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搬进了我爸从前给我买的一个小公寓。
家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我看着眼睛疼。
我妈说让我找个工作,尽快融入社会。
但她不想让我去我爸的贸易公司。
我猜,是因为林思语和顾辰都在那里工作的原因。
“你不是喜欢鼓捣吃的吗,要不就去我朋友新开的甜品店,从最基本的学起吧。”
我答应了。
可我以为最基本的学起,是学揉面。
没想到,我妈说的是做侍应生。
我妈跟她朋友说,“书晚这孩子性子顽劣,我让她从侍应生做起,是想磨一磨她的脾气。”
这话很熟悉。
我在缅北的时候,玉姐也说过,要磨一磨我的脾气。
我从国内到缅北时,以为他们要割我的腰子。
可我没料到,事情远比我想的还要恐怖。
我去到的那个村子,是专做邪教法器的。
法器所用的原材料都从活人身上取。
头骨,牙齿,人皮,腿骨……
甚至连女人的下身都不放过,会被割去做肉莲。
等做完了法器,才会将人身上剩余的器官割下来卖掉。
可谓人尽其用。
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到的第一天,为了保命,就跟看管我的人说,我在国内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我希望跟他们的老大合作。
然后我就被他们在脖子上套了绳索,像狗一样牵到了玉姐的面前。
玉姐有四十来岁,只问了几句话,就知道我在撒谎。
她气得当场就要嘎了我,却被她身边一个年轻男子给拦下了。
男人叫纪繁,据说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缅甸人。
他是玉姐最器重的小男友,也是缅甸最狠厉的杀手。
是玉姐在二百多人当中,亲手挑选出来。
纪繁说我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妹妹,想把我留下当个念想。
玉姐很喜欢纪繁,答应了他的要求。
但是却说,“这女孩子性子顽劣,得好好磨一磨她的脾气。”
……
我上班的甜品店规模很大,不仅可以外卖打包,还可以堂食。
忙到夜里八点,我正要下班,顾辰带着林思语来了。
他点了不少甜品,林思语让我跟他们一起吃,还打电话招呼了几个朋友。
我掉头想走,林思语拉住了我的手。
她扁着嘴,“姐姐,你还在怪我对吗?”
我很无奈,“我只是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就先放松一下再回去睡,况且我找的都是熟人。”
我被她按在座椅上。
没多久,来了三四个人,有男有女,都是我和顾辰从前共同的朋友。
他们刚到近前,就接二连三叫了嫂子。
我本能地嗯了一声。
他们忽然一脸尴尬。
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叫的是林思语。
这些人里面有个叫姜夕月的女孩,从前是我最好的闺蜜。
她揉揉我僵硬的肩,打了岔,“书晚,我记得你最爱吃抹茶蛋糕……”
她转头问顾辰,“点单了吗?”
林思语咬着嘴唇,“我讨厌抹茶,所以顾辰就没点……没关系,我现在就点。”
她伸手招侍应生,我站起来,“我去吧。”
林思语大声喊住我,“姐!你都下班了,让上班的人为我们服务!”
姜夕月瞪大了眼,“书晚,你在这里做侍应生?”
“嗯。”我重新坐下来。
姜夕月还在等着我接下来的解释。
按我从前的性格,我会找出最完美的借口,告诉她我为什么在做这样一份工作。
但我没有。
沈漫和缅北,已经让我学会了闭嘴。
过了会儿,抹茶蛋糕上来了。
姜夕月伸手去接,一不小心滑了一跤。
她双手扶在我左边胳膊上。
我疼得皱眉,本能地缩手。
“你怎么了?”姜夕月问我。
“没什么,受过伤,没痊愈。”
我左边的胳膊在半年前骨折了。
那天,有人向玉姐告密,说我跟纪繁有奸情。
玉姐为了试探我们,要求纪繁亲手掰折我的胳膊。
PanPan否则就杀了我。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情,又狠又疯。
他粗粝的手掌贴着我的皮肤,有些颤抖。
我看尽他眼里的心碎,咬牙轻声说,“别犹豫。”
可他还是迟疑了。
我咬紧牙关,用自己的手盖着他的手背,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撞在铁棒上。
咔嚓一声过后,他惊讶了两秒,甩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蜷缩在墙角,大颗的汗珠从额前流下,却没喊一句疼。
因为我知道,他会心疼……
我低头吃着蛋糕,林思语坐过来,万般关切地抚着我的胳膊。
好像都快哭出来了。
“姐,一定很疼吧?你是不是遭了很多罪?我听说到了缅北的女人,要想活下来,只有一条路,就是做妓……”
LJ 她没说完,顿了顿,“姐,你能活下来,是不是也被逼着做那个了?”
