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秦风衍的声音宛如雷声贯耳。
那凌迟般的痛苦割开了蒋承霖的每一寸肌肤。
付阮也知道?
蒋承霖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风衍,声音嘶哑:“……他知道什么?”
秦风衍眼中带着怜悯,沉声告知:“我妈带你回来的原因,从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拍拍蒋承霖的肩膀。
她却后退避开。
蒋承霖低垂着眼帘,只觉得视线失焦什么都看不清。
所以这么多年,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以为能融入这个家!
还有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付阮,他……也只是想要自己的心脏吗?
蒋承霖浑身失力,甚至有些站不稳。
她趔趄几步,秦风衍想要上去扶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蒋承霖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了孤儿院。
盛夏的太阳十分毒辣。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蔓延,蒋承霖猝不及防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水泥地刮破了膝盖,鲜血溢了出来,混着泥沙一并滚进了伤口。
刺痛感传来,蒋承霖却只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她弓着身子,顾不上周遭路人异样的眼神,刚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忽然眼前一黑。
“子嫣!”
失去意识前,她只听见秦风衍的这一句呼喊。
……
医院。
等蒋承霖再次醒来,眼前一片白茫。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了胃癌?”
一道低沉男声拉回了蒋承霖的思绪。
她抬眸,就见秦风衍坐在病床旁,手中攥着的是自己的病例报告。
“告诉你们了又怎样?”
蒋承霖的声音很轻,秦风衍一顿,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她:“你先好好休息养病,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蒋承霖也没动,只是转头望着窗外橙红的夕阳,眼眶渐渐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收回视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十分寂静。
蒋承霖站在付阮的病房门前,许久,才抬手叩响。
“进。”
付阮冰冷的声音响起,蒋承霖推开门,顶着他淡漠的眼神走上前。
他看着蒋承霖惨白的脸色还有膝盖上包扎好了的伤口,皱了皱眉:“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蒋承霖心尖一颤,却还是在他病床旁坐下:“我很快就走。”
“我就是想和你Ns……说说话。”
她强忍着喉间酸涩,声音又轻又哑。
付阮看着她,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疏离与不耐:“你要说什么?”
蒋承霖被他这副模样刺的心间发痛,咽下喉咙的哽涩开口:“你很想活下去吗?”
付阮眸色更冷:“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是啊,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蒋承霖抬眸,眼眶泛红:“所以……”
“就算是用我的心脏也没关系吗?”
话音落地,付阮神情顿了下:“什么?”
蒋承霖却没办法再重复一遍。
她看着男人冷峻眉眼,一遍一遍描摹着他的面容。
半晌过去,才缓缓起身:“没什么。”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在拉开门时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付阮:“熠皓哥,你会活下去的。”
说完,快步离开。
付阮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中莫名发闷。
……
深夜,秦家别墅。
书房内檀香缭绕,秦母坐在书桌旁,正准备起身回房,门却忽然被人叩响。
下一秒,门被推开,蒋承霖憔悴面容映入眼帘。
不等秦母说话,蒋承霖上前几步,将那张已经签好名字的手术同意书放在了她面前。
“太太,我想好了。”
她苍白指尖划过纸张末尾自己签下的名字,声音很轻:“我同意心脏捐献。”
翌日清晨。
医院走廊一片寂静。
蒋承霖拿着血液匹配结果,看着窗外的阴天,眼神一片空洞。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林小姐?”
蒋承霖转身,就对上了李医生的目光。
李医生蹙了蹙眉:“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怎么一直没来医院复诊?”
蒋承霖没有说话,李医生又开口:“这么久了,你的药该吃完了吧?去我办公室,我给你开。”
他话语中满是担忧。
蒋承霖听着,心里被注入了股暖流,却更酸涩。
萍水相逢的医生都会担心她,可秦家人却……
她呼吸微窒,不再继续深想,转而对李医生鞠了一躬,声音沙哑:“李医生,谢谢你。不过我的病……不治了。”
说完,蒋承霖没再给李医生开口的机会,径直朝医院外走去。
回到秦家别墅。
蒋承霖推开门,秦母瞧见她,语调着急:“怎么回来了?出什么问题了?”
蒋承霖将手续递给她:“没有问题,明天会按时进行手术。”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秦母这才放下心来,给一旁的李叔使了个眼色。
李叔即刻上前,跟在了蒋承霖的身后。
二楼卧室。
蒋承霖走进房间,心中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往日灵动的双眸在现在变成了一潭死水,她回头看着李叔,轻轻出声:“不用看着我的,我不会跑。”
李叔不置可否:“这是太太的意思。”
蒋承霖也不再多说,只低下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摆件。
那是一个月亮形状的瓷器,看上去十分精致,但也能看出有些年头。
这是二十年前付阮随手送给她的,她视若珍宝的保存到了现在。
站在门口的李叔瞧见,没忍住开口:“你就是要拿这个?”
见蒋承霖点头,他眸色有些困惑:“这摆件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之前被二少爷扔了一堆。”
闻声,蒋承霖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秦家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摆件,可是……
它是付阮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
入夜,医院。
蒋承霖站在付阮的病房外,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怎么都动不了。
而屋内,徐徐传来的对话,更是如彻骨的冷风,冻得她浑身战栗。
秦母的声音沉怒,还带着轻蔑:“李叔和我说,蒋承霖喜欢你。”
“她就是一个孤儿,怎么说也配不上你,熠皓……”
不等她说完,付阮直接开口打断:“妈,您想多了,我不喜欢她,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一句话,抚平了秦母心中的担忧,却也打碎了蒋承霖所有的希冀。
她不敢继续听下去,也害怕听见付阮对自己不加遮掩的厌烦。
蒋承霖转身,动着僵硬麻木的身体,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远离。
病房内,没有人察觉。
秦母又说起了手术的事:“明天的手术,妈帮你安排的是国内最好的医生。”
“等手术结束,你就能健康的活下去了!”
闻言,付阮不知想到了什么:“之前不是一直说心脏源紧缺吗?”
秦母面色闪过一瞬不自然:“正好有个捐献者的心脏源和你匹配,那妈不打扰你了,你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她便离开了病房。
夜色寂静。
付阮看着窗外,莫名想起了蒋承霖。
平常有关自己的事,她一定第一个出现,可现在有了心脏源这种事,她却没来?
付阮蹙了蹙眉,联想到昨天蒋承霖说的那句话,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不安。
他抬手拿过手机,拨通了电话。
另一边,病房。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蒋承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熠皓哥”三个字,按下了接听。
付阮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蒋承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谎说:“我和朋友出门旅游了。”
付阮顿了下:“多久回来?”
蒋承霖并未回答,只是佯作轻松开口:“听太太说已经找到心脏源了,恭喜。”
付阮却没应,而是再一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泪无声滑落,蒋承霖压下喉间颤音,哑声问:“熠皓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电话那头,付阮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听不真切:“什么?”
蒋承霖望着那个月亮摆件,涩意上涌:“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家人?”
然而话音落地,电话那边只有沉默。
这一刻,蒋承霖还有什么不明白。
爱情也好,亲情也好,从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奢望!
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掉下,视线逐渐模糊。
电话那头,付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缓了声音:“等手术结束,我再告诉你答案。”
蒋承霖没有应声,许久,才哑声说:“我可能……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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