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哥拍手叫绝:“不愧是翟老,此举甚妙!”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说着便要找来纸笔开始绘图制作。
卫无忧在这方面肯定不如墨家的人专业,也不多插嘴,瞧着图纸和自己印象中的筒车和高转筒车似乎没什么差别,便将此事交给二人共同督办了。
“两位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南风提。咱们庄上的农户也会尽力帮先生们的。”
墨家二人点点头,已经完全沉浸在水车世界中。
卫无忧不再打扰,起身悄悄退出去,召上刺儿准备套车回府。
……
猪肉肠是第二日送到长平侯府的。
新烤制的猪肉肠表面沾着一层色泽诱人的油汁,卫无忧没忍住,当即吃了一个,跟印象中的烤肠完全一个味儿!
确认了口感,卫无忧这才命人将猪肉肠挑出两挂,给送到宫中去。
去的是阳信长公主身边人,卫无忧又叮嘱道:“记住呀,一挂给陛下,另一挂要给小殿下的。”
他才不想全都给刘彻呢。
烤肠送去后几日,刘彻那头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卫小四猜测,应当是吃的舒坦满意了。
倒是刘小据,因为不好意思白拿无忧的,趁着休沐日,又亲自带着一匣子金饼送来了。
卫无忧眼睛盯着金子就挪不开了:“不过就是几个猪肉肠,殿下何必这么客气呀。”
话是这么说,眼神却完全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刘小据登时就笑出声了。
小无忧真是太可爱啦!
为了保住卫无忧的面子,刘据还温柔地配合表演了一番。等到两番推辞不过,小萝卜丁终于接下了匣子,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正巧,庄子上这小半月已经初步将水车做出来了,卫无忧索性邀请刘据一道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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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水一侧,木质筒车正“哗哗”响动。
又到了秋汛时节,庄子上的农户们本来还有些发愁河水漫上农田,如今有了脚踏驱动的高转筒车,心头顿时松快不少。
陇上,翟老率先注意到小公子的到来,拱手一揖笑道:“恭喜公子,此番赶在秋汛之前已经制成了两座水车,小公子要不亲自试试?”
卫无忧心动了,再一瞧身边的刘小据,眼睛里头亮晶晶水汪汪的,比他还想去试试呢。
两小只二话不说,就上了水车上的脚蹬座。
为了安全,翟老甚至还贴心的设计了把手用来搀扶。两个小短腿很快适应了高度和发力方式,因为劲小,只能慢吞吞带动水车运动起来。
即便如此,他们也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于是,刚刚听闻水车灌溉之事,着急忙慌再次赶来的刘彻愣住了。
那呼啦啦转动的大木轮是什么!怎么还能自己动?
容朕仔细瞧瞧,那顶上竟然坐了两个人?
刘彻瞪圆了眼,不信邪地再走近一瞧——
那两人竟然是据儿和臭小子!
看着半空中卖力蹬三轮的两个小破孩,刘彻一颗老父亲的心七上八下,生平第一次悬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朕不知道的新型祈雨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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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据活了五个年头, 还是平生头一次被父皇这么仰头呆望着。
他居高临下,心中莫名有一丝丝爽意,还没来得及细品, 被刘彻一声“据儿”喊得给吓没了影。
两个小家伙见势不妙,飞速从水车上落了地。
只不过刘据灰溜溜低着脑袋,卫无忧则嬉皮笑脸的, 装作没事人。
刘彻将两个小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又是闹得什么?爬那么高也不怕摔着。”
事实上,这话问出口之前, 猪猪陛下就已经观察到了水车的运作和作用,正是因此,他心中太过惊叹, 才想要确认般的再问了一遍。
卫无忧现在学会了“甩锅”。
毕竟在刘彻这里,能力越小, 责任越少嘛。
小豆丁轻咳一声,推出翟老和小宋哥, 不要钱似的夸赞起来:“筒车可是这两位共同造出来的,可厉害啦!不仅能引水灌溉农田, 还能在洪涝时将田里的水反向抽走呢。”
卫小四简单说了两句,便请两人跟刘彻仔细解释。
墨家这两位平铺直叙, 简要讲述一番, 就立在一边装成个木头人了,完全没有一点想要邀功获封的意思。
除了小公子值得他们语气温柔, 宠爱有加,其他人没这待遇~
刘彻全服注意都放在这汲水灌溉的器具上, 自然也不会在意墨家人的态度。
沉吟片刻,刘彻问:“可能推广至全大汉?”
