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眸子里同样满是恨意。
“看到自己亲人受罪很不好受吧,你可知道北北去世以后,她的父母遭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听到他们绝情的话语,温辞欢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痛,可此刻还是痛得喘不过气来。
曾经,他们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的竹马,他们是那样尊重她的父母,父母也对他们百般宠爱。
可如今,就因为一个苏北,他们将她全家都拉入了地狱!
不等她伤心太久,身后的安保又将她推上了车。
这一次,他们直接来到了郊区的墓地。
雪把上山的路掩埋了大半,温辞欢踉踉跄跄的被迫跟在两人身后,直到爬上山顶最高的位置。
这是苏北的墓地所在,陆景臣曾说,苏北最爱站在高处看风景,所以才会替她选了这样的风水宝地。
墓碑上她的照片笑靥如花,清澈的眼眸灵动璀璨,和目光呆滞的温辞欢对比鲜明。
在监狱里的这些年,早就磨灭掉了她所有的光亮。
陆景臣拧着眉头,眼眸中是无尽的恨意与厌恶。
“跪下!”
“给北北磕头,磕到见血为止!”
耳边凉薄的嗓音,让温辞欢浑身一颤,下一秒沈琰便直接上前,摁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跪在了苏北的墓碑前。
“温辞欢……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吧?”
代价?她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大吗?
她的手被废了,腿被打残;
她的研究生保送资格被取消,大好的前途没了;
她在牢狱被硬生生灌下开水,嗓子毁了。
如陆景臣和沈琰所愿,如今她已是废人一个。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她只是在苏北被欺负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将她拉出了火坑,拉入了自己的圈子。
然后,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人心中的天平,一步一步倾向她。
甚至最后因为她,而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温辞欢含泪凄惨一笑,然后弯腰重重的将头磕了下去。
“是我错了……”
她麻木的一下一下将头重重的磕在石板上,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痛一般,额头很快便见了血,可她还是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
“对不起,是我错……”
“都是我的错……”
是她错,是她错了!
她不该喜欢陆景臣,不该和沈琰做朋友,更不该认识苏北!
身边陆景臣看着眼前人卑微到尘埃的模样,冷漠的眼眸不禁微微拧了拧。
什么时候,温辞欢竟然变得这般软弱卑微?
印象中的她,高傲的像是白天鹅,任何时候都高高扬起自己的头。
那样热情骄傲的她,和苏北的柔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啊,就是这样的她,才会因为嫉妒苏北,恶毒的派人凌辱她,而又逼得她跳海自杀。
如今的她,眸中的光早就消失殆尽,像是个机器一般,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北北再也不可能回来,她终究是害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在墓地给苏北磕头道歉以后,温辞欢被陆景臣和沈琰带去了苏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帝豪酒吧。
“温辞欢,要是不想你的父母出什么意外,就乖乖的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沈琰冷冷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跟着陆景臣扬长而去。
这里是她曾经最不喜欢的地温,当年苏北因为没有学费,在这儿兼职,还被她数落了好久。
原本是一番好心,不忍看她被那些男人吃豆腐,不知怎地苏北便在她面前痛哭起来。
她说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能体会穷苦人家的辛苦。
后来,更是惹得陆景臣和沈琰连番安慰她,怒斥温辞欢,最后以她亲自给苏北道歉结束了这场纷争。
为了让她感同身受苏北受过的苦,所以他们两人亲手将她丢进她最厌恶的地温。
温辞欢缩在角落里,雪水融化了,浑身冻得像是冰块一般,几乎失去知觉。
痛,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一般……
她从来没想过,这世间最深的痛,竟然会来源于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江褚的身上。
江褚,他会来救自己的吧!
