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家里的氛围难得缓和了一段时间。
直到期末家长会。
我妈化着精致的妆，脚踩 10 厘米的高跟鞋，意气风发地去学校了。
真的笑死。
估计我语数外的分数加起来，都不够她 10 个高跟鞋的长度。
不知道她怎么还能这么有自信。
我全副武装，等她回来战斗
谁知结果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小文，你这次还是第一，妈妈就知道，你最乖了。」
我：？？？
这什么情况？
我屎壳郎哥哥都掏出来了，你给我说这个？
「小文，你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离那些坏学生远一点。那个徐天，考试故意写成你的名字。」
「你还小，不知道这社会险恶，还有那什么女同学，趁早断了联系。爸爸妈妈下了不少力气才给你办的转学……」
「妈妈，我觉得您说的对，我们都还不成熟，所以我早就和她断了联系啦！」
我才不想转学。
我还要盯着梁秉文呢。
「小文，妈就知道……」
「我现在有了新的追求目标，那就是，陈阿姨。」
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小盒，「这是我买的钻戒，一克拉的，你和她关系好，你说配得上她吗？」
「哦，对了，以后淑慧跟我一样喊你妈妈，你得早点习惯！」
「好了不说了，我要给淑慧做乌鸡白凤丸了，想起淑慧我就斯哈斯哈。」
我妈两眼一翻，倒在沙发上，疯狂掐自己人中。
当天下午，她在卧室和陈阿姨打了一下午电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她没揍我。
暑假第一天早晨六点半，我正和狗子搂着睡觉，他们把我拽起来。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能睡这么好？」
我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不好好睡觉我干吗！how are you 吗？」
得了，去名校参观。
教育我什么「唯有读书高」，好好学习考高分才是人生的意义。
第二天一大早，爸妈还在睡。
我拉着大音箱，在他们卧室门口放《好运来》。
「起来了起来了，我也带你们去个地方参观。」
我带爸妈去了本市最好的养老院。
「看看，这李大爷，儿子哈佛毕业的，留美国不回来。」
「这刘大妈，女儿斯坦福的，在上海三年都没回家啦！」
「还有隔壁刚走的老大爷，后事都是养老院处理的，孩子看都不来看一眼，遗物都不要啦！」
……
爸妈沉默了。
沉默得震耳欲聋。
后一天，我爸说要带我去他公司看看。
难道是想让我放弃学业回家继承家产？
谁知他说：「小文，你要是知道爸爸工作有多辛苦，就不会这么叛逆了。」
笑死，当霸道总裁能有多辛苦？
我们刚踏进大楼，我立刻冲到爸爸前面，摇着花手，替他清除障碍：
「总裁驾到！通通闪开！」
我爸胖脸一红：「你这小兔……」
不等他说完，我又大喊：「尊贵的总裁大人，您要和这些平民百姓一起乘坐电梯吗？」
等电梯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还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公司的傻 X 啊，该不会以为这栋楼只有他一家公司吧？」
「这么高贵怎么不开个总裁专梯？」
「闲杂人等，不得造次！」我大吼一句，生怕他们说得太小声。
再看我爸，似乎已经放弃挣扎。
上了电梯，他拉着我缩在角落里。
但这并不妨碍我发挥：
「尊贵的总裁大人，您总是这么平易近人，屈尊降贵与这些平民百姓坐……」
我话没说话。
我爸捂住我的嘴，在被打之前下了电梯。
笑死。
我爸后来瘦了二十斤。
因为每天爬楼上班。
8
气死。
跟梁秉文见面，他居然说让我以后少去找他。
和我走得太近，他兄弟们会不高兴的。
有没有搞错！
我说要把他家搞得乱七八糟。
他回我：「希望越乱越好。」
晚上回家，爸爸妈妈难得都在家等我。
我想回屋打游戏，他俩非让我吃完饭再去。
我拔下自己的几根腿毛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吃饱啦！」
扭头就想走，却被我妈请的保镖哥哥摁在座位上。
妈的，打也打不过。
想起梁秉文的话更是一肚子气。
吃吧，化悲愤为食欲！
妈妈殷勤地给我夹菜，几块大肉喂得我胃胀。
「这什么肉啊？红不拉几的，也不好吃。」
「这个吗？」我爸指了指中间那个大盘子，「这是狗肉呀，你吃不出来吗？」
他说话间忍不住露出一丝阴测测地笑，带着报复成功的快意。
他们在惩罚我！
我忽然懂了。
跑到房间一看，狗笼里空荡荡的。
「笨笨呢？笨笨呢？」
我问他们。
妈妈好似很无辜：「哎呀，不知道呢，下午我一开门它就蹿出去了，追了很远都没追到。」
「你们骗人！」我弯腰从嘴里往外抠，恶心。
「小文，你该不会以为这是笨笨吧？爸爸妈妈那么爱你，怎么会忍心对你做这么残忍的事？它真的是自己跑掉了。」
「你如果乖乖听话，爸爸可能会帮你把它找回来，如果你还这样不服管教，那……」
我没等他说完，把桌子一掀，弯腰一头撞在他啤酒肚上：「我信你奶奶个腿！」
我被锁了整整一周。
