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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一拉，沈清颜重心不稳，摔进了叶经年的怀里。
叶经年摁住沈清颜，突然俯下脑袋。
沈清颜瞳孔一缩，很快明白叶经年要做什么。
他要吻她！
他居然要吻她！
她少女时期无数次的幻想即将成真，她应该高兴。
但下一秒，沈清颜用力推开叶经年，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
叶经年的吻……落空。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离了他一米远的沈清颜，重复道：“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到，你的丈夫想要行使他的权力，都不可以？”
“这两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沈清颜不明白叶经年为什么把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扯在一起，她再一强调，“我和霍屿深，只是朋友关系！”
叶经年冷冷地看着她，忽然，他笑了。
“朋友关系？”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我的朋友明天要过来，沈清颜，你可一定要好好招待我的朋友！”
此时沈清颜还不知道叶经年所说的朋友是谁。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太太，先生的朋友过来了，先生让您过去。”许姨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清颜一眼，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先生……先生让您早点过去。”
“好。”
沈清颜下了楼，叶经年已经在客厅了，他所说的客人正背对着沈清颜，然沈清颜看了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
“清颜不会介意我来你们家里吗？”宋相思似乎有些不安，“她是你妻子，她……”
“她不会有意见。”叶经年很快就接过了话头，“我们只是朋友，她怎么会有意见。”
叶经年说出“朋友”二字时，他死死地盯着沈清颜。
他关注沈清颜的态度，却错过了宋相思听到“朋友”二字时，脸色倏然一变。
“是呢，清颜她不会有意见的。”宋相思垂着眼眸，看上去有些失落，“清颜她那么喜欢你，哪像我……”
宋相思话只说了一半，但顺利地让叶经年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他怜惜地看着宋相思，再看向沈清颜时，目光冷到了极点：“像你怎么了？错从不在你身上！如果喜欢就能随便把别人毁掉的话，那这个世界会有多少人仗着喜欢，随随便便就把别人毁了？那我宁愿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沈清颜前进的脚步因为叶经年一句话，狠狠滞在了原地。
但很快，她装作什么她都没有听见的样子，笑着道：“经年，这是你昨晚说的朋友吗？这么早就过来，我都没准备好。”
叶经年一番话就差指名道姓羞辱沈清颜，而沈清颜的态度像极了一个局外人。
他更生气了，他死死盯着沈清颜，道：“对啊，我的朋友就是相思，她既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前女朋友，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意外，我结婚证上的人就是她。”
沈清颜面色彻底僵住，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宋相思也没想到叶经年会这么直接，她忍了很久才把嘴角的笑忍住了，她状似怜爱地看了沈清颜一眼，对叶经年道：“经年，别这样，她到底是你的妻子。”
“我们的事，都过去了。”
宋相思体贴极了。
叶经年眯了眯眼睛，看到沈清颜的无措，他莫名感觉到不舒服。
明明他已经把昨夜里沈清颜带给他的不舒服系数还给了沈清颜，可是，为什么看到沈清颜这般难受的模样，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把这份不舒服的原因归咎到沈清颜身上，于是他语气很糟糕地说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这个家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坐下来是吗？”
沈清颜扯开了嘴角，嘴唇动了动，“难道不是吗？”
这下叶经年愣住了，宋相思看了沈清颜一眼，她没有想到沈清颜会反驳叶经年。
沈清颜不是很爱很爱叶经年吗？前段时间的同学聚会，沈清颜在叶经年面前的卑微不似作假，怎么……
宋相思抿了抿唇，把话题扯开：“前几天我拜访了阿姨，本想着有时间了再来看看你，昨天你打电话给我，我今天刚好有空，真巧。”
宋相思直勾勾地看着叶经年，叶经年的思绪却乱了。
这是这三年来，沈清颜第一次反驳于他。
她变了……
是因为霍屿深吗？
叶经年顿时怒火中烧，宋相思说什么他也没听见，直到宋相思喊他：“经年，经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叶经年的回答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你刚刚说什么？”