江家,陆家,沈家在苏市三足鼎立。
只要江褚开口,陆景臣和沈琰也会给他三分颜面。
这些年,也只有他在苏北和自己之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他总是痞痞的坏笑着安慰她:“小爷是什么眼光?苏北什么,在小爷眼里她根本不能和你比。”
甚至在苏北死去后,只有他坚定的站在陆景臣面前,无视他和沈琰的质疑和怒火,说出那句。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辞欢。”
他让她等他,他会找到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
五年了,她就靠着这份信念,在无数个痛不欲生的夜里,艰难度过。
华灯初上,帝豪酒吧的夜生活也正式开始。
温辞欢被几个人不耐烦的推搡着,来到更衣室,随手拿了一件皱巴巴的工作服扔到她的面前。
“穿上这个,和我们一起出去。”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工作服,紧悬着的心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那只是一套服务员正常的工作服,并不暴露。
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旁人嘲笑道。
“温辞欢,你不会以为陆总会让你这样的货色和我们一起工作吧?就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服务员都是抬举你了。”
是啊,如今的她瘦得脱了相,一开口声音如同破弦,难听至极,陆景臣怎么会让她这样的人,毁了帝豪酒吧的名声。
跟在长相身材都十分优越的年轻女子身后,温辞欢被带到了酒吧顶层的私人包间。
那是整个苏市权贵才能涉足的金字塔顶端,站在那儿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更能将帝豪酒吧里形形色色尽收眼底。
前人敲了敲门,温辞欢低着头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包间里的空调开得极高,如同炎炎夏日,见到她出现,包间沉寂了一瞬,然后顿时爆笑如雷。
“原来这就是陆少给我们准备的演出啊!精彩精彩!”
“你们看!温大小姐真的出狱了,还在帝豪酒吧做服务员呢!”
“哈哈哈!当初她不是对这个地温嗤之以鼻吗?怎么如今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温来?”
“你们忘记了?温家破产了,温家那两个老东西如今在天桥底下当乞丐呢,她不来这种地温,怎么养家糊口?”
耳边闹哄哄的,充斥着众人的嘲讽和讥笑,温辞欢畏畏缩缩的站在角落里,一看也不敢看他们一眼。
包间里都是些“老熟人”,苏市的权贵公子哥汇聚一堂,陆景臣沉默着坐在沙发最中心位置,手中轻轻摇晃着洋酒杯,冷峻的眉眼,片刻也不曾望向她。
今天的出场,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陆景臣的手笔。
曾经的她肆意张扬,面对这些纨绔公子哥的追求,不屑一顾。
如今,大家见到她落魄,被陆景臣所厌恶,都纷纷过来踩上一脚,好在他面前邀功。
人性远比想象的恶劣,好在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在监狱里的这些年,她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尊,没有了骄傲。
不过是羞辱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
音乐和灯光交错里,有人走上前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少给老子摆出一副这样清高的臭脸,看得本少爷厌烦,以前不是不肯喝老子敬的酒吗?今天老子让你喝个够!”
说着他转身指向茶几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瓶蓝带马爹利:“喝,给老子全部都喝完!”
整个苏市,谁不知道她温辞欢酒精过敏,当初因为这个理由拒绝了他一次,没想到引起这么深的怨恨来。
这么多的酒,即便她不酒精过敏,也不可能喝得完。
她咬着嘴唇,脸色一片苍白。
“对不起……我,我喝不了酒……”
那人冷冷一笑:“行啊,你要是喝不了,我只能带去天桥底下,给你那老不死的爸妈喝!”
她知道,他们想看的不过是她受到羞辱,看到她卑躬屈膝,结果并不重要。
如果她不肯示弱,那么受罪的,只有她无辜的父母。
想到这儿,她毫不迟疑的蹲下身子,举起一瓶酒便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腥辣的味道顺着喉头一直灼烧到胃里,她闭着眼睛,回忆像是幻灯片一幕一幕闪过。
那时候苏北还没有出现,陆景臣和沈琰把她一直保护得很好,宴会上,有人不知死活的给她灌了一杯酒,反应过来的陆景臣一把将他踢开,并狠狠踩在了脚下。
在她昏倒在陆景臣的怀里前,她看到沈琰拖着那人往外走,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阴冷。
听闻,那人被打断手后赶出了苏市,再也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物是人非,曾经把视作珍宝的男人,如今亲手导演这出羞辱她的闹剧。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似乎有新的人出现,温辞欢醉意朦胧的看向门口,一眼便看到穿着皮衣,脸色冷峻的江褚缓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就站在那里,用一双泼墨般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江褚!江褚来了!
他终于来找自己了,他答应过自己,他会带她走的,会带她离开陆景臣,会告诉所有人事情的真相!
那一刻,温辞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扔了手中的酒瓶,费力的奔向他。
她攀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里发出渴求的光。
“江褚,你找到证据来救我了是吗?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落下,她颤抖着看向他,等待他给出自己肯定的回答。
江褚清冷的脸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微微低头,伸出冰冷的手,一根根将她的手指从自己的胳膊上掰开。
然后,他掀眸看向陆景臣,菲薄的嘴唇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将温辞欢推向深渊。
“用那样恶毒的手段害死北北,受这点惩罚是不是太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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