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初的声音振聋发聩,可现实的电梯里,唯有沉寂。
到最后,她骂累了。
苍白魂体上,唯有那双眼,生生红透。
沈洛初低声喃喃:“陆景樾,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无人应答。
出了电梯,陆景樾长腿飞快,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就走。
沈洛初又被扯着坐在他身边,竟觉得有些可笑。
“陆景樾,活着我没办法留住你,没想到死了,变成了你甩不脱我。”
车外风景如同劣质的电影胶片一闪而过,没多久便到了南山别墅。
门刚打开,沈洛初就听到一个甜腻腻的声音。
“景樾,你回来啦。”
一张青春妩媚的脸,一袭清纯白纱裙。
陆景樾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沈洛初看着林知夏,仿佛有针尖直直扎进心头。
应该是五年前吧,陆景樾外面养了第一个女人。
她自然是心痛欲裂,像个泼妇般吵闹不休。
后来,陆景樾跟那个女人断了,也回家了。
但沈洛初很快就发现,没了小三,还会有小四小五。
眼前这个,是第几个来着?
沈洛初记不清了。
她跟了陆景樾十二年。
头四年,他们纯粹热烈,不分彼此;
又三年,他们成家立业,平淡如水;
后五年,陆景樾腻厌了她,他们开始针锋相对,最后相看两厌……
沈洛初看着搂住林知夏往里走的陆景樾,脸上是浓浓的自嘲。
沈洛初又被扯着跟进了屋,看着林知夏站在陆景樾身后,不轻不重的给他按摩。
“景樾,昨天我去做了产检,医生说我们的宝宝很健康哦。”
‘宝宝’二字,像一道天雷,重重劈在沈洛初头上!
沈洛初目光落在林知夏的小腹上。
孩子……
她跟陆景樾结婚8年,前几年每年都会去医院做体检,一切正常。
可她怎么也没有孩子。
再到后来,她再叫陆景樾陪她去医院,只得一句:“折腾了那么久,你不烦我都烦了,生不出就算了!”
后来,沈洛初再没去过医院检查。
而此刻她才明白,陆景樾的‘算了’,代表的是什么。
——她生不了,外面多的是人愿意给他生。
看,这不就有个女人成功怀孕?
沈洛初站在那里,下意识碰了碰胸口的位置。
明明她都死了,怎么还能感觉到疼呢?
这时,林知夏试探着开口:“只是……我昨天看到医院的条规上,宝宝必须上户口,景樾,你说怎么办?”
陆景樾睁开眼,扫了眼林知夏。
“户口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办好。”
林知夏神情一顿,又小心翼翼的问他:“那沈女士那边,你好交代吗?”
沈洛初又想骂人了,神tmd‘沈女士’!
但陆景樾脸色却骤然沉了下去。
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她?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交代的?”
话落那一刻,由骨缝透出的冰冷与悲哀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沈洛初牢牢捆住,让她几乎窒息。
她因为没有孩子郁郁寡欢,又对陆景樾的出轨毫无办法,最后患上了抑郁症。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陆景樾眼里,她就是个神经病!
林知夏又坐下来靠进陆景樾怀里,嗓音娇软:“那陆总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呀?”
陆景樾垂眸看着林知夏,道:“再过段时间,总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知夏埋首在他胸膛,没说话。
沈洛初看得出,林知夏不太高兴。
她喃喃自语:“有什么不高兴的,等陆景樾发现我死了,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穿过她的身体,半点热度都留不下。
不愿再看这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沈洛初逼着自己移开目光,背对两人坐着。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见如今场景,只怕会觉得眼前画面如同最荒诞的黑色喜剧。
直到晚上,陆景樾进了浴室,沈洛初才又被牵引着跟了进去。
陆景樾拿起睡衣,动作却是一顿,又拿起了手机。
沈洛初有些疑惑的凑近一看,看着他翻到了通讯界面。
她突然想起,自己给陆景樾发过很多信息。
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面,你再不回家就要冷了’……
到‘我很难受,求你你回来陪陪我好吗?’……
若是清醒时,她绝不会放任自己这么没尊严的祈求。
可抑郁症发作时,她根本控制不了发疯的思念。
沈洛初凑过去,当看清屏幕时,她整个人僵在当场。
——只见她的头像上,清清楚楚显示着,未读消息‘99+’。
原来,她发的那些信息,陆景樾从来看都没看一眼。
心在这一刻,好像被什么生生撕裂了。
陆景樾却是拨通了江子楚的微信电话。
“你去我家一趟,帮我拿下睡衣。”
一句话,让沈洛初猛然回神。
她自杀时,就是在客厅沙发上!
江子楚若是去家里……
她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就听陆景樾顿了顿,又说:“算了,我自己回去一趟。”
第3章
陆景樾很快就回到了家。
在沈洛初无比紧张的注视下,他插入钥匙,直直的将门推开。
这一刻,沈洛初不存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然而——沙发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沈洛初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冲去沙发边上。
她明明记得自己就在这自杀的,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沈洛初慌乱地下意识看向陆景樾:“陆景樾,我尸体不见了!”
可陆景樾毫无反应。
他看不见她。
这是当然的……
沈洛初猝然回神,蓦然的无力涌上心头。
陆景樾对沈洛初的行为毫无所觉。
他扫了眼四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女人竟然不在家?从前自己每次回来,她都在沙发上等着的。
念头只一闪而过,他便径直走向卧室。
陆景樾拉开衣柜。
衣柜里,所有衣服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挂在那里。
陆景樾一眼就看到了那套熟悉的睡衣,取下后,他眉心却是一锁。
——他的睡衣内,还裹着一套同款女式睡衣。
这自然是沈洛初的。
“花里胡哨!”
陆景樾眼中霎时浮起厌恶之色。
他毫不犹豫的将里面那套睡衣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沈洛初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陆景樾久不归家开始,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这样挂衣服,就像是陆景樾从背后拥抱着自己,让她觉得他还存在于自己的生活里。
而现在,这被扔在地上的睡衣,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将她打醒。
告诉她,陆景樾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了……
陆景樾拿了睡衣之后便回了南山别墅。
沈洛初沉默的坐在阳台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第二天,陆景樾照常去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门口,在外等待许久的一个大腹便便地男人便迎了上来。
和沈洛初依稀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景樾啊,初初昨天跟我们打电话,说手头没钱了,又不好意思找你要,我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你看……”
沈洛初直直僵在当场。
她怎么也想不到,沈父竟会用自己的名义来找陆景樾要钱!
陆景樾却不屑的扫了沈父一眼:“想要钱?让她自己来找我讨。”
说完,他径直走入办公室。
沈父看着他的背影,恨恨跺了下脚。
随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老婆,你这办法根本没用,陆景樾不上当啊。”
沈洛初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沈父句句戳心。
“那死赔钱货竟然不接电话,我可是她老子!”
“真是不孝女啊!她要是嫁了当年给她介绍的港商,我何至于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陆景樾!”
看着沈父边说边走远,沈洛初面上一点点没了表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听话。
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爱上陆景樾,不肯嫁给沈父介绍的那位港商。
她曾经以为,再怎么样,家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可当她回到家,告诉他们自己想要离婚时。
——沈父指着她鼻子骂:“不就是出轨么,你忍忍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还不允许陆景樾在外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