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安静至极,片刻后纷纷哗然。
“是宁督主……”
“他怎么来了?”
宁屿一身绫纹襕袍,身形颀长,那冷白面上不似往日神色松弛散漫,阔步行走时如利刃出鞘,劲弓弦张。
哪怕周围黑甲卫手持利刃煞气逼人,他独一身却依旧如灼灼耀阳,居于其间一身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宁屿入内后就一眼看到了他家小孩儿,她被人拽着胳膊,跑得衣裙微乱,头上钗子歪斜着,几缕碎发掉了下来,那伤势未好的脸上跑的通红,气喘狼狈。
有人朝着柠心伸手,宁屿眸色瞬冷,伸手夺过身旁黑甲卫的佩刀,反手就朝前一掷。
那利刃瞬间呼啸着穿过柠心身前那人,透体而过时巨力将人带飞了出去,重重钉在了地上。
鲜血飞溅落在柠心脸上,惊得她瞪圆了眼。
“小海棠。”
柠心倏地回头,当看清站在不远处的人时,心中惊慌害怕瞬间被欣喜替代:“阿兄!”
宁屿声如碎石冷玉,眸色却温和:“过来。”
春景正盛,轻风拂起枝柳,缓和了黑甲卫带来的肃杀。
宁屿对于阮柠心的护短毫不掩饰。
不远处长刀钉在地上的那人鲜血流淌,本是凛厉的人却温暖柔软,这般鲜明的对比,让的院中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看向那面容受损的小女娘。
这阮小娘子似乎比传闻之中更得宁督主看重。
陆执年眼见着阮柠心朝着那阉人走去,那往日只看得到他的乌眸,此时满满都是不远处宁屿的身影。
他眉心紧蹙,心中浮出不安来:“柠心!”
阮柠心脚下一顿,回头。
陆执年放轻了语气轻哄:“来我这里。”
柠心顿了顿,见他哪怕刻意柔软了眉眼,却依旧高高在上对她呼之即来,她突然转身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陆执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小姑娘,心中那隐约的不安散去。
他就说阮柠心是在意他的,她也绝不会违逆他的意思,以她对他的感情,她怎么可能真舍得对他不理睬。
小姑娘之前只不过是与他置气,可真当着众人面会予他难堪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舍得,这可是倾慕了他多年的女孩儿。
宁屿又能如何,任他权倾朝野,柠心依旧会选择他。
陆执年眼里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挑衅看了眼远处的宁屿,抬脚就欲朝着柠心走去,可谁知道就在这时,阮柠心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脚下一转就到了铖王妃和顾鹤莲的身前。
“姨母,舅父,我们走吧。”
陆执年满脸的温柔瞬间崩裂。
顾鹤莲瞧着一本正经却是铆足了劲儿使坏的小女娘,扑哧就笑出声来,那笑声如同狠狠一巴掌甩在陆执年脸上。
“柠心!!”
陆执年满是不愉,“你与我置气也该够了……”
“置气?”阮柠心扭头:“陆郎君是不是忘记了,䧿山上阮瑾修心狠,你也不遑多让,我那日若是死在䧿山之上,半条命是阮瑾修要的,另外半条便是你与谢世子。”
她看了眼脸色苍白躲在人群后面的谢寅,目光落在陆执年难以置信的脸上。
“我与陆郎君本就缘浅,往日纠缠也实属不该,陆郎君身份尊贵将来自有良缘,往后还是唤我阮娘子的好,免得叫人误会。”
陆执年蓦地瞪大了眼,周围那些人也都是齐刷刷地倒吸口冷气。
阮柠心,这是想要退了陆家婚事?!
阮柠心知道她这话会引来多少注目,也知道这话传出去后会叫多少人议论,可她半点都不想再看到陆执年的自以为是。
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陆家的婚事虽然没那么容易退掉,可话放在这里代表了她的态度。
她还要去阮家拿回父母留下的东西,跟阮家彻底撇清干净,阮柠心没去理会满脸震惊恼怒的陆执年,挽着铖王妃的胳膊就朝着宁屿那边走去。
陆执年神色铁青,周围鸦雀无声。
铖王瞧着一旁陆老夫人怒气勃发的样子,只觉得阮柠心荒唐至极。
她居然真敢放言要退陆家婚事,她知不知道陆家是什么人?
“拦住她们!”
铖王厉喝了声,府中之人立时便有人上前阻挡,只是这次不等宁屿吩咐,方才已到了跟前的沧浪直接挥剑便斩,那中间拦着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剑斩断了胳膊。
鲜血四溅时,沧浪手持白磷玉峰剑:“我家督主说了,让阮小娘子过去。”
被砍断胳膊的人惨叫不止,铖王府其他人也都是面色发白。
那条断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落在了铖王身前,那上面的血落在铖王衣袍上,让得他慌乱退了半步。
铖王先前见到黑甲卫闯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心中发紧,此时再见他们动辄见血,忍不住厉声道:“宁屿,你疯了,你竟敢带黑甲卫擅闯王府伤人?”
宁屿抬眼冷淡:“本督接到密报,铖王府有戾太子旧人,戾太子残暴无道,与其附逆之人皆应诛杀,本督带人前来捉拿逆贼。”
“胡说八道,本王府中何来戾太子旧人……”
“阮家不就是。”
顾鹤莲突如其来凉飕飕的一句,让后面跟过来的阮大夫人他们瞬间脸色大变。
铖王也是瞬间一惊,尚来不及分辨就听得顾鹤莲似笑非笑地道:“哦对了,之前忘记告诉铖王爷,我来之前,还将许贞和阮鸿的事朝着宁督主那里递了一份,毕竟是先帝下旨处死的逆犯,定是凶残狠毒,我这种良善之人贸然揭发,难保不会被人灭口。”
院中众人:“……”
你要是少点儿幸灾乐祸,我们就信了你了。
宁屿扫了眼因顾鹤莲的话瞬间惨白了脸的阮瑾修母子,还有又惊又怒的铖王,剑眸锋锐如刃。
“戾太子谋逆早被处死,从属之人皆被先帝下旨斩杀,凡有涉案者无一人赦免,阮国公府违逆先帝旨意,偷天换日救走逆犯,收容戾太子旧属,此等不忠犯上之举与谋逆无异。”
“来人,将阮国公府之人带回刑司,凡有阻拦者,同罪。”
铖王震怒:“宁屿,这是本王府邸,不是你的枢密院!”
“正是因为是王爷府邸,本督才先礼后兵。”
铖王看着那血淋淋躺在地上的府中下人,还有几乎被撞的垮塌的王府大门,整个人险些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