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活动了下肩膀,轻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可能是年纪大了,看不得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就这么给养废了?”
如诗闻言轻笑:“小姐才十六多一点,年纪大了从何说起?”
沈妙笑了笑,随后道:“既然住在侯府,说出去又是庶妹,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了,至于要不要,那就是余氏的事情。你且去问问她,若是她同意的话,就准备张罗起来。”
如诗应了声好,转头去了余瑶的院子,将这事儿同她说了。
余瑶闻言一愣,随即便想到长公主在六角亭的问话,心中顿时便明白了。
必然是长公主看兰兰可爱,过问了这事儿,沈妙怕落人口实,人一走就来问了。
余瑶心头冷哼一声,若真有心,又怎么会到现在才说?
再说了,谢临还没上族谱呢,这才是头等大事!
余瑶面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真的么?大小姐费心了。”
“你同意就行。”如诗正准备离开,却听得余瑶道:“可兰兰一向都是由她哥哥亲自教的,若是贸然换了人,我怕她有些接受不了。”
听得这话,如诗回了身。
她看着余瑶那一脸为难的样子,忽的就笑了:“大少爷马上要去国子监上学,你确定他能有时间继续教导二小姐?”
余瑶闻言笑着道:“温习功课的时候,教导兰兰就够了,兰兰是个女孩,又是庶女,只需识得些字便成。”
如诗静静的看着她:“奴婢明白了,会将姨娘的话转达给小姐。”
“那就麻烦如诗姑娘了。”
余瑶犹豫了下道:“大小姐明日成婚,有些事情我本不该在这时候打扰的,只是眼下谢青和谢兰还未上族谱,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劳烦姑娘在大小姐面前提上一提。”
说着,她又塞了银子给如诗。
如诗看了她一眼,接过银子道:“姨娘放心,这话奴婢必然会跟小姐提的。”
见她收了银子,余瑶顿时又放心了,开开心心的将她送出了院子。
如诗回去之后,当即便气呼呼的将余瑶的话转述给了沈妙。
她和如画从小跟着沈妙长大,即便人是古代人,但很多思想其实是有些现代的,比如男女平等。
她愤愤的道:“什么叫作女儿家只需识得几个字就行?!她为了谢青几次来求小姐,而谢兰是小姐主动寻上门去的,她却给拒了!又不是什么吃不饱生活困难的人家,怎的能这般看轻女儿?!”
如画也冷哼道:“但凡是有些实力的大户人家,都知道要培养女儿,就拿今儿个的来的几位夫人来说,哪个不是悉心培养女儿的?那余氏不是蠢就是坏!”
眼界决定思维,自打知道谢青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天资卓越之后,沈妙对余氏那一家三口,已经有了些预料。
她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不愿便算了,只是多少有些可惜了谢兰。”
她不是什么救世主,还没有好心到,为了谢兰去惹出一堆事儿来的地步。
总归是谢兰的亲生母亲,倒不至于苛待了谢兰,也许等那余瑶见到京城众人是如何培养女儿之后,她就改主意了。
如诗问道:“那她说的上族谱的事儿,小姐打算怎么办?”
沈妙闻言觉得有些好笑:“谢家的族谱,他们想怎么上就怎么上,让她们去找谢家去。”
如诗应了一声,回头就去跟余瑶说了。
余瑶闻言一愣:“直接去找谢家,大小姐真是这么说的?”
如诗点了点头:“小姐确实是这么说的,这事儿小姐不管。”
余瑶思来想去,觉得沈妙说这话是在置气,是不愿意为谢临和谢兰做主的意思。
待到晚间与谢青用饭的时候,她便气哼哼的将这事儿告知了谢青,还顺便说了谢兰的事儿。
她轻哼了一声:“她就是没将咱们当回事!上族谱这么大的事情,半点不是上心,还让咱们自己去找谢家!反倒是兰兰读书的事儿热心的很,可见也是攀龙附凤的!”
谢青闻言愣愣的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不管她是为何要给兰兰寻夫子,总归是一桩好事,娘为何给拒了?”