他俩和我谈了很多次，无非就是说只是想小小惩罚我一下，并没有真的杀笨笨。
「父母总是要有点父母的权威，小文，你从小就应该明白，不要忤逆父母。」Ⴘȥ
「在古代，你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不知道都被砍多少次头了。」
「很多人都说最好把你送到军事学校被管教，但小文你成绩那么好，还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有一点点偏航，我们怎么忍心呢？」
……
我才知道，从一开始，陈淑慧送我狗狗就是个骗局。
他们让我喜欢上笨笨，和它产生感情，然后再以那么残忍的方式夺走它。
不过是为了彰显父母的权威，或者叫专制。
我在小黑屋里想了很多。
死是不可能死的。
老子又不是梁秉文那个傻子。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发疯解决问题。
我绝食引起了爸妈的注意。
当然是假装的，其实我在小黑屋里偷偷藏了好多小浣熊干脆面。
「爸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了。」
我哭了。
我装的。
我捧着一把毛毛给他看：「每当我想到自己犯的错，就会拔下一根腿毛以自省！痛苦，让我对这次的错刻骨铭心！」
「从此，我是个成熟的男子汉了！」
9
重获自由之后，我立刻跑到陈阿姨家里。
这娘们不是什么好人呐。
她见我来，先是惊讶，然后躲到一边。
「阿姨，我、我好想你。」
「我三天没吃饭了，我觉得你才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温柔体贴……」
我又哭了，柔弱不能自理。
我就是世间唯一纯白的茉莉「草」了。
陈淑慧收留了我。
「阿姨，可不可以不和我爸妈说我在这里，我……」
她果然假装收留我，然后躲到阳台上偷偷给我妈发消息。
趁这工夫。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堆东西，分别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我妈就杀来了。
那会儿我已经把自己锁在厕所里要割腕啦！
当然也是装的。
我听到她进门才用小刀浅浅划了一下。
以前打架也没少受伤，这点痛怕啥。
再说了，这又不是我的身体。
她们在外面拍门，我把水龙头全都打开，水全流到她家的实木地板上。
我躺在浴缸里吟诗：
「淑慧，我快跑出来，第一时间来到你这里。」
「我扛得住被打，扛得住挨饿, 可我扛不住想你。」
「淑慧丫头，你还小，我不碰你（极力忍耐的语气）。」
「但如果你敢跟我提分手，老子立刻要了你（凶狠的语气）, 让你一辈子只能跟着我（压低嗓子, 性感低音炮）。」
「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一辈子（温柔语气）。」
……
拍门声戛然而止。
「我终于能明白, 爸爸为什么总爱往你家跑, 任何正常男人见到你都会情不自禁吧！」
「或许，我这是子承父业了……」
陈淑慧开始咆哮：「你这个小兔崽子瞎说什么！」
「很好，他也爱叫我小兔崽子……」我幽幽回道，「我死也要死在你这里。」
门被砸开的时候，我装晕了。
住了三天院, 回家后我爸妈都没空管我了。
他俩闹离婚呢。
据说是在陈阿姨家里发现了不少我爸的东西，还是很隐私的那些。
腿毛啊之类的。
我爸说我妈无事生非：「他那个小兔崽子的话你也信！」
「小兔崽子！又是小兔崽子！你不会骂别的吗？什么小猪崽子小屁孩子小垃圾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说小兔崽子！」
「你有病啊！」我爸收拾东西要走,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狂野了, 你班都不上，只管个孩子都管不好，现在又来管我！」
我很平静。
Peace and love。
接下来的日子很舒服。
大人们干大人的事，我又做回了小朋友。
有些大人就是很奇怪。
明明连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好，还要试图掌控孩子的人生。
更好的是, 我和梁秉文换了回来！
可他似乎不太一样了, 学习还是第一名，就是没那么，胆怯了。
有人欺负他孤立他, 他也会反抗了。
有时他还跟我分享在家里和爸妈斗争的经验。
「我以前那么听话，过得跟狗一样。」
「自从跟你学着发疯后, 现在幸福得不得了。」
当徐天好开心。
我头一次懂得珍惜我的家庭。
没那么有钱、细致，但有足够开明、包容的父母。
可是，忽然有一天, 我睡着睡着被一个陌生女人打醒了：
「李招娣，还不赶紧起床给你弟弟做饭去！」
什么玩意？
我又和李招娣灵魂互换了？
她爸妈可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啊！
我哭了。
这次是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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