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父不耐的蹙了蹙眉,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母向来性子急,见夏初言不说话,高高的扬起了手!
夏初言见状,阖上了双眸,可下一秒,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妈。”
一道温柔的低沉男声响起,夏初言睁开了双眸。
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是陆景屹的哥哥,秦风衍。
他常年在外,操持着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怎么在家。
“这里是病房,熠皓还没有醒来,你这样会吵到他的。”
或许是因为常年浸在名利场,秦风衍说话时气场十分强大,秦母倒也真的作罢。
秦风衍偏头看了一眼夏初言:“子嫣,你跟我出来。”
夏初言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子。
直至走到病房门口,夏初言脚步一顿,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陆景屹。
病房外的走廊一片寂静。
夏初言看着那和陆景屹七分相似的深邃眉眼轻声开口:“大少爷,刚刚谢谢您。”
秦风衍有些无奈:“你总这样,叫他熠皓哥,叫我却是叫大少爷。”
夏初言低下头,看着地面。
见她不说话,秦风衍又缓缓开口:“不过想来也是,他在家的时间比较多,你们自然是要熟络一些。”
“我母亲说的那些话你别太放在心上,下次注意就好。”
夏初言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言不发。
秦风衍又找了些别的话题,夏初言依旧是没怎么回应。
她现在一颗心都吊在了病床上躺着的陆景屹身上,哪里有心思聊天。
秦风衍看着心不在焉的夏初言,眸色暗了暗:“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夏初言下意识拒绝:“不用了大少爷,我等以……二少爷醒来再走。”
见状,秦风衍只好作罢:“那进去等吧,我母亲的气应该也消的差不多了。”
夏初言沉默转身朝病房走去。
可就在她靠近的刹那,门内传来了交谈声。
秦母的声音带着哭腔:“秦国成,我儿子要是因为那丫头没命了我和你没完!”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带她回来就应该直接让她把心脏给熠皓!”
夏初言僵在了原地。
后她几步的秦风衍也停在了她的身后。
就在这时,病房内传来了秦母的声音:“熠皓!你醒了!”
夏初言猛然回神,强压下心中翻涌而上的情绪,压下手腕推门而入。
瞧见她,秦父秦母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夏初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顶着这样的目光走上前,在病床边站定。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陆景屹:“熠皓哥……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秦母声音刺耳。
陆景屹蹙了蹙眉:“妈。”
闻声,秦母立即收声:“是不是吵着你了?”
陆景屹阖了阖双眸:“你和爸先回去休息吧。”
秦母脸色明显不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父拽了下胳膊,只好作罢。
“行,那熠皓你好好休息。”
话落,就和秦父一并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秦风衍和病床上的陆景屹对视了一眼,率先出声:“我去送爸妈。”
“子嫣,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陆景屹与夏初言。
陆景屹声音清冷:“我妈说你了?”
他总是这副淡漠模样,夏初言也早已习惯。
从小到大陆景屹进医院,都是在自己在照顾。
她好像总是比佣人能够离陆景屹更近一点,可是却依旧是那么远。
收回思绪,夏初言摇头否认:“没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夏初言点了点头,脑海之中却莫名想起了刚刚在病房门口听见的话。
她低垂下眼帘,迟疑着问:“现在还没有找到匹配的心脏源吗?”
陆景屹闻言,视线落在了夏初言的身上。
冗长的沉默后,他张了张唇瓣:“没有。”
夏初言紧盯着地面,只觉得喉中发紧。
她不是傻子,刚刚秦母的话已经够明显。
难怪从二十年前到现在,秦家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自家人看过。
因为从踏进秦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是陆景屹的心脏源!
他们要的,只是她的心脏。
那这件事,陆景屹知道吗?
夏初言想知道答案,却不敢问。
不知道过去多久,陆景屹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这幅模样,即使心衰,我起码也能活到三十岁。”
听到这儿,夏初言心中一紧,她抬眸看向男人,一字一句:“可我想让你长命百岁。”
陆景屹被她幼稚的言语逗笑:“睡吧,我有点累。”
夏初言点了点头,关上了灯。
病房霎时陷入一片漆黑。
她就这样趴在病床旁,借着仪器散出的微弱光亮,目光一遍遍描绘男人的面容。
翌日清晨。
夏初言醒来时,陆景屹还睡着,脸色比昨晚好了不少。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悄悄起身走出病房。
拜托了护士帮忙照看,夏初言打车回了秦家别墅。
二楼,陆景屹卧室。
她刚拿好男人的换洗衣物走出房,却被秦母叫住。
她站在书房门口:“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夏初言愣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书房内。
夏初言语气踟躇:“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母声音冰冷:“我查过,你得了胃癌。”
夏初言一僵。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秦母将一份文件递到了她眼前。
“这是心脏移植的同意书,签了吧。”
夏初言的视线落在了心脏移植那几个字上,眼眶被刺的发红。
见她没有任何动作,秦母蹙了蹙眉又道:“你得的是癌症,就算不做手术也活不了多久。”
“再说你不是喜欢熠皓吗,把心脏给他,让他以后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是你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夏初言指甲掐进了肉里留下了几道月牙,怎么都说不出话。
所以……秦家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陆景屹,这么多年将感情深藏的她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空旷的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夏初言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就算我快死了,就算我喜欢他,可太太,我的命不是命吗?”
秦母面色冰冷:“如果没有我们收养,你早没命了,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
夏初言心脏像是在被利刃割开。
她尊重、感谢秦家的每一个人,却怎么都想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人来看。
夏初言仿佛一个木偶一般,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了。”
说完,她接过了那份同意书,然后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一步步,就像是走在刀刃上。
在推开门要离开的刹那,夏初言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秦母:“你们当初把我带回来,就只是因为这个吗?难道我……不算是你们的家人吗?”
孤儿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时候的夏初言还小,在被秦母抱上车时也曾憧憬过自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秦母只是讥笑一声:“你配吗?”
一刹,心如死灰。
夏初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医院。
病房内。
她将换洗衣物收拾好,静静的在窗边坐下。
监测仪器上陆景屹的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稳,再过不久就能出院。
出神间,病床那边传来动静。
陆景屹缓缓睁开眼。
夏初言瞧着,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你醒了,饿不饿?”
陆景屹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
夏初言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秦母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酸。
她强压下了心中的苦涩,声音很轻:“去花园坐坐吧,我刚刚看见栀子花开了。”
闻声,陆景屹冷冷拒绝:“不去。”
按照往常,被拒绝之后夏初言一定不会坚持。
但这次,她却继续开口:“去吧,你之前不是说,栀子花最漂亮了吗?”
陆景屹正欲再次拒绝,抬眸却对上了夏初言祈求的目光。
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他点了点头:“走吧。”
话落,陆景屹起身下床,夏初言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出了病房。
医院楼外空气清新。
阳光洒落在地面,栀子花的清香侵入鼻腔。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