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只要聊得投契，一切皆有可能。”楚弥急于脱身，耐着性子敷衍他，“现在联系方式加上了，顾二少该放我走了吧？”
“说出名字，立马放你走。”顾承笑得眉眼弯成了一道缝。
“我姓——倪，单名一个‘玛’。”楚弥唇角漾出抹意味不明地笑，“我现在在——盛行律所做实习生。”
“倪，玛。”顾承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盛行律所是我大哥开的。可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句话。”顾承越看楚弥越喜欢，“以后只要想升职加薪，包在我身上！”
“好啊，这个月底还真有一次调薪机会，请二少帮帮我，去季律师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楚弥笑意深浓，“以后能不能接着约，就看二少的诚意了。”
“倪小姐等我好消息。”顾承拧着眉头应下。
“我还要赶着去律所，拜拜啦，二少。”楚弥进电梯间时，顾承的小弟主动为她让路。
待到电梯门关闭，顾承脸上的笑容才完全消失，“锦城这么大，去哪儿上班不行，怎么偏偏在盛行！”
“承哥，真不行别打那妞儿的主意了！被行少知道你惦记他员工，指定是要被挨揍的！”一个小弟好心提醒顾承。
另一个也说：“承哥，搞个在校大学生，酒吧女你在行，但那妞儿是个学法律的，咱别找不痛快，还是算了吧！”
“二少我搞了那么多女人，还没发现哪个比倪小姐更漂亮，身材更有料的。”顾承心一沉，“不就是盛行的员工嘛，盛行的老板还是我哥呢，这个倪小姐我要定了！”
楚弥回到华霖，先给季鹤发来条微信，说已经从医院出来了。
随之，季鹤的电话打来，先问了容天德的手术情况。
楚弥据实相告，又道：“或许是掏两次医药费把他感化了，他已经在准备告诉我亲生父母的事儿。但现在他身体虚弱，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个好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定位子，庆祝一下。”季鹤似乎比楚弥还开心。
楚弥爽快应下，“不想吃油腻的，找个轻淡的日料，韩料都行。”
“我好好挑一挑，定完发给你。”季鹤又想起件事，“还没吃午饭吧？”
“从医院呆到现在，一点都不饿。”她鼻子忽然一酸。
三年前和周庭谈恋爱那阵子，周庭会惦记她的一日三餐。
分手后，她习惯了无人问津的生活。现在，季鹤忽然而至的关心，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饿也要吃，哪怕少吃一点。”季鹤那边变得嘈杂，似乎在开会。
“一小时之内会有外卖送过去，你记得签收。”
楚弥还没道谢，他就结束了通话。
这一刻，楚弥的心暖暖的。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几条微信跳出来，是顾承在约她晚上泡吧。
她没有理会。
下午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接到A组全员加班的通知。
她给季鹤发了条微信，并配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季鹤本来都走进了停车场，看到楚弥的消息后又折返回办公室，打开电脑忙起来。
为了和楚弥一起吃顿晚餐，当天的工作还没完成，他就提前下了班。
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楚弥在加班，他就莫名地心疼。
先编辑了一条“别太累”的微信给她发过去，又拨通华瑾南的电话。
顾绮死后六年，他都没和华瑾南有过联系。
为了楚弥能顺利入职华霖，他打破了自己恪守六年的戒律，主动给华瑾南打了电话，两人的关系才开始破冰。
华瑾南的声音很快传来：“阿行，怎么想起我来了？”
“当然是有事相求。”季鹤莫名叹了声。
“又是为了那位容小姐？”华瑾南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猜到季鹤的心思。
“帮我给华霖设计部总监打个招呼，别总让她加班。”季鹤语气顿了顿，“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好。一定替你办到。”华瑾南笑着应下，“阿行，你对容小姐的感情不一般。”
“就是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儿，也没什么不一般的。”季鹤没有藏着掖着。
华瑾南听出他要挂电话，忙叫住他，“有个亲戚托我找你，打一桩产权官司的二审，接不接？”
“你说的是周庭吧？”
季鹤立马猜到对方是谁。
周庭是华瑾南的妹夫，华瑾南帮他理所应当。
“是周庭。”华瑾南难为情地笑了笑，“他上次找你被拒，还是不死心。你现在也够忙的，能帮就帮，不能帮我就替你回绝。”
“说实话，很不想接。但你都开口了，总要给你个面子。”季鹤为了楚弥还是应了。
华瑾南接着道：“你什么时候去律所，我替周庭约个时间。”
“明天上午十点。”季鹤说着拿起笔在台历上做了个记号。
刚放下手机投入到工作中，手机又响。
季鹤看到是多日不联系的顾承，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没有接听。
接着，座机来电响了。
秘书说田佳妮在会客室等一天了，到现在还不走。
“那就让她等着吧。”季鹤冷冷挂了电话。
忙到九点半他才下班。
开车出了顾氏，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楚弥。
楚弥也刚从华霖出来，正在一家老字号排队买叉烧饭，问他要不要来一份。
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帮我带一份，谢啦。”
“客气。”楚弥笑着与他说了再见。
