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隼推开门走了进来,而他的身侧站着莫新月。
陆妧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人。
秦隼目光落在陆妧身上,看着她鼻尖的血迹微微皱眉。
他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妧还发着烧,勾出一抹勉强的笑:“只是上火而已。”
莫新月看着陆妧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张口弱弱的说:“林姐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换掉你的冰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进了医院……”
这算什么道歉?
是迟了一个月的炫耀吧。
陆妧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忽然冷笑了一声。
秦隼听见了,眉头紧皱:“好了,她也道歉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
陆妧只觉一颗心都被人紧攥,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眸看着秦隼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
秦隼顿了顿,才淡然开口:“我已经和俱乐部说了,下周会给你举办退役仪式,到时候你准备一下。”
他的语气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陆妧睁大了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她胸中压着一口气,冷冷说:“我说了,我不会退役的。”
秦隼神色不耐,他将一张通告单放在陆妧的被子上,声音冰冷:“通知已经发出去了,你不要再任性,这样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
她退役不过是对莫新月最好。
原来自己如今对于秦隼的意义,就是莫新月在俱乐部的一块拦路石。
陆妧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紧,她浑身发抖,眼前都是一片眩晕。
莫新月勾起一抹笑,好似安慰的说:“师姐,你放心,你缺的那块世锦赛的金牌就由我替你拿到手。”
这时候,病房门被猛的推开。
在病房门外听了许久的林曼冲进来,拿起旁边病床上的的枕头,狠狠砸在两人身上。
伴着莫新月的尖叫声,林曼愤怒大喊:“滚,都给我滚出去!”
赶走了两人,“砰”的一声,门被林曼用力关上。
她转头去看陆妧的状态,却发现陆妧闭着眼,脸色惨白。
“姐,姐……”林曼猛地扑到病床前,颤声呼唤她。
陆妧却没有醒来。
医生很快赶到,陆妧被手忙脚乱的推进了急救室。
夜晚,月色朦胧。
陆妧被推回病房。
看着她呼吸平稳,睡着了的模样,林曼才心绪稍定。
悄悄来到病房外。
林曼看着医生,语气担忧的问道:“医生,我姐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眉头轻皱,微叹了口气:“癌细胞突发性扩散,现在很难制止住了……”
林曼顿时如遭雷劈,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秒。
她下意识的抓住医生的手,颤着声音哀求:“医生,我已经够体重了,求求你现在就做手术吧。”
短短一个月,她竟逼自己胖了二十多斤。
医生推开了林曼的手,神色不忍的说:“现在做手术已经没用了,如果病人积极治疗,最多还有半年。”
说完,医生叹一声转身要走。
林曼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眼眶浸满了泪水,不住的哀声祈求。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啊……”
那哀恸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连见惯生死的医生都忍不住眼眶一酸。
可他也没有办法。
病房里,闭着眼睛的陆妧,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滑落入发间。
过了两天,陆妧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林曼照例给林曼送饭,吃着饭,林曼迟疑的开了口:“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先化疗。”
陆妧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笑着给林曼夹菜。
很快,陆妧的化疗提上了日程。
化疗室。
针管刺入陆妧的脊椎,蚀骨的疼痛中伴随的是无尽的恶心头疼。
好疼,也许死不过如此了吧……
陆妧死死的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整个人蜷在床上,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林曼还等在化疗室外。
漫长的穿刺结束,陆妧全身都是冷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
回到病房。
陆妧疼的几乎无法入睡,密密麻麻的冷从骨头缝中渗透了四肢。
她闭着眼,等着林曼睡着以后,才疲惫睁开。
看着林曼趴在病床上不安的睡颜,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
只能虚虚勾着林曼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无声喃喃:“曼儿,我好疼……”
做了两次化疗以后,陆妧开始掉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看着一旁林曼担忧的神色,她笑着说:“曼儿,你给我剃光头吧。”
林曼强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找来工具非常认真的给陆妧剃头发。
隔天,林曼再来医院,陆妧一见丽嘉她便是一震。
林曼也剃了个光头。
注意到陆妧的目光,林曼满不在乎的说:“我觉得光头也挺好看的,而且这个发型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姐妹。”
陆妧心中一酸,眼尾泛了红。
林曼打开了病房的电视说:“你先看一会电视,等会我们吃饭。”
电视里正播着本地新闻。
主持人清澈的声音响起:“据报道,参加世锦赛的一名运动员,被药检出问题。”
陆妧一怔,心中蓦地升起一点希望。
但不过几分钟,她就回过神,摇了摇头,换了个台。
她如今的状态,哪里还能比赛?
坐在一旁的林曼看着陆妧,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林曼带回了一张纸递给陆妧。
上面写着的世锦赛补位报名表,让陆妧微微一愣。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林曼轻声说:“机会来了,总要试试。”
陆妧接过报名表,眼眶红了,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俱乐部退役发布会现场。
在所有人注视下,陆妧戴着假发上了台。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宣读退役感言时,她却说的是:“我是要退役,但是要在比完最后一场比赛之后。”
在这么多媒体前说出口,俱乐部和秦隼就是想要让她现在退役,也不能了。
陆妧说完,朝着媒体鞠躬后转身就走。
走廊上,秦隼追了上来。
他一把拽住了陆妧怒斥道:“你就非滑不可吗?”
做了化疗穿刺后,陆妧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这一扯,让她几乎跌倒在地。
靠在墙上撑着身体,她深深看了秦隼一眼:“我6岁上冰,人生的所有都在这冰场上了,我放弃不了。”
秦隼眼中压抑着一片黑沉。
他声音带着怒:“你如果执意要参加的话,那就和俱乐部解约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陆妧愣住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秦隼喉头动了动,正想说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可陆妧却忽然笑了,她眼中含泪,轻轻的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
过了一个月,商场的公共冰场。
陆妧正在冰上训练。
没有场地,她就到公共冰场滑。
没有编舞,她自己来。
没有教练——没有关系,她以后都不再需要了。
公共冰场到了闭馆的时间,陆妧才下了冰。
她站都险些站不稳,就在她要摔落在地的时候,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陆妧惊讶的抬头,却看见秦隼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
陆妧松开了手,扶住扶手小声的说:“谢谢。”
语气客气的仿若在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然后她转身,往更衣室走去。
秦隼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更衣室。
陆妧坐在椅子上换鞋,秦隼倚靠在她对面的柜子上。
夕阳透过玻璃把两人的身影拉长,也拉得越来越远。
陆妧换完鞋,才抬眸看着眼前的秦隼。
她顿了顿,突然问:“秦隼,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
秦隼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
逆着光,陆妧看不清秦隼眼中汹涌的情感。
她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我是你最骄傲的弟子,等我退役以后,也会成为你最骄傲的妻子……”
接下来的话,陆妧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这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你从没得到,而是得到后却难以阻止的消失。
她站起来,背对着秦隼。
所以她也没有看见秦隼脸上再也无法控制流露出的痛苦。
“我爱你。”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陆妧的脸庞迎着夕阳,嘴角扬起一个笑,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她深吸了口气,又轻轻说:“不过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没有管身后的秦隼是何种心情,陆妧大步往前走,出了更衣室。
空旷的更衣室连空气似乎都凝滞。
秦隼突然大步追了出去。
场馆门口。
他看见了陆妧的背影。
这时,一个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与陆妧擦肩而过。
孩子手中的风车勾起了陆妧的发套,露出了她光洁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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