余瑶皱眉道:“兰兰不是有你在教么?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识得几个字就行。你若是好了,她能嫁的差么?一个女孩子最后都不是在深宅大院里相夫教子,读那么多书作甚?”
“再者说了,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万一将兰兰给教坏了怎么办?兰兰还小,她寻的夫子自然是说她的好话,倒时候兰兰被教的跟她亲,娘哭都找不到人哭去。“
谢青完全不明白,给兰兰寻个夫子,怎么就会变成跟亲娘不亲了。
他正要说话,却见余瑶道:“娘就剩下你们了,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听得这话,谢青顿时把话给咽了回去,只嗯了一声:“娘看着办便是。”
沈妙压根没将上族谱的事儿放在眼里,甚至在她看来,那破族谱,谁爱上谁上!
不是她看不起祖宗,而是若谢家祖先都是她知晓的德行,那她恨不得跟她娘姓!
正想着,外间方管家忽然捧着个锦盒到了,他将锦盒递给沈妙道:“小姐,这是席家送来的添妆。”
沈妙闻言一脸不解:“席家?什么席家?”
方管家叹了口气:“就是夫人的娘家,如今您的大舅父,乃是通政司右通政。”
沈妙闻言沉默了下来,打开锦盒一看,里间是一根十分精美的玉镶金发簪,底下还有一沓银票,沈妙数了数一共一万两。
正一品侯的年俸是一万七千多两,若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营生,一万两的现银不是小数。
沈妙默默的盖上锦盒,开口问道:“是谁送过来的?”
方管家回答道:“是夫人的母亲,派了贴身嬷嬷送过来的,没肯进府,只将东西交给奴才便走了。”
沈妙嗯了一声:“方管家,您知道我娘跟我爹的事儿么?”
“知道些。”
方管家轻叹了口气:“奴才是当年侯爷还未封侯建府的时候就跟着了,后来侯爷因着战功又被封侯,众人都以为京城要出一个新贵,却没想到,先皇却下令侯爷常驻边城。”
“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谁都知道,先皇让侯爷将家安在京城,还给了老夫人诰命,其实是留下……”
说到这儿,他断了话头,看了沈妙一眼。
沈妙点了点头:“我明白,就是人质,为防止大将在前方叛变。”
方管家应了一声:“所以那时候有些脸面的,都并不是很愿意将女儿嫁给侯爷,老奴曾与夫人聊过,怎的就不顾家中反对嫁给侯爷了,夫人笑着对老奴说,她打小就崇拜大英雄,在她眼中,老爷就是英雄。”
这确实是娘能说出来的话,她小时候娘也不止一次的说过,她爹是个英雄。
沈妙问道:“我娘跟我爹是如何相识的?”
方管家笑了笑:“先皇要给侯爷在京城安家,便设了宴,让京中大员将没有定亲的适婚女儿都带上赴宴,在宴席上,又开玩笑的问道,有谁愿意嫁给侯爷。”
“那时候众人皆知,嫁过去同守活寡没有什么区别,加上老夫人名声在外,又有哪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侯爷呢?众人纷纷表示不合适。唯有夫人说了一句,她愿意。”
“其实那时候侯爷应该是难堪的,夫人的出现解了侯爷的围,先皇当即便下旨为侯爷与夫人赐婚了。”
沈妙闻言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苦笑了一声道:“我娘那会儿站出来,必然是鼓足了勇气。”
方管家点了点头:“其实夫人一直是个善良坚韧的女子,老奴一直都很佩服。”
“我也很佩服。”沈妙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她做到了一个女子,一个母亲所能做的一切。”
方管家低低嗯了一声:“夫人在宴席上的表现,在席家看来是丢尽了席家的脸,许是因着是赐婚,席家还是给足了嫁妆。只是成婚之后,来往便少了。后来夫人生了小姐,席家老夫人来看过几次。”、
“一次是小姐出生那日,一次是小姐被送走的第二天,再有两次就是小姐被送走的那年头几个月。再后来,就彻底断了往来,一晃也十多年过去了。”
沈妙闻言皱眉:“你可知道,席家为何与母亲彻底断了往来,是因为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