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绾怔怔的出神。
回到家,她打开手机,搜索刘雨桐的微博。
她的个人主页,满目都是‘宴先生’。
——“今天宴先生说我不乖,哼,不理他半小时再说。”
“今天拍戏腿好痛,辛苦我家宴先生背我回家了。”
指尖顿在了这条动态,上面的字化成针直入心肺。
温绾恍然想起。
宴非白也曾背着跳舞跳累了的自己,走在回宿舍的那条路上。
那时路灯,是那么温暖。
温绾摁黑了手机,扔到了一边,不再去看。
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他们都没有错,错的人只有自己。
手边放着刘雨桐送的礼物,她拆开后,手指一顿。
那是一张,刘雨桐和宴非白并肩的博士毕业合照。
她缓缓将视线移到桌上,那里立着宴非白大学毕业的照片。
过去了五年,他的容颜依旧俊美,只是轮廓变得锋利成熟。
温绾轻触着宴非白照片上的脸,扯开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离开她的这五年,他过得很好,她就放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照片放进抽屉。
可奇怪的是,她竟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
温绾看着镜子里自己病态的脸色,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抹上口红,才出门。
剧院舞蹈室。
宴非白进来时,演员们已经在练习。
他第一眼就找到了温绾。
穿着紧身练功服,脚背绷着,拉出一道脆弱优美的弧线。
他眼神缓缓上移,定在了她唇上那抹朱红。
宴非白眼神微暗——那是他最爱她涂得颜色。
舞蹈继续,他看着温绾被托举在空中,男主演掌下的腰肢盈盈一握。
宴非白抿紧唇,眼神冰冷。
编剧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感叹。
“才第一次排演,童老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不愧是一年就做到首席的人。”
接着又八卦:“听说她男朋友是个医生,还是介绍她进来的廖老师的儿子呢!”
宴非白的气压越发低沉。
他深深看了一眼温绾,冷哼一声,转头就离开舞蹈室。
等温绾排完剧,宴非白早已经不在了。
她看着宴非白站过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编剧递给她一个袋子。
“童老师,你离得近,待会把这个送给宴老师吧。”
温绾诧异抬头。
但编剧已经走开,她只好抿唇打开写着宴非白号码的纸片。
纸上的号码,已经不是她倒背如流的那串数字了。
她掏出手机,珍视的将号码输进了手机。
即便她知道,这个号码可能永远不会拨出去。
宴家。
温绾站在门前,犹豫着敲了敲门。
无人应门,温绾心里倏然松了一口气,正想将袋子放在地上就走。
门突然开了!
宴非白倚在门口,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温绾皱着眉,忍不住担心的说:“你以前从不喝酒的。”
“以前?”宴非白慵懒的抬起眼,语气讥讽。
“以前你了解我几分,就像我,又了解你几分?”
温绾心一痛,连手都狠狠抖了一下。
宴非白忽的问:“听说你换新男朋友了?”
温绾心跳一滞,没有回答,只是将礼物递出,哑声开口:“这是剧团送你的……”
忽的,温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拉进了房间,用力的抵在了门上!
温绾惊惶的抬眼,跌进了宴非白含着迷离的眼睛里。
他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唇,带着温存。
温绾心一颤,不自觉的喊道:“非白……”
随即,宴非白骤然眼神一暗。
用一个不容反抗的吻,撬开了她的牙关。
温绾睁大了眼睛,火热的大掌不顾阻拦,解下她的围巾,钻进她的衣服。
激起一阵酥麻。
迷离中,温绾被压在了桌上。
她侧过脸,无意瞥到桌边食盒上的纸条。
“刘雨桐爱心晚餐。”
几个字,针芒般刺进她眼里,刺得她彻底清醒!
她猛地推开了宴非白。
下一刻,她转身逃走了。
宴非白恢复了几分神志,脸色阴沉。
温绾仓惶的冲进灯光通明的街道。
人群热闹,她却从身体深处生出一股孤寂的冷。
走着走着,手机一阵震动,电话响了。
“小童啊,今天是立冬,来老师家吃饭吧。”
温柔的声音,像一根绳,将温绾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温绾恍然应了一声:“嗯。”
五年前,宴非白出国,她妈精神失常,她的生活一片黑暗。
是廖老师介绍她进舞团,让她的儿子厉阳彦替她看病,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温绾强打起精神,向老师家方向走去。
吃过饭,她便跟老师道别。
厉阳彦一同下来,送她回家。
经过楼下馄饨摊时,温绾定住了。
“师兄。”
厉阳彦回头看她:“怎么了?”
“师兄,我想去看看我妈。”
“从前……立冬的时候,她也总是会给我做馄饨。”
看着温绾恍惚走向混沌摊,厉阳彦欲言又止。
她就是这般,纵使她妈对她再坏,她永远只记得她好的地方。
宁城第一精神病院。
这儿有着灰色的高墙,尖锐的屋顶。
看起来倒不像救人的医院,像囚笼似的监狱。
温绾走入一道道打开的铁门,就像一步步踏进她罪孽的深渊。
走进重症207房,一个削瘦的女人呆坐在桌边。
温绾目光一软,喊道:“妈。”
她打开馄饨盒的盖子,端到童母面前:“今天立冬,我给你带了馄饨。”
童母转过脸,麻木的看着她。
突然,她伸手一把打翻了碗,汤汁全泼在了温绾身上!
尖锐的叫骂声劈头盖脸:“滚开!不知羞耻,和男人鬼混……”
“刘向阳,你这个王八蛋,我怎么生了和你一样的女儿!”
童母扑在她身上,又抓又打。
而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凿在温绾心上。
护工们迅速冲上来,用束缚带将踢打嚎叫的童母绑在床上。
温绾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的,脑袋里一片嗡鸣。
厉阳彦看着她一身狼藉,大吃一惊。
一路无言,直到楼下。
温绾面无血色,像个幽魂般下了车。
夜色如墨,她融在黑暗里,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般。
厉阳彦心一动,跟上去一把拉住她,脱下围巾,系在她脖子上。
他后悔了。
明知道她每一次去见母亲都会受伤,他应该拒绝的。
厉阳彦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事。”温绾想笑一下,嘴角却疲累的只能半途而废。
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静静的停着。
宴非白抓着方向盘,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人。
他手里拿着温绾落下的围巾,攥得死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门来,等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她家楼下。
结果,又像五年前一样。
见证了这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
宴非白冷着脸,将围巾狠狠砸在后座,离开了。
第二天,剧院。
整整一天,宴非白对温绾都视若无睹,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下班,温绾才敢看一眼他离开的背影。
天空下起雨,风夹杂着雪粒打得窗户“哔啵”作响。
温绾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宴非白忘了的伞上。
她一顿,鬼使神差的拿起伞追了上去。
她奔跑着,跑过昏暗的长廊。
在光的尽头看见立在门口宴非白。
温绾气喘吁吁的停在他身后,抿着唇,把伞递了过去:“你忘了带……”
宴非白转过身,她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伸出了手,却是,一把打掉她手里的伞!
“咚”的落地声回荡在走道里,如重锤,砸在温绾的耳膜上。
这下她终于看清,宴非白那嫌恶至极的眼神。
他说:“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