她这种关心,于我来讲无异于凌迟。
我心凉到发抖,“思语,缅北比传闻中的更可怕,做妓活下来的,都算命好的。不过我很幸运,我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我给玉姐做了厨娘。”
那时候纪繁把我认做妹妹,可缅北不养闲人,玉姐问我有什么特长,我说我会做饭。
我试做了几个菜,玉姐很满意,这才把我留下。
而我之所以练就了一身好厨艺,是因为当初想讨好顾辰。
林思语哭得稀里哗啦,扑进顾辰的怀里。
“顾辰,太可怕了,我们如果生个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她……”
顾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去卫生间透气。
捧了水在脸上,我抬起头,身后有一抹身影划过去。
我的心停了半拍。
纪繁,我觉得我看到了纪繁!
他折断我胳膊后不久,告诉我说他要出一趟任銥誮务。
据说很凶险,他说如果他回不来,让我把他忘了。
结果直到我被解救出缅北,也没见到他回来。
我喊了一声纪繁,刚要追过去,顾辰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用手推他,“让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顾辰朝外面望了一眼,“书晚,你最熟的人,今晚不都在桌上了吗?”
我皱了皱眉。
那些算什么熟人?
以奚落我为乐的熟人?
或许我的神情有些惨淡,顾辰叹了口气。
“书晚,你不会还在为我忘记给你点抹茶蛋糕生气吧!”
我无语至极,“顾辰,我现在可以明明弋㦊白白告诉你,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另有心上人,请你不要再打扰我好吗?”
顾辰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书晚!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的!你现在又说你另有心上人了?难道你的心上人是在缅北找的吗?在那种地方……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我终于忍不住了。
“顾辰,我是说过会爱你一辈子,可是,你也在沈漫死后跟我说过,说你心里只有她,说你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说你讨厌我这张脸,说多看一眼都会让你觉得恶心!”
“结果呢,你不但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个女人还是我的亲妹妹!人人都说林思语跟我长得很像,那么请问,你看着她那张脸,难道就不会恶心吗!”
突然,顾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你亲妹妹,你却希望他恶心我?”
林思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被姜夕月扶着,一副痛苦到几近昏厥的样子。
姜夕月也劝我,“书晚,他们俩在一起是经过我们大家祝福的,没人知道你还活着,你不能这样责怪他们……”
我的思绪纷乱无章,酸楚在心头悠悠荡荡地,却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解释。
好像,所有人都是对的。
只有我是错的。
这时,斜后方走过来一个男人,冲着姜夕月喊了一声,“姜小姐。”
我瞥了一眼男人的脸,顿时僵住了!
纪繁!
是纪繁!
我顾不得其他,连忙扑上去拉住他,“纪繁,真的是你吗?”
男人平静地看着我,“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
姜夕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书晚,这是我新聘的业务经理,人家叫陈默,你叫什么纪繁呢?”
林思语小声道,“姐,你别这样行吗?”
就连顾辰都讥讽道,“书晚,你这搭讪的方式不是从前跟我用过吗?你这是想一招鲜吃遍天啊?”
我完全不想理会耳边的狗吠。
我眼里只有这个长得像纪繁的男人。
他脸上一副痞坏的表情,语气平静又慵懒。
语速很慢。
“您是林书晚小姐?我听姜小姐提起过您。林小姐长得很漂亮,可惜眼睛有点问题。真不知您当初是怎么看上顾先生这样一位,会当众让前女友下不来台的男人的。”
我微笑着,“䧇璍那时的我,年少无知。”
男人略一点头,说了告辞,就要带着姜夕月走。
可惜,他穿着合体的高定西装,我看不到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所以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纪繁。
我曾数过纪繁身上的伤。
枪伤三个。
缝过针的伤,十八个。
其他的,不计其数。
那是我躺在他身下,哼哼唧唧地,一个个数出来的。
八个月前,玉姐去了老挝,不知为什么没有带纪繁一起。
那晚我给他做了无骨鸡爪和蛤蜊酿肉。
我们喝了酒,却没醉。
气氛太好,他没忍住,吻了我。
我热烈地回应了他。
那是我到了缅北后,最难忘的一晚。
我想及时行乐。
毕竟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
那晚,我抚着纪繁的眉眼说,如果死之前能睡一次大姐的男人,我也不算亏。
他恶狠狠地掐住我的腰。
“老子不是玉姐的男人!”
我咯咯笑着,搂着他劲瘦的腰身哄他,“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是她的男人,是我的男人。”
他的脸上很难得地露出一丝温情,手停在我的胸口。
“可以吗?”他声音低哑,有些喘。
我主动解开内衣带子,“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