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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风吹进病房，吹散了黎笙歌那点微末的对于久别重逢的期待。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让步。
“没发现孩子是你的失职。”霍牧辞单手解开领带，坐在床边。
话里的潜意思是你或许是一名合格的飞行员，但却没尽到一个妻子和妈妈该有的责任。
黎笙歌浑身紧绷，即使在梦里反复强迫自己放下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可再听到这样冰冷的话时，心里还是会条件反射一般的发痛。
她记得在梦里的时候，霍牧辞是说的：“工作就这么重要？”
说完就申请了调职，没给她一点消息。
想到这，黎笙歌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做的飞行员，而现在我需要一个妻子……”
这话听的黎笙歌怒火中烧，她咬了咬后槽牙，轻轻颔首：“不是你说要升职了，让我陪你吗？”
“我承认，对于这个孩子，我有一定的责任，可你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
……
病房里瞬间静默下来。
黎笙歌虽然冷，但她几乎不会发脾气。
更何况在霍牧辞面前，她一向都是温婉的，顺从的。
男人的瞳孔微微瞪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片刻后，他才轻挑眉尖别开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黎笙歌的身体，连霍母都不如。
黎笙歌呼出一口气，那个梦太过真实，她太过于害怕事情会像梦里那样发展。
或许是因为她怼了霍牧辞，又或许因为他本来就忙，这几天黎笙歌都没见过他。
两人的关系瞬间冷了下来，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
好似以前的7年恋爱只是黎笙歌一个人的幻觉。
以前的霍牧辞真的不是这样的，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黎笙歌心里觉得不对，但确实也猜不到其他的原因。
她放下心，看着霍家的补品像流水一样的送来。
黎笙歌来者不拒，毕竟要养好了身体，才能去见外婆。
她几乎是数着日子，算霍牧辞到底会怎么处理，以此来推断梦里发生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过了两天。

黎笙歌见霍牧辞没动静，就自己办了出院。
去外婆家之前，她去了一趟自己家。
进门之前，黎笙歌还看了眼华翼的航班，确定霍牧辞不在家后，才大胆进了门。
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动过，她走进书房，想拿走结婚证，却鬼使神差的打开霍牧辞的电脑，居然然看见了调航文书。
黎笙歌心下一沉，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此刻确定，梦是真的！可调航不是在一年后吗？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你在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兀的从门口传来。
黎笙歌吓一抖，她回头望去，霍牧辞赫然站在门口。
“你不是今天的航班？”她立即冷静的关掉文件，顺势坐在电脑前：“我来查查资料。”
霍牧辞将她的惊慌尽收眼底：“天气原因，延飞。”
他淡淡的走到书桌前，打开调航文书放到桌面。
“正好通知你，我调航了。”
黎笙歌瞬间瞪大了眼睛，瞟了眼霍牧辞。
男人撑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华翼1152，帝都到东京。”
华翼1152，帝都到东京！
黎笙歌闭jsg上闭眼，梦里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
离婚，离职，被赶出霍家，外婆的死，殉职。
每一幕都如同走马灯般快速闪过，她的痛，她的悔现在还翻涌在心里。
梦里她并不知道霍牧辞调去了哪里，但华翼1152却一直陪着她，帝都飞东京也一直都是她的线。
霍牧辞凭什么？
就因为她不愿意离职做家庭主妇，所以就要强占她的航线？
“为什么？”黎笙歌语气冷硬，看霍牧辞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男人抿了抿嘴，修长的指尖挑起黎笙歌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黎笙歌。”
“为什么要飞我的航线！”黎笙歌抓住霍牧辞的手，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
霍牧辞咬了咬牙抽出手背过黎笙歌。
半响后才缓缓解释：“上头对你有别的安排，你好好注意身体，别到时候飞不了。”
