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银航似乎听见了孟真茹带着哭腔的声音。
“银航，你说我们要一起去看海的，我什么都买好了，你别反悔啊。”
“你想吃的那个叉烧肉我学会了，等你好了做给你吃啊。”
“银航，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一声接一声的急厉，一句胜一句的绝望。
阮银航有些恍惚。
她缓缓抬手，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难言的复杂涌上心头，悲伤，悔恨，亦或是解脱？
“孟孟，对不起……”
话在空中消散，她的魂体也彻底消失不见。
医院里，病房门开了。
医生从里走出，看着满脸泪水急急扑上前的孟真茹，满含歉疚。
“孟小姐，抱歉，抢救失败。”
“患者阮银航于十一点二十七分，确认死亡。”
第10章
医院PanPan病房门外。
各路记者长枪短炮，誓要拿到沈昕彤片场受伤的第一手资料。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霍氏总裁来了！”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纷纷朝着刚出电梯的霍沉肆围去。
庾山青立刻上前拦住记者。
不断的快门声里，霍沉肆径直踏入病房。
病床上，沈昕彤神色苍白，看到他后，更是骤然红了眼眶来：“沉肆，我好怕。”
霍沉肆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没事了，我来了。”
沈昕彤抽噎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的。”
霍沉肆陡然一怔。
曾经，阮银航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是那时，她是笑着的，如同冬日盛开的蒲公英。
再看沈昕彤泫然欲泣的脸，霍沉肆便只觉得矫揉无趣。
又安慰了几句，他便有些不耐地起身往外走：“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走出病房，记者都已经被庾山青赶走。
霍沉肆吐出一口闷气，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地消瘦背影。
他想都没想，大步走过去拉住那人手臂：“阮银航，现在不躲我了？”
然而下一刻，那女孩狠狠甩开他的手。
“你有病吧你！”
霍沉肆看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身体一僵。
“抱歉，我认错人了。”
回到车上，霍沉肆拿出手机，翻到微信界面。
阮银航的头像上，依旧是99+的消息。
他点开，一条条消息便涌出。
——“沉肆，你回来陪陪我好吗，我很难受。”
——“沉肆，我好想你。”8
——“沉肆，绯闻的事我看到了，你哄哄我，你说什么我都信。”
最近的两条消息是在三天前。
——“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字，已经寄给你。”
——“霍沉肆，我不想再等你回家了。”
霍沉肆手指顿在屏幕上，隐隐泛凉。
那个女人，竟然说不等他回家了？！
真是荒唐！
霍沉肆眼中闪过怒意。
他拿着手机，按了几次才成功解锁，旋即拨通了阮银航的电话。
“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话到一半，霍沉肆把电话一砸！
莫名的，一种慌乱如铁链勒住他心口。
半响，霍沉肆捡起手机，发出一条短信：“阮银航，有本事你就死在外面！”
……
不过几个小时，‘当红小花沈昕彤怀孕’一事便闹得沸沸扬扬。
庾山青看向霍沉肆，一脸为难。
“霍总，这次的事情太大，怕是压不下去了。”
办公桌后，霍沉肆眸光沉沉。
“谁说我要压？”
庾山青一愣。
霍沉肆缓缓开口：“明天，召开记者发布会，我要当众承认我跟沈昕彤的关系！”
阮银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发布会现场。
霍沉肆牵着沈昕彤的手，站在数十个杂志记者面前，任由白光闪动。
那些记者眼里透出难言的兴奋，一个个挤破了头往前冲。
“霍总，您和沈小姐是否婚期将近？”
“沈小姐，你有想好去哪家定制婚纱吗？”
“霍总，为什么您选择在这个时候承认跟沈小姐的关系？”
所有人都想挖出这位年轻总裁和女明星的恋爱花絮，可偏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霍总，您今天举办这个发布会，您的原配妻子知道吗？”
一言出，四下静。
一个年长的记者缓缓走到霍沉肆面前，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霍沉肆唇角浮起讽刺。
“她？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忍的女人，难道能干涉我的决定？”
他看向那记者，勾唇冷笑：“倒是找来你这么个出头鸟来替她说话。”
