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展回答着，而后冷眼看向温婉瑶：“还不退下！”
迎着他眉间的冷厉，温婉瑶喉间泛苦。
她陪在萧展身边十二载，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
这女子于他就这般重要？
温婉瑶想着，心中涌起股执拗，她抬眼直直望向秋络瑶。
打量着，她才发现其实两人的样貌还是有差别的。
或者说，秋络瑶更像是昨日大婚铜镜中的自己。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慢慢串连成线。
心底的那个念头不可置信，却让温婉瑶不得不信。
甚至包括萧展曾说过的那些话都一一成为佐证。
“确实很像。”
“你这张脸很美。”
……
一句一句，温婉瑶心神一片震荡。
她狼狈地收回视线，看向萧展：“你说的许我十里红妆，中宫为后，其实都是许她的，是吗？”
萧展沉默不语。
“你既这般喜欢她，为何要用我做替身？”温婉瑶压着心内悲苦继续问。
“阿瑶喜欢自由，我也许诺会给她自由。”
萧展的言语中氤氲着浓厚的情意，那般重。
可落在温婉瑶耳中，却如重石砸在心上。
他要成全秋洛瑶的自由，便用她的自由来换吗？
数不清的酸楚刹那间涌上眼眶，温婉瑶的眼前有些模糊。
她紧掐着掌心，硬将热意压下：“主子可是忘了，你也曾答应给我自由。”
她提醒着。
闻言，萧展眉心紧蹙，像是厌烦至极：“若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谈何自由？”
听着这些，温婉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想过，原来在萧展心里，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该的报恩！
攥起的指尖发凉，温婉瑶紧抿着唇，哑声再问：“主子对我，当真只有这些吗？”
可萧展早已没了耐心：“还不滚下去，自己去刑司领三十梃杖责罚！”
温婉瑶心一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屈膝跪在了地上。
“温婉瑶遵命。”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去。
背后，秋络瑶看着她远走，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夜深。
温婉瑶趴在长凳上，背后袭来一阵一阵的痛。
“砰！砰！”
一棍接着一棍，慢慢的将她拽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刑司一片漆黑。
背后痛楚减少，一片冰凉，显然是有人为自己上好了药。
温婉瑶艰难起身，环顾后，只见秦刹站在不远处。
她走上前：“多谢。”
秦刹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里闪过抹复杂：“放弃吧。”
这话没首没尾，温婉瑶却听懂了。
她沉默不语。
秦刹瞧着，沉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查到了？”温婉瑶愣了下，语气带着点点欣喜。
她半月前还曾问过萧展，他那时说还未查到。
“嗯。”
秦刹神情晦暗不明：“你母亲是忠国公府的大小姐苏轻玉，你父亲是大理寺卿秋远节。”
听到这两个名字，温婉瑶只觉耳熟。
没等反应，就听秦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主子身边的女子名唤秋络瑶，是你同胞姐妹！”
第五章隐瞒
温婉瑶僵住。
她愣愣地看着秦刹，不敢相信：“会不会……弄错了？”
秦刹无声地叹了口气：“十年前，主子便已查出了你的身世。”
他的声音轻飘飘着，说出的话却有如千斤重。
温婉瑶踉跄着后退，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话。
很久很久，她才逼出一句：“不可能……”
萧展怎么会瞒着她，他明知自己有多想找到亲人！
秦刹瞧着她的脆弱，心中不忍。
却还是继续说：“你与我们不同，我们无家可归，而你是高门嫡女。若告知你身世，你定不会再为主子所用，所以主子才将一切瞒下。”
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了。
这一瞬，温婉瑶只觉得天塌一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背后断断续续的疼。
可她只是望着天上的残月，在地上孤坐了整整一夜。
这之后，温婉瑶回到凤仪殿养伤，许是心中积压了太多事，她什么也吃不下。
几日下来，伤口结痂时，温婉瑶的身子也消瘦了一半，脸色苍白。
这日，京城中久违的晴朗。
她接到了萧展的传诏。
殿中。
温婉瑶跪在地上，看着龙椅上的萧展，不觉出神。
“温婉瑶，你可听清了？”
不见人回应，萧展皱眉厉声问道。
温婉瑶回过神，忙垂下头：“是。”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
就在出殿的那刻，温婉瑶脚步微顿，转回头看向萧展：“主子，我的身世可有眉目了？”
萧展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回：“没有。”
温婉瑶下意识收紧了手，却只是说：“我知道了。”
而后，她默默走了出去。
天上的太阳依旧炽烈，可温婉瑶却觉得冷。
当夜，京兆府府尹私宅内一片死寂。
牌匾砸在地上，碎裂两半，熊熊大火燃烧着，吞噬了宅院。
温婉瑶看着，手中剑上的血缓缓滴落，她的眼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手上溅上的红，心中一阵翻涌。
她从未说过，她怕血，也怕死。
可为了萧展，她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成了一个杀手，成为他手中的刀，为他披荆斩棘。
曾经过往十二年，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但只是片刻，温婉瑶便停了思绪，将剑扔进了火海，转身离去。
翌日。
温婉瑶清来到议事殿复命。
等了很久，萧展才携着秋络瑶出现。
瞧见温婉瑶，他眼神闪了闪，轻声哄着秋络瑶去休息，然后才走过来。
“事情办好了？”
“是。”温婉瑶回着，跟着萧展走进殿中。
可之后，两人相对无言，大殿静了下来。
温婉瑶看着萧展，他眼眉间不见刚刚面对秋络瑶时的柔情，满是凌厉。
出神之际，萧展再度开口：“明日阿瑶作为皇后要回府省亲，你陪她同去。”
闻言，温婉瑶一愣，不明白他的心思。
“主子，我……”
似乎是听出她的拒绝，萧展皱眉：“暗卫中只你一人是女子，你听令便是。”
此话一出，温婉瑶所有的话都被挡了回去。
她真的很想问萧展，他明知自己身世，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但最后却变成了：“是。”
萧展颔首：“明日你便扮作侍女跟在阿瑶身边保护她，退下吧。”
“是。”
说完，温婉瑶再不能待下去，转身便要退下。
却在刚踏出殿门的那刻，听闻萧展的声音再次响起：“戴上面具，不准让秋家人看见你的脸。”
第六章误会
温婉瑶脚步一顿，握着佩剑的手慢慢攥紧。
“是。”
翌日。
大理寺卿府内院。
秋络瑶正与拉着秋母的手说着话，目光扫到站在堂中侯着的温婉瑶，突然说：“母亲，姐姐走失这些年，还是没有寻到半点消息吗？”
秋母怔了怔，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提起此事。
却还是叹声回：“前些年曾有人说寻到了一个与你容貌相似的女子。说是皇上府里的侍女，可你爹派人去寻，皇上只说府上并未有这人存在。”
“这样啊……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在何处。”
秋络瑶说着，看见有些呆愣的温婉瑶，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而后拉着秋母说起了别的。
而温婉瑶站在原地，耳边萦绕着秋母刚刚的话，心中一阵翻涌。
想到萧展勒令自己戴上面具时的冷漠，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用过晚饭后，一行人启程返回皇宫。
路上。
秋络瑶看着温婉瑶心不在焉的模样，眼底划过抹冷意。
当日她对萧展说想要自由，不愿入中宫为后，本就是想要他对自己心怀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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