他听着蓝牙耳机中传来的忙音，心中却涌起从未有过的暖流。
顾绮和祖母走后，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被人惦记的归属感。
来电又响，他以为是楚弥，看都没看就点了接听。
“大哥，是我。”是顾承卑微讨好的声音。
季鹤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沉着脸问：“有事？”
“向你打听个人。确切地说是‘盛行’的一名女员工——”顾承干笑两声，“叫倪玛，瘦高个，模样长得很漂亮。我今儿去盛行找她，因为没有预约，没能进去。”
“盛行有四十多名员工，并没有叫‘倪玛’的。”季鹤知道顾承是个不靠谱的，没有太当回事儿。
“可她确实是这样说的！”顾承认为是季鹤不想帮忙，立马变得低三下四起来，“哥，你就帮我一次吧，我加了那妞儿的微信，喊了她一天也不回，才去盛行堵她。她长得太漂亮啦，我就想和她交个朋友。”
“再说一遍，盛行没有叫倪玛的女员工。”季鹤不耐烦地说。
“哥，你好好想想，上次去六和路派出所，那妞儿还替郑腾说话了呢！”顾承急得头上冒汗。
季鹤瞬间想起楚弥来，轻笑，“她真的说是盛行的员工？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中午在人民医院遇到的，当时还加了微信。”顾承颓败地回，“我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想和她交个朋友，没有恶意。”
季鹤已经确定是楚弥无异了。
“倪玛”，不就是“你妈”的谐音么！
被骂了，还傻傻打听人家的消息，也只有顾承这个缺心眼的货了！
“记不清了，反正她不是盛行的员工。”季鹤主动切断通话。
回到君悦府，外套脱下还没挂到衣架上，楚弥就回来了。
带了两份叉烧饭和清口小菜。
两人洗完手，面对面坐到饭桌旁，季鹤想着顾承的电话，低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楚弥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眼妆没卸干净，摸了下眼皮。
季鹤替她摆好筷子，敛了敛笑容：“没什么，就是想笑。”
楚弥没有再问，刷起手机。
洗完澡，季鹤亲自替楚弥热了包中药，说今晚要睡个好觉，谁都不许熬夜。
两人躺床上，季鹤的手忽然落在楚弥小腹上，轻轻摩挲。
楚弥习惯了季鹤的冷嘲热讽，对这种亲密很不习惯，侧了下身把后背留给他。
季鹤把她的身体扳回来，柔声说：“已经预约好了，后天带你去做第一次产检。”
“谢谢。”楚弥垂着眼帘，有些羞涩。
“我想着下周把婴儿房定下来，你喜欢什么颜色——”季鹤还没说完，楚弥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
楚弥看到是医院打来的，急忙点开接听键。
容天德主治医师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传来：“容小姐，不好了，容天德心血管忽然破裂，已被送去急救，情况不容乐观——”
楚弥和季鹤赶到医院的时候，容天德已经停止呼吸，被宣告死亡。
当死亡通知单递到楚弥手中时，楚弥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苍白的。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容天德还在世间的时候，她对他是憎恨和厌恶的。但现在，满脑子都是七岁之前和容天德相处的情景。
那时候，容天德把所有能借到的钱都投进公司，每天早出晚归，但每个周末都会骑着一台破旧的摩托车接送她去学绘画和钢琴。
容天德还会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买来生日蛋糕。她记得很清楚，蛋糕上每次都写着“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其实搜遍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她对那个在她七岁时远走异国他乡的妈妈并没有多少印象。
白美丽没进门的时候，陪伴她最多是容天德，那个所谓的妈妈只是偶尔有些浅浅的印象罢了。
她感觉，或许那时容天德还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吧！
白美丽带着白玖凝来到容家之后，容天德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她的生活也一落千丈。
“生死有命，活着的人总该往前看。”不知何时，季鹤已拥住她，“太过伤心，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这一刻，楚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容天德，还是因为没有听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而哭。
反正只有哭，心里才会舒服些。
有季鹤在，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容天德就被殡葬车送到了殡仪馆。
季鹤打电话把郑沅叫来陪她，因为郑沅的安慰，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正如季鹤所说，每个人在死亡面前都无能为力，她对容天德已经尽心尽孝了。
容天德被送到殡仪馆的第二天，白美丽来了一趟，掀开白布看了眼，掉下几滴眼泪就走。
“他有遗言要我说给你——”楚弥追着白美丽来到殡仪馆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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