宋相思的目光阴郁了一瞬，很快她又笑了笑：“我是说，我们真有默契。”
宋相思说完话，别有意味地瞥了沈清颜一眼。
这摆明是挑衅了。
沈清颜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表情有些麻木，可是越麻木，叶经年就越生气。
“今天陈姨不在家，你不去厨房帮忙吗？”
叶经年用的是问句，但其中的命令意味不容忽视。
“现在去。”沈清颜眼眸微垂，她的态度恢复了以往的柔顺，她很快就走了，没有一点停留。
眼睁睁看着沈清颜的身影消失，叶经年非但没觉得痛快，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宋相思担忧地看着他：“经年，你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没事。”叶经年扣着轮椅，“这几年，你还好吗？”
……
沈清颜在厨房帮完忙，没有留下吃饭，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叶经年和宋相思。
如若霍屿深没有发现三年前的那件事有不对的地方，也许她还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而现在，她却不知道了。
如果三年的真相是错误的，她的身份则由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那么，真正的加害者，又会是谁呢？
“叮铃铃……”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清颜心头一跳，她看了一眼，手指颤抖地按了接听键：“……你是霍屿深吗？”
“是我。”那边男人的声音极其好听，语调温和，“你的事情，我查到线索了。”
“真、真的吗？”沈清颜呼吸稍滞，她心跳快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以告诉我，是好的线索，还是坏的线索吗？三年前那件事，真的是我的错吗？”
沈清颜很克制很克制，但没有克制住她对真相的渴望。
她真的很想知道，三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她的错。
电话那头顿了顿，沈清颜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抓紧了。
“……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定论。”
沈清颜咬紧了唇。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事情在往好的方向走。”
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沈清颜忍着哽咽，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这一刻，她真的很开心。
“……不客气。”那头的语气带着微末的生硬，“你……”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转了话头，“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尽快查出来。”
通话很快结束。
沈清颜的开心只延续了几秒钟，被骤然响起的关门声打断。
她倏地转过身，却看见宋相思把门反锁了。
沈清颜愣了一下，宋相思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宋相思微微眯着眼睛，笑意吟吟地看着沈清颜。
她没有直面回答沈清颜的问题：“我过来，是想叫你过去吃饭呢，清颜。”
宋相思嗓音清甜，此时听来却有些甜腻，她明明是笑着的，沈清颜莫名觉得宋相思不对劲。
“你刚刚，和霍屿深通电话吗？”宋相思缓步走向沈清颜，“我好像听见了你说，三年前。”
“是三年前那件事吗？”
宋相思越靠近沈清颜，沈清颜就越不舒服。
她隐隐觉得她不能继续和宋相思在同一个房间里了，然而宋相思就站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们两个几乎一般高。
宋相思的目光在沈清颜脸上流连，她道：“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长得那么好看，而我却长得那么普通，即使长大后学会化妆，化了妆的我还是不像他们的孩子。”
“直到你出现了，我才知道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给了你好的家世，还给了你一副好容貌。”
宋相思每说一句话，她便往沈清颜逼近一步。
沈清颜不明白宋相思说的话想表达什么，她就着宋相思的话反问：“我的爸爸妈妈变成了你的爸爸妈妈，你说老天不公平？”
“呵……”宋相思笑容嘲讽，眼神越来越疯狂，“这是他做过的最公平的一件事，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沈清颜，没有人知道我多讨厌你，多希望你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上！”
宋相思看上去有几分癫狂，而沈清颜屡屡后退之后终于意识到什么，她看到宋相思伸出一双手臂，瞳孔狠狠一缩。
