服扑面而来,盖在了脸上。
她脸一红,连忙取下,余光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但紧接着,她的视线就不动了。
顾宴成就穿了这么一件衬衣,此刻脱了下来,上半身也就裸着了,现在背对着她,宽肩窄腰,身材可真是好,腿也很修长,在美术上来说,这绝对是黄金比例。
她的眼神忍不住定在了上面,看到他的蝴蝶骨长得也很好看,每一寸都像是精心打磨过。
不由感叹,这个人,还真是上天的宠儿。
顾宴成刚要打开柜子找新的衣服穿上,却感觉到身后一阵灼热的视线。
他皱眉,转身去看严祁云。
严祁云的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腰际,人鱼线,腹肌,应有尽有。
说黄金比例还是低了,这在美术素材里,比顶级男模还要标准。
她看得太入神,甚至已经在想,如果画下来,要先从哪里落笔。
结果就听到一个沉沉的男声问,“很好看?”
这不是顾宴成第一次这么问,上次严祁云盯着他的手目不转睛时,他也问了这句。
严祁云很诚实的点头,准确的说,是很好画。
顾宴成看到她如此诚实,倒是又被取悦了一下。
不过想到她已经结了婚,这样的行为多少觉得有些膈应。
他快速拿过一件衬衣,穿上后,语调变得不客气。
“还不走?”
严祁云回过神来,拿到衣服之后,也该走了。
“好,傅总你早点儿休息。”
顾宴成对于她为什么出现在这,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反倒这下彻底没了要出去逛逛的心思。
严祁云拿着衬衣,刚要出门,却注意到从方才遇到就看他时不时抬手揉着太阳穴,而怀里这件衬衣也染上了浓郁的酒味儿,就知道他应该是多喝了几杯,这会儿脑袋疼。
盛家刚起步那会儿,盛钟整日应酬多到离谱,每次回来都头痛,妈妈都会准备好醒酒汤,给他按头。
后来妈妈走了,学会做这些事的人就变成了她。
习惯使然,她接下来说的话有些没过脑子。
“傅总,要我帮你按按么?”
第76章林栀抽烟
房间内变得很安静。
顾宴成按着太阳穴的手瞬间一顿,抬头看向她。
严祁云说完,似乎也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让人想入非非,笑了一下,“我就随便说说。”
顾宴成看着她,实在很想知道,她在外对别的男人这般主动,家里的那位清楚这些么。
垂下视线,语调更加不客气。
“出去。”
严祁云只当他是不喜欢与异性接触,要给萧家那位守身如玉。
“我没别的意思,傅总,那您好好休息。”
她是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看到自己的客户醉酒,忍不住想要提供帮助,获得好感分而已。
顾宴成到现在都没回复,也没提出任何草图方案有关的建议。
虽然她对自己的作品一向很有自信,但这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倒也让她开始有点儿没底。
严祁云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后,把沾了颜料的衬衣放在盆里,搓了几下,她又用清水洗了两遍,确定污迹都没有了,这才挂在了窗边晾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到刚才的地方把刷子和颜料盘洗了一遍,重新调色。
然后回到白墙前,继续把剩下的画完。
灵感这种东西,一旦来了,就得快速抓住,不然她也不敢保证睡了一晚起来,会不会突然失去手感。
严祁云画得很认真,夜晚的灯光就在右手边,引来了几只飞蛾,此外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凌晨三点,她困得揉了一下自己的眼,打算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走过临近盥洗台那边的圆形拱门时,远远看到了院子里的中式回廊上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倚栏靠在柱子边,大概是睡不着,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男人神色间满是慵懒和散漫,却自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距离感。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他抽烟,只觉得此情此景,配上周围的亭台楼阁,月上中天,廊下一片皎洁如水,实在太过美好,她都不忍心打破。
顾宴成指尖的烟灰弹了弹,漫不经心的看着庭院里的假山流水。
这些年过得一直都很自律,今晚竟然失眠了。
听到拱门那边的脚步声,忍不住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拐角。
顾宴成轻轻挑眉,将指尖的烟捻灭,走了过去。
严祁云已经回到了白墙前,打开水龙头难免会有动静,一丁点儿的声音都可能打扰到那人,而且她本来只是希望冷水让自己快速清醒,但这会儿汹涌的睡意好像瞬间就褪去了。
她笑了一下,画得更快了。
再有半个小时,她刚将刷头放回颜料盘,就听到耳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他们请你来的?”
严祁云猝不及防,心脏狂跳后,扭头,一眼便看到了距离一米不到的顾宴成。
“傅总,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吓死人的?”
大概因为抽了烟,他身上有一股很浅淡的烟味儿,混着松柏味道,在夜里有些凛冽。
随着吹来的风,仿佛附在了皮肤上,擦不掉。
顾宴成并未走近,而是看着白墙上的画,眼里划过一抹赞赏。
以前没见过她画画,只看过她设计的东西,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男人挑了挑眉,“画得这么好,怎么毕业后不继续画画了。”
严祁云微微低头,调颜料的动作顿了下,“傅总上次不是亲耳听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