“你告诉她，别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想要什么，亲自来拿！”
嘭！
一声巨响。
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众人纷纷扭头。
门口，一个沙哑而愤怒的女声响彻会场：“够了！霍沉肆，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吗！”
孟真茹双眼赤红，大步上前。
记者们不由自主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孟真茹红着眼，一字一句道：“你要她亲自来？那我便带她来问问你，为什么不能给她一条活路？！”
她说罢，将怀中紧紧抱着的相框正对着霍沉肆举起！
霍沉肆心跳骤然停滞一瞬。
跟黑白遗像上阮银航那双带笑的眼彻底对上！
第11章
霍沉肆盯着那张遗像看了两秒，而后挪开了目光。
“阮银航知道你拿着她的照片做这种恶作剧吗？还是说，这又是她想出来的新点子？”
他黑眸里墨色翻涌，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颤。
字字如刀，刀刀都割在他自己心上。
阮银航自杀了两次都活了下来，现在不过是一张遗像，能代表什么？
霍沉肆这样想着，胸腔中的惧意转为怒气，他看向孟真茹的目光冰冷。
“庾山青，把她给我赶出去！”
就在庾山青准备上前的那一刻，门口再度响起一声暴喝。
“我看谁敢！”
徐宸高大的身形骤然在门边出现，他身上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性。
他走到孟真茹身边，目光瞥过站在台上的霍沉肆，棕色的眼眸中透着寒意。
“霍沉肆，动她就等于动银航，你真要做的如此不留情面？”
霍沉肆冷嗤一声：“徐宸，你就这么喜欢管别人的家事？若有一天，别人拿着你老婆的照片做遗像，你未必会比我好半分！”
徐宸神色沉凝，语气中带着冰冷的锋利。
“是不是只有看到银航的尸体，你才能不自欺欺人？”
霍沉肆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徐宸。
“你胡说八道什么！”
“市中心医院有阮银航的死亡证明，你大可以去查。”3
徐宸寸步不让，他将气的泪流满面的孟真茹隐隐护在身后，吐字清晰：“霍沉肆，人在时你没有珍惜，人死了你不相信，银航这辈子跟了你，是她最大的悲哀。”
说完，徐宸转身，对孟真茹道：“跟我走，银航的后事我来安排。”
孟真茹半个字都没说，径直跟着徐宸离开。
霍沉肆咬紧牙关，片刻后，拔腿朝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昕彤脸色一变：“沉肆！”
可霍沉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台下快门声疯狂响起，庾山青适时出现：“各位，抱歉，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
等送走一众记者，庾山青才回到沈昕彤这边，他眼里划过一丝厌恶。
“沈小姐，先回去吧。”
沈昕彤木然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阮银航死了？”
庾山青身体一震，忍不住开口：“一切没有结果之前，还请沈小姐慎言！”
沈昕彤扫了他一眼，到底是没再说什么，跟着庾山青离开了霍氏。
另一边，霍沉肆将车停在市中心医院。
看着那成片的雪白大楼，他心里无端冒出寒意。
在车旁站了很久，他才抬銥誮脚往里走。
一楼门诊部。
人来人往，霍沉肆什么都没想，径直走到一个窗口。
里面的护士朝霍沉肆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霍沉肆面无表情的开口。
“有人说，我老婆在这里。”
一句没头没脑让人根本理解不了的话。
护士眼神微变，再度问：“好的，麻烦请您提供家属的姓名，我帮您查一下。”
“阮银航。”
一分钟后，护士脸色沉重。
“你是阮银航女士的家属？”
霍沉肆骤然攥紧了手，他嗓音发紧：“嗯。”
“阮银航女士，已于今天上午十一点二十七分宣告死亡。”护士抬起头，看向霍沉肆的目光带着几分怀疑，道：“你说，她是你老婆？”
霍沉肆迎着她的目光，身子晃了几晃。
他俯身，直直的看着那护士，吐出的字仿佛夹带着冰碴：“你……说什么？”
护士不耐烦将一张纸拍在窗口柜台。
“喏，自己拿去看，阮银航在我们医院治疗了好几天也没见你，人都死了你在这里问！”
霍沉肆的目光落在那张黑字白纸上。
阮银航的死亡确诊单。
第12章
深夜，霍沉肆坐在家里，亮堂的吊顶灯将客厅照的纤毫毕现。
也显得这个曾被他当作家的地方愈加冷清。
霍沉肆面前摆着那张死亡确诊单，耳边回荡的，却是护士最后的那句话。
“尸体？被阮银航女士的朋友带走了，不在我们医院。”
孟真茹的能耐他清楚，是个精英女强人，可没本事联合医院一起骗他。
所以，眼前这张死亡确诊单大概率是真的。
空气中的寂静无端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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