“去死，沈清颜，你去死吧！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回来，我还是千金大小姐，还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你为什么要回来？！”
狰狞的面孔，噬骨的恨意，几乎要致沈清颜于死地的猛劲。
“啊！！！”
耳边一声尖叫，沈清颜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宋相思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沈清颜！你干了什么？！”
一声暴喝直指沈清颜，叶经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门口，满眼的不可置信直接给沈清颜判了死罪。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相思推下去？！如果相思出了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许姨，许姨！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沈清颜浑身都在颤抖。
她咬紧牙关，仍旧能听见自己牙齿在响，明明不是她做的，可内心控制不住涌上了一股又一股熟悉到深入骨髓的惧意。
那股惧意，三年前第一次出现，此后在她的噩梦之中循环往复，不曾放过她。
可这次，明明不是她做的啊。
沈清颜浑浑噩噩跟到了医院，她和叶经年都在急救室外，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叶经年，不禁回忆起三年前叶经年出车祸之后。
那时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宋相思。
宋相思恨恨地盯着她，而她似魔怔了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她双手紧紧交握却克制不住指尖的颤抖，一身冷汗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祈祷叶经年一定不要出事，她在急救室外没有多久，叶经年的父母过来了，叶母知晓前因后果的第一瞬间，就是把坐在椅子上的她拉了起来，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沈清颜，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记忆里叶母的声音和眼前宋母的声音重合了，沈清颜抬起双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宋母，她张了张嘴，看见宋母蓦然扬起的手臂。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但这次沈清颜拦截了宋母的动作。
巴掌没有落下。
沈清颜眼睛赤红了一圈：“我没有害宋相思！”
每一个字她都咬了重音，咬得清清楚楚，不可能会听不明白。
宋母被她拦下，顿时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听到沈清颜狡辩，她咬牙切齿：“你说你没有？！难道经年会骗我们吗？！”
“三年前，你为了一己私利从相思身边抢走了经年，相思不怪你，她自己负气出国，三年后，你竟敢害她，你竟然敢……”
宋母气得直喘气，宋父抚着宋母的背，看向沈清颜的目光写满了失望：“三年前相思不让我们怪你，我们不怪你，三年后你这么对相思，你配做个人吗？你怎么会是我们亲生的女儿！”
字字珠玑，不过如此吧。
心尖微微划过被针扎的痛，不过也就一瞬。
沈清颜非但不伤心，甚至指端的颤意被他们的话安抚了些许。
“这话你们说不腻么？”沈清颜的语气很平静，“三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我怎么会是你们的女儿？我也在想，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三年前我出事了，身为父母，你们不是想着怎么帮我，而是想着，怎么不让我惹的祸害到你们宋家。”
“你们先是和我断了关系，后来叶家要我的时候，你们想都不想，就把我卖了。”
“是，我也同意了，那是我亏欠叶经年的，我心甘情愿去偿还他。可是你们，你们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你们也配说：我怎么会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沈清颜还是没忍住。
她以为上一次在宴会上说完，再和他们见面，她就能无动于衷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
面对沈清颜的指责，宋父哑口无言，宋母怔愣半晌，她甩开了沈清颜的钳制，指着沈清颜的鼻子破口大骂：“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就算我们没有把你养大，我们也是你父母，你怨天怨地都不能怨我们！”
“你就算怨我们，你也不能害相思啊！”宋母唱完红脸，宋父接着唱白脸，他苦口婆心道：“你怨我们冲着我们来就是了，相思有什么错？她何其无辜？是我们错了，我们以为经过这三年，你会反省会忏悔，谁曾想到三年之后，你还是你……”
宋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感慨慈父爱之深责之切。
而沈清颜无动于衷，她语调平平道：“我没有害宋相思，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没有害她。”