丢下这句话，男人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只留下淡淡的松木香。
黎笙歌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拨通的上司的电话。
“小黎？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很好，我想问华翼1152……”说着，她捏紧了手机，心都快要紧张的跳出来，生怕再次听到停飞两个字。
上司轻笑一声：“哦，那事儿啊，是牧辞那小子心疼你，特地顶了你航线，你就等销假回来，我有别的安排。”
闻言，黎笙歌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停飞就好。
上司又嘱咐了几句，让她多注意身体才挂断电话。
黎笙歌愣愣的走出书房回到房间，里面挂着大大的结婚照。
她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若有若无的惆怅漫上心头。
虽然在梦里，他们的结局很难堪，但在年少最好的岁月里，他们也有无比热烈的相爱过。
可惜……物是人非。
黎笙歌深深看了眼墙上的自己，然后快速的收起东西，离开了这里。
她拉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外婆家。
黎笙歌看着窗外，那些以前的影像快速倒退，过去的就这样过去吧。
很快，熟悉的街景出现在眼前，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不断的抓紧了手指，所谓近乡情更怯不外乎如是。
直到黎笙歌看之间外婆站在门口，她悬挂的心终于放下。
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快步走到外婆面前，给了自己一个久违的拥抱。
“外婆，歌歌很想你。”
外婆乐呵呵的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外婆也想囡囡。”
黎笙歌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她提起行李箱，扶着外婆进门。
晚上，祖孙两吃完了饭，一块儿躺在破院子里头看歌歌。
“囡囡这次回来住多久啊？”外婆拿着蒲扇替她赶蚊子。
黎笙歌闭上眼，默默思索，半分钟后她才缓缓张口：“我们买个大院子好不好？”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外婆手里的扇子一顿，又换了个方向驱赶蚊虫。
黎笙歌突然起身，握住老人满是皱纹的手，坚定的说到：“外婆，我想离婚。”
初秋的院子其实已经没什么蚊虫，漆黑的天上也只有零星几颗星而已。
老人早就从黎笙歌的行李箱里察觉到了端倪。
她只是心疼她的囡囡，不希望她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片刻后，老人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吗？”
“外婆，我没想好，但是……我有我必须要离婚的理由。”黎笙歌的语气轻的不行，好似生怕老人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囡囡，你知道外婆没什么文化，但我还是希望你仔细想过后再做决定，婚姻可不是儿戏。”外婆的话里带着劝阻。
黎笙歌眼神一黯：“婚姻并不是人生的意义，外婆……”
“婚姻当然不是人生的意义，囡囡，外婆不是劝你，而是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感情。”老人年迈的声音也很轻，每一句都着过来人的劝诫。
黎笙歌沉默了下来，什么叫做认真对待感情呢？
在梦里她那样卑微的苦苦哀求，也没能挽回霍牧辞。
更可笑的是让男人心生嫌隙的只是因为她把工作看的更重要。
黎笙歌真的不理解，霍牧辞回来后，她甚至都愿意降职给他做副机长。
如果这都不够证明她的爱，那黎笙歌无话可说。
老人看着她的脸色面沉如水，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立即出声转移话题：“囡囡明天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黎笙歌抬眸看向老人：“外婆，什么才叫认真对待感情？”
“自尊自爱，不卑不亢，热烈但留有余地，妥协却又不触及底线。”老人说完就起身进了门，给她拿了毯子，搭在小腹上。
“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相处之道，囡囡，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黎笙歌瞬间红了眼眶，她愣愣的看着老人，紧紧抿住嘴角。
外婆顿时心疼的不行，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别怕，外婆总是支持你的。”
“我想要你活着，外婆，我只想要你活着。”
黎笙歌靠在老人肩头，声音哽咽。
