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便也心安了……”
沧琰看着阖上眼皮的羲嫦,心陡然一颤,还未动作,便瞧见怀中的身影竟是化成了万千光点,慢慢消散在空中。
沧琰跪在地上,怔然的看着这一幕。
前后不过五日,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母后。
“羲嫦已死,答应她的事本主会做到,也希望沧琰不要忘记刚刚答应她的事。”沧玄脸上不见悲喜,依旧沉静着同沧琰说着话。
沧琰闻声默默起身,寒凉的目光看着他,恍若上千年的父子相处,他都未曾了解过他一般,陌生至极。
“天主放心,沧琰记得清楚。”
一声天主,将两人的关系疏离到了极致,沧玄的目光中闪过什么,可沧琰什么都没有瞧见。
甩袖离去,沧玄站在原地看着沧琰的背影,待转身,脸上冷硬的面具才露出了一抹凄苦。
从今日起,他当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羲嫦,你真是狠心啊……
因果台,玉珩同月老看着其上的画面,一个面色沉寂,一个满目悲悯。
“羲嫦死了。”月老低声轻喃,抬眼看向玉珩,“你让她前去东天宫时,便已想到了这般结果?”
玉珩没有回答,更像是默认。
“羲嫦何辜啊!”
“云月又何辜?”玉珩拂袖散去了景象,嘴角一抹讥讽的笑,看得人心凉:“这只是开始,本尊会将东天界与天罚司之人斩尽杀绝,以报云月身死之仇!”
“你!”月老有心劝说,可瞧着玉珩的模样,只能咽了回去,“玉珩,你同我说实话,你究竟是如何看待云月的?”
玉珩晚.晚.吖闻言皱了皱眉,明显月老的问题不在他的意料中。
“何意?”
“你不觉得你如今所作所为,已经不像你了么?”
“不像么?本尊从来都是护短的,无论是他还是云月。”玉珩转过身,看着生死门低声道。
月老知道他口中的人是指云月的父君和云月,可眼下之事,着实有些过了。
“吾知道你想说什么,月老,云月于吾是徒弟,是女儿,是亲人,是这世间唯一,为了她,吾可以做任何事,但是吾也清楚,吾对她,不是男欢女爱之情。你大可放心。”玉珩说着,转头对上月老不信的双眼,心中有些无奈。
他生于天地,长于天地,年岁早就记不清了,同云月父君交好时,云月还未出世,可以说,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幼便捧在手心疼着宠着,却不想他终是没能护住!
玉珩眼中闪过抹自责,可转瞬,便化作了为她报仇的决心。
“这是她离开时唯二的要求,吾不会让她失望。”
玉珩说着,在月老担忧的目光中离开的这里。
万年树下,早早离去的沧琰手中捏着今日掉落的唯一一朵万年花,心中涩苦。
“万年花树,仙若死了,当真再无归来可能么?”沧琰望着枯萎之色渐渐漫及全身的神树,低声问着。
贴着树干的掌心微微仙力涌动,顺着脉络涌进了树干之中。
望着相较刚刚有了些许生气的神树,沧琰苦涩一笑。
“若是仙也能像你一般,该多好……”
第19章 阴魂不散
沧琰与兮渃的大婚定在了羲嫦离去的五日后。
那一日,东天界张灯结彩。
那一日,北天界披缟挂素。
这一切,兮渃瞧不见,可她身旁的侍女却是看的清楚,而更清楚的是沧琰阴沉的脸色。
“神女,沧琰太子来了……”侍女的语气有些犹豫,看着蒙着喜帕的兮渃,提醒的话在嘴边打转,不知该不该说。
“神女二字日后不要再唤了,今日之后,我便是阿琰的妻子了,唤我太子妃吧。”兮渃正襟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沧琰进来迎亲。
可是没有,进来的是东天宫的仙奴。
“太子妃,太子殿下同玉珩战尊说着话呢,免得误了时辰,只能麻烦您同奴婢走出去了!”
兮渃闻言,掩盖在喜帕之下微弯的唇角陡然僵住,落于小腹处的手抬起抓住喜帕一角,作势要掀起,可又在那一刻猛然停住。
藏在嫁衣中的手紧攥成拳,细细密密的疼痛自掌心传来,兮渃才收回了心智,强撑着抹笑道:“麻烦仙奴了。”
“太子妃折煞奴婢了!”仙奴讪笑着,引着兮渃朝外走去。
喜帕蒙在头上,兮渃什么都瞧不见,只能看见脚前那一方寸土,却将沧琰同玉珩的谈话听的真切。
可若是可以,兮渃宁可什么都听不见。
这样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沧琰是爱她的!
可是云月的名字一遍一遍的映入耳中,也一遍一遍的凌迟着她的心!
直到坐上轿撵的那一刻,直到北天界在身后遥不可及,直到双脚踏临东天界!
兮渃依旧觉得耳边被云月二字围绕,可实际上,没有人提及她,更不曾有人开口说话。
云月,你为何连死后,都要这般阴魂不散!
兮渃紧拧着手中丝帕,压着心中的无限恨意,同着身边之人,缓步走进了东天宫。
“时辰到,掀喜帕!”
仙奴一声高喝,兮渃神游的神志也回了过来,脸上重新带起了笑。
一息,两息,三息……
眼前依旧一片鲜红。
“沧琰,还不掀喜帕?!”沧玄的声音自高处响起,带着质询。
兮渃心一沉,刚想开口替沧琰说些什么,便听见他满不在乎的声音响起,将她所有要说的话尽数打回了肚中,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既已按您的意思将人娶了回来,剩下这些无用之事便随便寻个人来替吧,我去瞧瞧母后。”沧琰话音落下,脚步声渐渐远离。
“沧琰,沧琰,沧琰!”任是沧玄的一声声怒喊,也不曾让他停住脚步。
大殿内议论声映入耳中,兮渃觉得她此时就像是个玩物一般,站在这儿,任人取笑!
“阿琰!”兮渃猛然出声,而后抬手一把将喜帕拽下,转身看向沧琰停住的背影。
她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微颤:“你……回来好不好?”
“……兮渃,抱歉。”沧琰抬步离去,四个字断绝了兮渃所有的希望。
众仙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
兮渃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殿门,垂在宽大袖口中的手紧攥着,本已结痂的指痕再次破碎,湿润漫布掌心,鲜血触感粘稠。
良久,她阖眼拭去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转回了身。
“东天主,兮渃有些累了,今日便到此吧。”
话了,转身离去,将众仙抛在了身后。
万年欢树下。
一道身披鲜红的身影倚靠在树旁,满身寂寥。
脚步声骤响,沧琰抬眼扫向来人,神色微顿。
“你来这儿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