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木掌柜还自称老夫,如今却是自称小老儿,态度表达的很明显。
楚鸾佯装没有听出差别,只看着龙飞凤舞的想的美三个字,面上笑意渐浓。
不管是另赠玉佩,还是现在的傲娇,都让她觉得,墨衍实在可爱的紧。
她决定了,待会儿就好生将这三个字装裱起来。
楚鸾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转眸对木掌柜道:“若真有那一日,楚鸾定不会忘了木掌柜今日相助之恩。”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言重,不过都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罢了。”
办完了正事,木掌柜便要离开了,楚鸾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转身朝里走。
如诗开口问道:“小姐怎的不问问木掌柜,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木掌柜经营着琳琅坊,手底下肯定有小姐需要的人。”
楚鸾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直接跟他要人。可你想想,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这话将如诗给问到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楚鸾看着她道:“他帮我去要帕子,勉强算是分内之事,但帮我递锦盒,就已经超出了他职责范围。宁王与当今陛下乃是一母同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木掌柜帮我递锦盒其实是冒着风险的。”
“他才帮了我一个忙,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说句不好听的,没有被宁王斥责,已经是万幸。他前脚才冒着风险帮了我的忙,后脚我又跟他要人,让他再帮我,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是不是会觉得,我是个厚颜无耻,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小人?”
如诗闻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她嘟了嘟嘴有些闷闷的道:“奴婢还以为,木掌柜对小姐另眼相看,会将小姐当自己人一般相助呢。”
楚鸾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其实,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分寸感,在想别人能帮你什么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如今我一穷二白,什么都给不了,若是这时候再得寸进尺,没有分寸,那就惹人厌烦了。”
如诗眨了眨眼,看着她手中的锦盒问道:“小姐与宁王呢?”
“他呀……”
仿佛瞧见了墨衍心里那个傲娇的小人,楚鸾不由笑了:“我与他之间,暂时还不好说。”
若她与他能修成正果,那便是情趣。若是不能……
那也无妨,能在墨衍那样矜贵优秀的男子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能够借他的势,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那也是赚了的。
楚鸾将锦盒收好,收了面上的笑,冷声道:“走,去看看我那个好祖母去!”
张氏被点了穴,如今正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院子里,用那唯一还能动的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如画。
倘若是如诗在这儿,定然能将张氏从头奚落到尾,可看着她的是如画,而如画一向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口,故而她再怎么瞪眼,如画也只是靠着墙角闭眼假寐。
倒是伺候张氏的小丫鬟,仗着方管家已经离开,整个院子里只有如画这么一个外人,开始各种言语挤兑,努力在张氏面前,搏个好感,免得这事儿结束了之后,张氏拿她们来撒气。
如画被她们说的烦了,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
软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满屋子的丫鬟顿时闭了嘴。
楚鸾本来还奇怪,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待到走进院子瞧见如画在慢条斯理的擦着剑,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真理真的只在武力能威胁到的范围之内啊。
如画瞧见她,立刻收了软剑,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小姐。”
楚鸾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正用一双眼,愤恨的看着她的张氏冷声道:“祖母是不是觉得,今儿个自己特别聪明?在外人面前栽赃陷害我,败坏了我的名声,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虐待了你,给我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张氏用她那唯一能动的双眼,给了楚鸾一个白眼,轻蔑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年多了,祖母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你在府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看着她的模样,楚鸾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唤你一声祖母,你便能对我随意折辱?你觉得,你年纪大辈分大,一个孝字压下来,我就得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你?不然你闹僵起来,我就得受千夫所指,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能翻身?”
张氏说不了话,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又怎样。
楚鸾真的觉得张氏可恨又可笑。
她看着张氏道:“你弄错了。就比如现在,我想让你说不出话,你就说不出话,我想让你出不了这府邸,你就出不了。甚至,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院子的门都出不去!”
