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老鼠和蛇虫横行的地下室,充斥着刘梅尖锐的嘶吼。
“林夏,凭什么!周丰年那样的人物,不顾所有人阻拦,匿名捐肾给你就算了!”
“居然还立下遗嘱,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你这个蠢货!”
“你到底有什么好,离婚这么多年,他都对你念念不忘!”
长时间的折磨,林夏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却在听到周丰年名字的时候,暗淡的眸子猛地收缩震动。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周丰年不是早已经飞黄腾达,成了风光无限、光芒万丈的上市集团总裁!
怎么可能,还记得她这个逼着他离婚,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的坏女人!
那个她生病当天,就成功匹配的匿名捐献人。
又怎么会是他!!
林夏忍着蚀骨的伤疼,拼命扑向端着红酒杯,悠哉哉站在另一旁的徐铭。
就是这一对渣男贱女……害她当初猪油蒙心,和周丰年生了间隙!
他既然把自己抓来,一定知道周丰年的现状!
“周……周丰年……他怎么样了……”
“蠢货!别白费力气了!”徐铭一脚踹开了极其虚弱的林夏。
他不屑地瞥了眼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周丰年为你捐了肾后,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躺在病床上等死了!”
“他死了,再杀了你,他留给你的遗产,就全是我们的了!”
徐铭得意洋洋的大笑,拔出了闪着寒光的匕首,冲着林夏而去。
她错的好离谱!
放着掏心掏肺对她好的周丰年不要,整天作天作地!
不仅将周丰年害的如此惨,现在连自己也要惨死在渣男贱女之手了!
“周丰年,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林夏含着泪水,疼痛和懊悔将她吞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砰!
林夏预想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地下室的门被重重撞开,她看到脸色苍白的男人,硬撑着身子冲了进来。
“林夏,别怕,我来了。”
男人的声音难掩虚弱,墨色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飞扑向举着刀子的徐铭。
两人扭打一团,刀尖对向了周丰年的身体。
林夏的惊骇错愕堆满了双眼。
但是男人还是义无反顾,死死抱着徐铭,焦急的催促,“这里我拦着,你快走!林夏,快走!”
“周丰年!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你吗!”徐铭冷笑,给旁边的刘梅丢了个眼神。
刘梅立刻提着一根铁棍,狠狠砸向了周丰年的脑袋!
“不要……”
鲜红的血,一下子,浸满了林夏的眼眶。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点一点挣扎,朝倒下的男人爬去:“周丰年!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要来!”
仅存一口气的男人,抬起那张瘦削却俊朗的脸庞,双眼里无怨无悔,气息微弱的开口。
“因为是你啊。”
“老婆,如果有下辈子,你能不能爱上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
周丰年靠在她怀里,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无呼吸。
“不!”
周丰年,我错了!
是我眼盲又心瞎,才害死了你!
为什么等我死了,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
林夏低低的嘶吼,浑身上下被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包围,比死亡还要难受。
懊悔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扑簌簌的滴落。
啪嗒。
泪水落在了林夏胸前的玉坠上。
那是当年周丰年跟她结婚时,亲手送给她的信物,就连离婚,他也没开口要回去。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深深爱上了她……
“周丰年,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永远赖着你,把最好的都给你。这辈子我欠你的,千倍万倍的全都还给你!”
林夏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玉坠,狠狠发誓。
突然之间,玉坠发出一抹刺眼的强光。
宛若一个漩涡,将林夏的意识吸了进去。
***
疼!
林夏伴随着一阵疼痛醒来,眼前的强光终于不见了,她恍恍惚惚的看清眼前的景象。
八九平米的房间,简陋的木板房,斑驳的地面,床边放着一个床头柜,靠墙的位置上有个四方的木衣柜,这是房间里仅有的家具。
周围虽然破旧,但是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林夏看着眼前的一切,陌生中又带着一点熟悉感。
这……不是她和周丰年结婚时的新房。
林夏眼神一动,双眼立刻看向了另一边的墙壁,上面赫然贴着一个大红“喜喜”字;旁边还有一张日历,上面印着大大的“1980”字样。
1980……
她重生了!
林夏没想到临死之前的愿望竟然成真了,一下子回了八零年代,还是她跟周丰年结婚的第二天。
——
那周丰年呢?
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好好地活着?
林夏顿时心急,不顾满身疼痛,就想下床去找周丰年,然而脚尖刚一落地,额头一阵疼痛眩晕,差点一闷头摔在了地上。
“小心,别摔着了,你头上还有伤。”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林夏下坠的身体,将她稳稳的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还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她嘴边。
在男人的照顾下,林夏的疼痛慢慢散去,眩晕也消失不见。
她再睁眼,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她的丈夫——周丰年。
周丰年比她记忆中更年轻,更英俊,五官深邃硬挺,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哪怕身上穿着灰色粗布衣衫,也藏不住他挺拔健硕的好身材,还有身上那股子凌人的英气。
如此气宇轩昂的男人,她上辈子竟然瞎了眼,一点也看不到他的好,还作天作地的闹着要离婚。
林夏想到过往种种,又想到周丰年为她所做的一切,害他付出了生命……
惭愧,悔恨,揪心一般的疼痛再一次疯狂袭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泪眼婆娑的看着周丰年。
她不住的道歉,“阿年,对不起,是我不好……”
周丰年看着她悲伤痛苦的模样,浓眉紧紧皱在了一起,扶着林夏的手臂也悄悄收回,冷着脸说道,“你既然嫁给我,就是我周丰年的女人。你哭也没用,我是不会离婚的。”
离婚,什么离婚?
听着周丰年的话,林夏一阵错愕,才又慢慢回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当年村子里突然疯传她“搞破鞋”、“跟野男人私奔”的谣言,她爹觉得脸面无光,见周丰年还愿意出五十块彩礼钱娶她,就一棍子将她打晕了,压着她跟周丰年拜堂成亲。
她头上的伤口也就这么来的。
这个婚,林夏结的不情不愿,满腹委屈,表姐刘梅的一旁挑唆,害她误认为是周丰年暗中设计了这一切,就是为了逼她嫁给他。
她对周丰年又怨又恨,结婚第二天就寻死觅活的,闹着要离婚。
现在林夏可不是以前那个蠢女人了,才不会错过这个付出一切对她好的男人。
周丰年见她沉默不语,眼泪又一直没停过,冷峻的神情微不可查的动摇着,沉声开口, “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我家里穷,上有老下有小,配不上你这样的好姑娘。 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你就算不愿意,也等两年。大夫说,奶奶的身体不行了,可能撑不过两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跟你——”
林夏记得上辈子,周丰年也说过这样的话,是在她闹绝食,以死相逼的三天后,如今不知为何提前了。
那个时候她一听可以离婚,顿时欢天喜地,连个眼神也不愿意给周丰年。
但是这一回,她双眼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周丰年,亲眼看到冷硬男人在说出这番话时,深黑眼眸里的挣扎和痛苦。
他明明不愿意放手,深深的爱着她,却又逼迫自己不得不放手,还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