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菲脑袋骤然轰鸣一声。
她着急的问:“那怎么办?”
医生赶紧安抚陈芳菲的情绪:“你先不要着急,胎儿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给你开点黄体酮片,你吃上两天再来重新做个检查。”
陈芳菲手颤抖的抚摸上肚子,魂不守舍的跟着江如归离开了。
等江如归去拿药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正要撞上时,江如归及时护住了她。
他从刚刚一直平淡的神色稍稍有了点变化:“小心一点,你也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
陈芳菲抬头,看进他眼底的漠然,心口一攥。
她瞬间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离开医院,很快就到了家。
陈芳菲正要下车时,江如归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先回去。”
陈芳菲一愣,却也没有问,却在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江如归整个身体靠着座椅上,拿出口袋的皮夹,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俊美的脸。
纵然决定不再喜欢他,陈芳菲心中还是一痛,转过头,向前走的步伐略显踉跄。
到家后,陈芳菲整理好情绪,才进厨房做晚饭。
吃完晚饭,陈芳菲叫住往书房去的江如归:“那个,我以后可以自己去上班,不需要你去接送了。”
江如归看了陈芳菲一眼,什么也没问,很干脆的说:“好。”
陈芳菲眼神微黯,下意识摸着肚子,有些自嘲的苦笑一声。
第二日,陈芳菲醒来时,江如归躺的位置已经没有一点余温。
陈芳菲起床后才发现时间有些晚了,她匆忙出了门,坐电车到了饭店。
饭店的生意不太好,自从这两年私营饭馆越来越多之后,大家都猜国营饭店会不会要倒闭了。
陈芳菲听着,却知道这是必然。
前世,国营饭店就是在一年后倒闭的,虽然那时她早已因为流产在家休养,但还是听到过一些消息的。
就在这时,一个客人径直走了进来,坐到了陈芳菲擦着的桌子前。
来人从头到脚把陈芳菲打量了一遍,讥笑道:“喂,陈芳菲,都嫁给如归哥了,怎么还在做这种下等人的活啊。”
陈芳菲看着女人,瞳孔一缩。
眼前之人,正是前世害得她流产的罪魁祸首之一。
江如归的青梅竹马郑婉婉,从小痴恋江如归,在陈芳菲和江如归的婚礼上大闹之后被她爸妈给关了起来。
现在出现在这里,看来是被放了出来。
陈芳菲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打量,不卑不亢:“现在是新中国,所有工作都是平等的,没有上下之分。”
郑婉婉闻言冷笑:“现在都93年了,大家看的是钱,你这农村来的乡巴佬要不是用了下贱手段,凭什么嫁给如归哥?!”
饭店所有的人都看着这边,眼神各异。
陈芳菲抿紧唇,维持着服务员的态度,双手握在腹前,微微弯腰:“如果郑小姐不点菜的话,就请不要占用桌子。”
郑婉婉脸色一黑,随即眼睛一转,拿起菜单翻了起来:“宫保鸡丁,罐焖牛肉和奶油烤杂拌,还有红菜汤,先来这几样。”
陈芳菲快速记下:“好的,您稍等。”
她转身正要走,就在这时,郑婉婉突然从旁边伸出脚,陈芳菲猝不及防被绊倒在地上!
陈芳菲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却并没有什么用,肚子传来猛烈的痛意!
接着,她感到一股温热血液从身下缓缓流出……
陈芳菲再次醒来,鼻尖传来一股消毒水味儿,睁开眼,果然是在医院。
“孩子!”
她下意识摸向腹部,摸到微凸的感觉,高高提起的那颗心才放下。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大妹,你别担心,医生说了,孩子没事。”
陈芳菲转头,就见一个身穿土黄工装的男人坐在病床旁,被太阳晒得墨黑的脸上满是担忧。
陈芳菲又惊又喜:“哥,你怎么在这儿?”
陈东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冬天地里没事,俺来城里找工,顺便给你送鸡蛋,一到你工作的地儿听他们说你在医院,我就赶紧过来了。”
陈家一直是农村人,前几年父母意外去世后,是大哥陈东一个人当爹当妈的把家里三个个弟妹拉扯大。
陈芳菲看着桌上放着满满一篮的鸡蛋,鼻尖蓦然一酸。
自从她嫁到城里以后,大哥每个月都会来给她送土鸡蛋。
前世,她不要脸般的追逐江如归,所有人都鄙视她,只有大哥一如既往的对她好,甚至为了她操白了头发,也不知道在她死后,他有没有好好的生活。
陈芳菲忍着情绪,瓮声道:“谢谢哥。”
陈东揉了揉陈芳菲的头:“跟哥还客气啥。”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天,见陈芳菲总是下意识往门口看,陈东便道:“俺打电话到妹夫单位通知人告诉他了,你放心,他肯定会来的。”
陈芳菲睫毛微微一颤,轻轻的“嗯”了一声。
但其实,她觉得江如归不会来医院了。
等到天色渐暗,陈芳菲便道:“哥,我没事了,我们出院吧。”
问过医生,陈东才同意出院。
两人刚从医院走出,就见江如归的车缓缓开进,正好停在他们面前。
江如归走到两人眼前,语带歉意:“抱歉,公司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来迟了,孩子没事吧?”
陈芳菲有些惊讶他竟然真的来了,心里隐隐浮出一丝酸楚,摇了摇头:“没事。”
江如归先给陈芳菲打开了车门,再接过陈东手里的鸡蛋,放进后备箱里。
陈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小心翼翼的上了车。
三人回到家中,见江如归似乎有话要说,陈芳菲打开了电视,调到中央台现在最火的《东方时空》:“哥,你看看电视。”
虽然是黑白电视,但是陈东还是被吸引得目不转睛。
两人随之走进卧室,陈芳菲关上门:“有什么事吗?”
江如归思考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婉婉已经被警察送去教育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依照郑家和江家的关系,江如归知道追究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
陈芳菲心中顿时一冷。
半响,才哑声道:“你觉得我没有事?还是说孩子没了才符合你的心意。”
江如归微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陈芳菲这样尖锐地对他说话。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你想追究的话,那随你。”
话必,江如归走出卧室。
陈芳菲看着被干脆关上的门,心里忍不住刺痛。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从里面走出来:“哥,我跟饭店的李大厨学了几个好菜,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陈东笑呵呵的说:“好。”
陈芳菲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好菜。
饭桌上,她和陈东说着话,江如归却冷冷淡淡,一句话也未主动说。
甚至桌上的菜,被陈东动过的,江如归都不会再碰,陈东也察觉到了,这下只敢扒着光饭。
陈芳菲看着江如归的举措,脸色顿时苍白。
前世,陈芳菲就知道江如归一直看不起他们,但是她以前的心思全在江如归身上,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行为有多伤人。
陈芳菲紧握着双手,强忍心里的愤怒给陈东夹菜:“哥,他晚上吃得不多,你多吃点。”
江如归看了眼陈芳菲,也缓缓开口:“我晚上一向吃得少。”
接着,陈东虽然动了筷子,但动作还是小心翼翼。
第二天一大早,陈东就提出告辞,说是自己已经找到了活,该去上工了。
陈芳菲勉强笑着送他上了车后,回到家中,江如归还没去上班。
陈芳菲走到他面前,哑声问:“你昨天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江如归系着领带,声音冷淡:“我怎么了?”
他的冷漠由内而外,从前世到今生,从未改变。
陈芳菲久久看着他,最终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开口道:“江如归,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