“我之所以供着你养着你,是因为你对我爹有生养之恩,是因为我不想你在外胡言乱语,丢了我爹娘的脸!是因为我不想,爹娘在天之灵对我失望!但似乎,你根本弄不清形势,兀自做着你倚老卖老的春秋大梦。”
楚鸾来到她的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冷声道:“我在道观长大,道家学杂,雌黄之术我也是懂的,你若再不识好歹,信不信我在你的吃食里下点药,直接让你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听得这话,张氏又惊又怕,看着楚鸾的一双眼,布满了惊惧。
“现在知道怕了?”
楚鸾冷笑了一声:“怕,就把你的愚蠢收好,毕竟我可以养着你,也可以应了你说的那句话,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指望着你那两个儿子能够来救你,人要有自知之明,当你再也不能从侯府捞出好处,他们没骂你一句老不死,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你!”
说完这话,楚鸾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转身离去。
临出院子之前,她回眸冷声道:“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祖母你年纪大了,有点老糊涂,不如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吹吹风,也好让你清醒清醒。”
如诗和如画,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跟着走了。
整个院子里,顿时就剩下了张氏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
丫鬟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才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楚鸾来,好让张氏出出气。
张氏听得她们的骂声,一开始还觉得解气,但很快就恼了。
这几个贱蹄子!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好歹先把她抬进去啊!没瞧见,外头这么大太阳么?!
然而,几个丫鬟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点一般,兀自在那骂着,骂完了楚鸾骂如诗,骂完了如诗又骂如画,却没有一个人提搬动张氏的话。
张氏四肢动不了,又说不出话,只能在那儿干着急。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虽然不能动,但身体的本能却是无可避免的。
比如呼吸,比如尿意。
别说整整两个时辰了,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张氏就有些憋不住了。
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硬生生憋着。
但她憋的了一时,却不能一直憋着,张氏站在院子,急的抬头冒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然而一众小丫鬟们,却依旧在那里数落着楚鸾的不是,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
当然,她们发不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是了。
直到一阵尿臭味传来,众丫鬟们齐齐闭了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有丫鬟惊呼道:“不好了!老夫人尿了!”
众丫鬟立刻将张氏围成了一团,一脸焦急的商量着怎么办。
张氏又急又气又羞又恼,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几个丫鬟商量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就让张氏这么站着。
她们也没办法呀,月例是大小姐发的,大小姐让老夫人就这么站着,她们也不能悄悄将人给搬到屋里去,不搬到屋里去,她们怎么给张氏清洗换干净的衣衫?
总不能就这么在院子里,把老夫人给扒光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洗吧?
且不说,生病了她们担待不起,就是万一被路过的小厮瞧见了,那还得了?!
一个丫鬟安慰张氏道:“老夫人您别着急,眼下天热,您不会生病的。过一会儿,等捂干就好了。”
张氏:……
啊!她要杀了楚鸾那个小贱人!
站上两个时辰,楚鸾自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回侯府的这一年多,一开始张氏天天想着法子来咒骂她,后来发现她根本不予理会之后,倒也消停了下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打她配合着张氏去了一趟公主府,张氏便当真以为,能够在婚事上拿捏住了她,能够倚老卖老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楚鸾对张氏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底线,这两个时辰,希望张氏能够看清楚形势,别整日活在梦里。
楚鸾回到书房之后,便将墨衍写的那三个字装裱了起来。
如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想的美,有些迟疑着道:“宁王对小姐……”
楚鸾将装裱好的字挂了起来,转头看向她道:“吞吞吐吐的干嘛?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如画有些纠结的看着她:“宁王对小姐,当真是如小姐所想的那般么?”
楚鸾看着桌上自己之前写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虽然指望着,能借他的势做一些事情,但也不会全指望他。”
她拿起笔沾了沾墨,将衣和食圈了起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发家致富,摆脱目前的困境。”
如诗好奇问道:“小姐有人选了?”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
楚鸾放下笔,看向如诗道:“你去将那个王二狗叫来,我亲自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