“你还不认！”宋母气绝，她直呼，“经年，经年，你说句话！”
沈清颜的目光投向了叶经年。
叶经年面色铁青，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对，你冤枉了我。”沈清颜毫不犹豫回道，“我没有害她就是没有，谁说都没用。”
“我的眼睛不会骗人，”叶经年不依不饶，“我亲眼看到她掉下去，而你就在窗边。”
“所以你看见我推她了吗？”沈清颜直直地盯着他，“还是说，你只是看见我在窗边，而她刚好掉下去，你就默认了，是我把宋相思推下二楼的？”
“我……”叶经年恍惚了瞬。
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初见的沈清颜。
就在他恍惚的时候，宋母像是找到了什么证据，死死咬着沈清颜不放：“我们有经年这个证人，他可以作证！证明是你把相思推下楼！但沈清颜你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害相思，就凭你一张嘴？”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颤意，重新浮上了指尖。
沈清颜微微垂下了双眼，她的睫毛胡乱地颤着，她在拼命地回忆着，有什么能给她作证。
没有……
真的没有。
不是她做的事情，她却要找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可笑的是，她还找不到。
“清颜，你就认了吧，只要相思没事，你跟她道个歉，她那么善良，她会原谅你的，我们也会原谅你。”
沈清颜动了动唇，“我不”两个字在唇齿之间来回，始终说不出口，她的眸光微微闪烁。
她没有证据，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宋母见状，眉眼间有些得意，她又装作生气打了宋父一下：“你别替相思做主意，相思凭什么原谅她？除非她跪下来，给相思道歉！”
“我看，道歉的，应该是你。”
男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出现得忽然，急救室外的所有人都看向他。
霍屿深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步履缓缓走向沈清颜。
“抱歉，来晚了。”
霍屿深眉目间写满了歉意，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让沈清颜感觉，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沈清颜下意识道：“没有，不能麻烦你了。”
“没有麻烦，不是麻烦。”霍屿深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人，“帮你的忙，我乐意至极。”
“霍先生，沈清颜是我太太。”叶经年无故感觉不快，他像是在宣示什么：“我是她的丈夫，她的忙，不需要你帮。”
“是吗？”霍屿深嘲讽一笑，“可你，不是要给宋相思作证吗？”
“那不是作证，那是事实！”叶经年把话说出口之后莫名感觉后悔，他下意识看向沈清颜，目光触及她的前一刻又倏地将目光调转。
他突然害怕了，害怕看到她的表情……他不想从她脸上看见诸如失望一类的情绪。
叶经年不曾想过的是，沈清颜此刻的表情，是麻木的。
“事实么？”霍屿深嗓音低沉，泛着嘲意，“你和她三年，你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霍屿深的视线转到了宋母身上：“所幸叶家别墅附近，总有安了监控的地方。”
“你们不是要证据？这就是证据。”
霍屿深语音刚落，便有人带着东西走上前来。
那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点击了播放键，黑色画面便被两个女人代替。
视频不是很清晰，但能分辨出两个女人一个是沈清颜一个是宋相思，具体的肢体动作也一清二楚。
视频截取的开始片段就是两人在争执，争执什么不清楚，只能看到宋相思一步一步逼近沈清颜，沈清颜一步一步往后退。
视频到这里看不出是谁推了谁，但能看出这场争执是宋相思主导，她开了头，她掌握了主动权。
宋母直到此刻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叶经年却发现了。
视频画面拉扯着他的记忆，他渐渐回忆起事情发生的现场，他走进房间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宋相思从窗口跌了下去，画面冲击力度之大让他忘记了沈清颜那个时候的具体位置。
随着视频里的宋相思跌下窗口，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
沈清颜真的没有害宋相思。
宋相思从沈清颜的房间里掉下去，是意外，也是咎由自取。
视频里宋相思想把沈清颜从窗口推下去的意图太过明显，明显到宋母身子一晃，不是宋父一直扶着她，她可能就摔倒了。
“不，不可能……”宋母神色恍惚，“相思那么善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刺激到她了？相思不可能无缘无故要推你，一定是，一定是你！”宋母喃喃自语，然而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她痛苦道：“没理由，相思没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