外婆轻叹一声，拍了拍黎笙歌的背。
祖孙两个依偎在一起，平静又幸福。
奔波了一天的黎笙歌终于抵挡不住睡意，靠在老人的肩头睡了过去。
翌日。
黎笙歌突然从梦里惊醒，她惊慌的坐起，鞋子也没穿就冲进客厅：“外婆！”
不料客厅里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想到刚刚的噩梦，她又快步走去厨房门口：“外婆！”
“哎，今天起的这么早，快去坐着，面马上就好。”
看见老人平安的站在眼前著面，黎笙歌才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结果刚回头，就撞到了霍牧辞的胸前，她暗暗咬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没说话，低下头将鞋子放在黎笙歌的面前，又给她递了湿纸巾：“天冷了，别着凉。”
黎笙歌一腔怒气瞬间哑火。
她不动声色的接过纸巾，擦脚穿鞋，无视霍牧辞。
男人也不在意，坐回到位置上。
三人沉默的吃完饭，霍牧辞放下碗筷，又默默的帮黎笙歌洗了碗，才淡淡开口：“笙歌，我们聊聊吧。”
厨房里，霍牧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两人其实很久没有过这么和谐的时候了。
但黎笙歌心里的感情已经褪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些许惋惜。
男人提出谈谈，正中黎笙歌下怀。
她将碗和锅都擦干净，跟外婆打完招呼就和霍牧辞出了门。
并肩在街头漫步，这是两人当上副机长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事情了。
“你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两人同时开口，黎笙歌顿时驻足在原地。
领先两步的霍牧辞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华翼1152的事情，是我处理的不当。”
黎笙歌眉间微调，脸上露出少许诧异。
“之前确实是想让你辞职，很抱歉。”男人的语气很诚恳，没有一丝敷衍。
黎笙歌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却什么都没抓住。
霍牧辞见她不说话，又赶紧补充：“回到华翼后，你想飞哪趟都能好好商量。”
“那要是我只想要华翼1152帝都飞东京的这条航线呢？”黎笙歌目不斜视的看着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以。”霍牧辞脸上淡定，背后的手却死死捏在一起。
黎笙歌什么也没看出来，她收回目光，略过男人继续往前走。
霍牧辞心上微松，他大步流星跟上黎笙歌。
两人随意逛了逛，他买了不少东西拿在手上。
有风扇，电热毯，还有一些细微的家具。
黎笙歌一言不发，也懒得搭理霍牧辞，一贯冷美人的形象。
心里却波涛汹涌，如果在梦里两人能早些这样相处，最后也不会落得个那样的结局。
可是她从来没有逼迫过霍牧辞什么，是他自己作死，才毁掉了这段婚姻。
那现在呢，他究竟想干什么，先是抢走自己的航线，又追过来道歉。
简直莫名其妙。
两人各怀心事，彼此沉默。
回到外婆家，霍牧辞把东西放下，正好都是家里需要换新的。
黎笙歌警惕的看向男人，可碍于外婆就在眼前，她也不好问，只能默默忍下。
饭前，两人围在院子里，帮老人择菜。
外婆看着他们两个的沉默就觉得头疼，她开口试探霍牧辞的态度。
“霍先生的父母最近还好吗？”
男人被这句霍先生喊得一愣，沉默半响后才开口：“都好，要是您能像以前一样，叫我小霍就更好了。”
闻言，黎笙歌眉头一皱，虽然不知道在梦里霍家二老对外婆说了什么。
但外婆的死，他们都有责任，可到了最后出殡时，却没有一个人来说声抱歉。
想到这，她也顾不得外婆就在眼前，语气暗含嘲讽：“霍家家大业大，称霍先生也没什么不对。”
霍牧辞知道她的心结，立即避开锋芒：“您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称呼，我只是觉得牧辞更加亲切。”jsg
黎笙歌心里冷嗤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上次在医院时，这个男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这才搬出来一天，霍牧辞就跟以前判若两人。
她忍了一上午，现在已经不想再忍。
“你跟我出来一下。”
闻言，霍牧辞放下手里的活，跟了出去。
结婚之后他就很少到这儿来了，也很少和黎笙歌的外婆见面。
对比起黎笙歌对他父母的照顾，这些都是他的作为丈夫的失职。
黎笙歌站在门口，等他过来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霍牧辞……”离婚吧。
“笙歌，我们重新开始。”
霍牧辞果断打断黎笙歌，先一步将话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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