翟老道:“南方有天然水系支持, 应当更容易些,北地郡、陇西郡等地缺水,水车怕是不适用。”
这便足够了。
能改善绝大数地区的农田灌溉效率,同时还能及时解救洪涝地区的良田损毁状况,这已经是令刘彻万份惊喜的事情了。
这一回,他没法再将功劳抹去,只当是小兔崽子为卫青和霍去病“谋福利”了。
皇帝陛下定定看了卫无忧半晌,问:“此举大功一件,你这两位门客自是有赏,你呢,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出格,朕都允了。”
卫无忧诧异地看着刘彻,有些不明白这人今日怎么如此大方。
太诡异了他反而有些不敢轻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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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斟酌着用词,仰头一脸天然问刘彻:“那……陛下可以帮我给阿父捎去两封信吗?”
刘彻无言。
他以为小孩子会要些好玩的奇珍异宝,再不济金玉之物傍身总是不嫌多的。万万没想到,臭小子只想给仲卿和去病写信问问好。
帝王心思向来深沉,此刻,却有须臾落寞流散而出。
刘彻很快调整好心态,眼神光落在刘据身上。没关系,朕还有一个……
刘小据雀跃:“父皇,那我也要写信问好!”
刘彻:“……行。”
“四喜,去办。”
皇帝陛下有气无力的招招手吩咐完毕,徒留下一个强撑倔强的背影给众人。
小殿下疑惑地歪了脑袋,缩缩脖子,小声问:“无忧,我说错什么了吗?”
卫无忧淡然:“没有啊。”
“那父皇怎么好像不开心了?”
“可能……大姨夫来了吧。”
在小无忧的不负责任科普下,刘小据惊恐地刷新了三观,默默记住了一件事。
父皇跟母后一样,每月也是要来那个的。
*
颛顼历十月,是为岁首。
至春秋时期起,历法草创,各地历渎便曾经历过一锅乱炖的混乱时期。到了秦朝,这才统一历法采用颛顼历。
建亥正值孟冬(农历十月),便以此作为岁首,称为“元日”。
时至今日,西汉人也依旧沿用这种新年算法。
这一时期,因为老董“阴阳灾异论”的传播,方术盛行,导致元日过节也逐渐形成了一些奇怪的特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无忧作为阳信的心头肉,自然也得一一参与了。
元日清晨,天还未亮。
浓厚的雾气裹着街角巷道,叫人看不清楚前路。卫无忧两只眼皮直打架,随阳信牵着一路到了侯府大门处。
长公主今日难得穿的喜庆些,命门尉取了竹节来,在堂阶前守着时辰拢了火,烤的竹节“噼里啪啦”作响。
卫无忧那点瞌睡虫顿时全被吓跑啦。
小豆丁像一只惊恐的小鹿,护在他阿母身前左右瞧瞧,发现是门前的竹节在响,才长出一口气。
吓死他了,还以为大汉制出火药了呢。
西汉人自然是无福燃放鞭炮了,但仪式感是半分也没少,家家户户很快都燃起了竹节,震天响声中,便算是辟了“山臊恶鬼”。
阳信瞧见儿子的呆萌样子,忍不住抿唇笑道:“爆竹已经燃过,阿母刚叫食官长备了桃汤和柏酒,忧儿用过一些,便能回去再睡一会儿。”
所谓桃汤,便是借着桃子的驱鬼辟邪之用,煮出来的桃子酒。原本是用手沾了挥在屋中的,后来估摸着可能是觉得好喝,就给灌进嘴里了。
而柏酒同理,便是柏树叶浸泡的酒,柏树长青,新年饮一碗,也是图个长寿的好兆头。
卫无忧对这些寄托着人们美好期望的习俗并不排斥,认认真真随着阿母饮过,又特意溜去小灶,问食官长要了一碗花椒籽泡过的酒。
椒酒是小辈用来跟长辈祝吉祈寿的,别家阿母有的,他的阿母自然也不能落下。
小仙童双手擎着碗,给阳信行了跪礼:“阿母,快一口喝光光,您就能一直陪着无忧啦。”
阳信眼角有些湿意,接过碗掩饰住,嘴上还要嗔道:“这么满?是想故意看阿母出丑吧。”
卫无忧扁嘴:“才没有呢。”
阳信笑笑,一口饮尽椒酒,又连忙喝了口怜月递来的水。
“好了,阿母都喝完了,这回总该放心了?去睡会儿吧,建章街晚上有鱼龙曼衍、幻术和百戏表演,阿母带你去瞧瞧。”
卫无忧顿时眼前一亮。
前几年他年岁太小,阿母从不允许他节日去街上,怕人多遇上拐子。这还是他头一次全身心的要融入到大汉的元日佳节中去。
阳信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脑门:“瞧你高兴的。哝,这是阿母和你阿父早就准备好的压胜钱,挂着图个吉利。”
卫无忧怔愣之际,掌心已经被塞进来两枚压胜钱。
他低头瞧了瞧,一枚写着“千秋万岁”,另一枚写着“去殃除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